许问纳闷:“大夫怎么了?”

    这个大夫一直负责许问孕期的产检,  是个特别有责任心的女大夫,她举起带着手套的手指让许问看了眼,淡定地道:“你见红了!直接住院吧!”

    到了预产期前两天,  干脆直接搬到了鹏城。

    她在一家上星酒店订了一间套房。

    结果,  孩子却迟迟不发动。

    大夫检查后告诉许问,孩子已经入盆了,  什么时候见红什么时候进医院,还让她多活动活动。

    于是每天在冬生跟许切的陪同下,  许问都要走最起码半个小时的路。

    许问:“……”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紧张。

    大夫一边摘手套,  一边咕哝:“这整的,  跟我捅破了似的。”

    她声音很小,  怎奈房间里太过安静,许问还是听见了。

    许问:“……”

    为了减少尴尬,  她主动开口:“大夫,  见红了什么时候能生?”

    “不一定。也许今天,也许明天。得看你宫口开得快慢。”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刚才检查,你宫口还没开。”

    许问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也不是真心想问。

    陪同她来检查的朱美珍要给她办住院手续。

    许问哭笑不得:“妈,咱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拿点东西?”

    朱美珍一拍脑门,  “看我一着急,  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可是得要拿。孩子的被褥,你的棉衣……”

    她一边唠叨一边往外走。

    许问跟上去。

    朱美珍一回头看见跟着急了,  “你跟着干什么?你在医院等着。这里离家这么近,我回去收拾东西就行。”

    许问:“……”

    “妈,  医生说还没开宫口。头胎没有这么快,我想回家洗个澡。”

    朱美珍知道许问一向爱干净,只好扶着她,  嘴上还嫌弃:“现在洗再干净,等晚点生的时候还不是得出一身汗?”

    两个人回到租的院子里,朱美珍跑前跑后的收拾,许问洗了个澡。

    朱美珍收拾好之后,把春生送去给桑小青。

    结果过了一会儿,一大家都回来了。

    许望,桑小青,许闻等一个不落。

    许问:“……”

    “你们不做生意了吗?”

    许望摆摆手,“生意什么都时候能做。你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缺席?”

    桑小青点头:“我们写了一张家有喜事闭店两天的红纸贴在门上。”

    因为是生孩子,男人不适宜跟着。

    许秋石跟谢德春两个人负责在家带孩子。

    许闻骑着脚蹬轮先把许问跟许望送去医院,又把朱美珍跟桑小青接过去。

    先送许望是因为许望能识字,可以帮着去跑住院手续。

    鹏城新医院还在建,旧医院条件不算很好,但已经是鹏城唯一一家拥有住院部的医院了。

    新医院刚建成还没投入使用,许问没得挑。

    好在医生护士都特别热情。

    许问顺利入院。

    朱美珍、桑小青还有许望都是生过孩子的,围着许问叽叽喳喳的传授生孩子的经验。

    许闻作为唯一的男性,安静的听着,看着许问,有些恍惚。

    小时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的黄毛丫头如今也要当娘了。

    岁月不饶人啊。

    一直到半夜许问也才开不到五指,感觉不是很大。

    宫缩越来越规律,但是不算很疼。

    许问还是不太习惯麻烦人,一直劝她们回家歇着,可惜都不肯走。

    朱美珍拿着一些含糖量挺高的水果一直试图喂她,说吃饱了再有力气生孩子,让许问莫名想起了另外一句网红名言: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可惜她实在吃不下。

    许望则坐在许问身边,反复问她渴不渴?喝不喝水?疼不疼?要不要再叫大夫来看看?或者拿着手绢给她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桑小青建议许问睡不着可以多下来走动一下,虽然有点难受但是有助于生产。

    这也是医生说的。

    许问理智上知道她们为自己好,可事实上,她不想大家都围着她,“要不,你们都先睡会儿?我也先睡会儿?”

    朱美珍:“……”

    许望:“……”

    桑小青:“……”

    朱美珍的嘴依旧那么快,“都开五指了你还能睡着?”

    肯定是睡不着。

    许问当然不会承认,眨眨眼:“睡一会儿,休息好了才有力气生孩子不是?”

    这话大家也没办法反驳,只能依着许问。

    许问侧着身子闭上眼。

    八零年生孩子来医院的人不算多,许问暂时还是单间的待遇,房间里有另外几张病床。

    怕许问睡不好,许望连灯都关了。

    少了家人在身边关怀,黑夜中一些其他的情绪开始放大。

    她想路远征。

    无论身边有多亲近的人,无论身边多热闹,还是想他。

    这时候他如果在她身边该多好。

    恰巧一阵宫缩,不知道是不是黑夜放大了疼痛,总觉得这会儿要比之前疼很多。

    莫名有些委屈,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她都两个月没见他了。

    不过许问很快就没心情再委屈和想路远征。

    宫缩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疼。

    这种疼不像是被针扎一下或者被刀砍一下,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疼,让人十分烦躁且难受。

    渐渐许问蜷缩起身子,像一只煮熟的虾弓着背,双手抓着床单,忍过一次又一次的痛。

    突然,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

    许问吓了一跳。

    随即听见许望担忧的声音,“我听着你的呼吸不对劲儿!问问,你是不是很疼?怎么一头汗?”

    病房里从来不是适合睡觉的地方,朱美珍跟桑小青只是浅眠,一听许望的话都醒了过来。

    桑小青重新打开房间的灯。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被突入起来的光刺的眼睛不舒服,许问闭了闭眼。

    朱美珍走了过来,也是一脸关切:“是不是很疼?”

    许问习惯性摇头。

    “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牙硬!疼了也不爱说。都哭了还摇头呢!”

    许问抬手抹了把脸上泪,“被灯光照的。”

    一开口嗓子也是哑的,十分没有说服力。

    桑小青连忙跑去叫值班医生。

    许望捏了半天的手绢终于派上了用场,她细细给许问擦去额上的汗,

    朱美珍去公共水房打了一盆温水回来,许望拧了帕子给许问仔细擦了擦胳膊还有背。

    朱美珍一张脸就没舒展开,嘴上也一直不停地念叨:“这女人生孩子也是在鬼门关走一遭!没有不疼的,也没其他好办法,再疼你也得忍忍,等生完就好了!”

    听着朱美珍近似聒噪的念叨,被许望妥帖的护理着,许问觉得好像不那么疼了,疼痛中夹杂着暖意。

    路远征的缺席无疑让她很难过,可家人的陪伴给了她勇气和力量,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作战。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后,“开到七指了,走,去产房。”

    许问在进产房的一瞬间,下意识回头。

    走廊尽头空空荡荡,路远征没有从天而降。

    意料之中。

    却难免还是有一丁点儿的失望。

    开到八指后,宫缩已经几乎不能用频繁来形容了。

    疼得许问坐立难安。

    医生护士们让她在待产室里等一会儿。

    她们得先准备一下。

    许问双手撑在后咬上,弯腰跪在床沿上。

    哪个姿势都不能她舒服。

    等上了产床,疼痛愈发强烈。

    接生的医生一遍遍跟她强调正确用力的方法。

    护士们也很热情地鼓励她,安慰她。

    “快了!快了!宫口全开了!”

    “来,跟我学,深呼吸!吸气,吐气!”

    “用力!不是胳膊腿用力!小腹用力。”

    “……”

    许问咬着眼,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双眼。

    太疼了!

    疼到她不想生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对许问来说,久到她有点想放弃。

    大脑接受到这样的信号后,同步传达给了身体。

    “欸?”医生拍拍许问的脸,“同志,来,再努力一次,快了!都看见孩子头了。”

    许问并没受到鼓舞,这样的话,医生说过不下五遍了。

    而且,她真得没有力气了。

    开始她不会用劲儿,力气都用错了地方,现在四肢酸软,加上疼痛,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医护人员也有点急了。

    彼此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再拖下去,怕是得动手术。

    顺转剖,受两遍罪。

    年长的医生,对许问道:“同志,生孩子确实很辛苦。但现在你必须得努力!否则你跟孩子都会有危险!再这样怕是得手术了。”

    许问一听有些急。

    八零年的剖腹产水平能行吗?

    可是再急也没用,不知道是她不给力,还是孩子偷懒,总之没有进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问已经虚脱了,孩子还是没能生出来。

    中间接生的医生,也曾试图下手帮她。

    最终,年长的医生长叹一声,吩咐护士:“准备手术吧!拿手术单去让家属签字。”

    难产。

    再这样,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许问近乎半昏迷,也顾不上抗议。

    就在这时,产房外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许问,我回来了!”

    许问眼泪刷就流了下来,倏地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路远征,你个王八蛋!”

    产房里安静了一瞬间。

    随即医护人员动了起来。

    许问只听见那年长的大夫说了一句:“你早这样不就行了?”

    许问刚才那一下跟回光返照似的,这会儿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

    没一会儿就听见猫叫似的婴儿啼哭。

    许问挣扎着睁开眼,朦胧的视线中,一个浑身血污,头发贴在头皮上,浑身皱皱巴巴的婴儿被抱在护士怀里。

    “恭喜你!喜得千金!”

    许问彻底昏了过去。

    坠入黑暗中前,最后一个念头是,路远征这个狗男人终于如愿了!

    许问再睁开眼已经是中午十分。

    “醒了?”

    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产房里听见的那句“我回来了”不是做梦。

    路远征真在最后一刻赶了回来。

    许问撇撇嘴,眼泪哗又流了下来。

    路远征轻轻给她擦去眼泪,“别哭!月子里哭会伤眼睛。”

    “都怪你!”

    “嗯,都是我的错。”

    路远征好脾气的应着,兑了杯温水,扶起许问,喂到她嘴边。

    她唇上已经干到起皮。

    等许问喝完水,路远征满心的复杂,最后只剩了一句:“辛苦了!”

    许问这才想起来,左顾右盼,“我们的孩子呢?”

    “妈抱着去做检查了,一会儿回来。”

    许问一下坐了起来,“做检查?孩子怎么了?”

    “例行检查。你别激动。”路远征按着许问的肩膀重新让她躺下。

    “对不起!让你受罪了。”

    看着路远征眼中的心疼,许问吸了下鼻子,哼了一声,故作娇气道:“应该找个机会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十级阵痛。”

    路远征嗯了一声。

    倒是许问自己说完,想起来路远征一个因为重伤被下过二十几次病危通知的人,好像承受过的痛处不比十级阵痛轻。

    这样一想,那点气也没了。许问软了声音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路远征一看就是风尘仆仆赶来的,眼下乌青,胡子也不知道几天没刮了,头发凌乱。

    “比武一结束,我就打了报告,脱离大部队先行赶回来的。”路远征道歉,“对不起,还是没能赶上陪你。”

    “你不是领队?提前走能合适吗?”

    “我只是领彩虹岛的人。我上面还有领导。你还疼吗?”

    许问摇摇头,“不疼了。”

    这大约就是顺产跟剖腹产的区别。

    一个是生完就不疼了,一个是生完才开始疼。

    想到这,许问嘟起嘴埋怨他:“我差点受两遍罪。”

    顺产的疼她受完了,差点还得感受一回剖腹产的疼。

    路远征再次道歉:“对不起!”

    明知道这个字没什么意义,可除了这,他真不知道说什么。

    “我知道你觉得愧疚,我真不生气。就是当时疼狠了才骂你。而且你还救了我跟孩子。避免我们挨一刀。”

    路远征不知道说什么,只紧紧地抱住许问。

    朱美珍抱着孩子进门,正好看见这一幕,下意识想抱着孩子再退出去。

    路远征耳朵灵,反应快,看见她放开许问,站了起来,“妈!”

    朱美珍不好再离开,把孩子抱到许问跟前,“诺,看看孩子吧!”

    许问有点不敢抱。

    抱着严严实实的襁褓,才那么大一丁点儿,像个小老太太,皮肤皱皱巴巴还有点黑。

    朱美珍教她正确的抱孩子姿势。

    路远征默默看着听着记在心里。

    “怎么这么丑?”许问皱眉,她自认自己长得挺好看,路远征也挺帅的,“还这么小。是不是抱错了?”

    朱美珍翻个白眼,“小孩子都长这样。六斤二两可不算小了!你小时候还没她大呢!你还不到五斤,大家还都说你养不活呢!凌晨那会儿就接生了你一个孩子,上哪抱错去?”

    许问:“……”

    路远征也附和:“不丑!很漂亮。”

    她给他生的女儿,怎么会丑?

    许问:“……”

    行吧!你们愿意自欺欺人,我还能说什么?

    朱美珍问:“你们想好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了吗?”

    许问摇头。

    跟路远征倒是讨论过几回,但是没想到合适的名字。

    “大名没想好,小名倒是有一个。”路远征开口,“跟冬生和春生一样吧!”

    许问:“……”

    脱口而出:“夏生?”

    朱美珍:“……”

    她第一个不同意:“一个女孩子叫这像什么话?再说还不到夏天呢!”

    5月的鹏城已经很热,那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不代表已经是夏天了。

    路远征可不敢像朱美珍这样直接怼许问,委婉道:“你们觉得夏初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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