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遥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当中,即便阳光明媚,却也显得阴郁不堪。

    神使殿内的人各司其职,纷纷为不久之后的大婚做准备,叱沄场成了佘青认为最佳的婚礼举行场地,因为那里够宽阔,他可以让更多人观摩这场喜宴。

    有人提出质疑,认为堂堂华遥神使殿就这样被一个妖物胁迫,说出去未免让人贻笑大方。

    邓星海对此的回复却让所有人自惭形秽。

    “华遥神使殿又如何?声誉又如何?如果眼前被困的一百五十九名神使都救不了,谈什么兼济天下?又如何向天下交代?我们不是在向妖物妥协,我们只是要换一种流血更少的方式解决困难。神使必救,妖物必除!”

    神使必救,妖物必除。每个人都将邓星海的这句话记在心底,抱怨声逐渐消散。

    可周雨丞的愤怒却不能消散。他刚把红花挂在门楣,越瞧着越觉得扎眼,便又狠狠地将其拽了下来,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几脚。

    “妈的!”他骂了一句,回过头又见宿倾在挂另一处门楣上的红花,便大步走了过去。

    “宿倾!”周雨丞语气十分不好。

    宿倾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周雨丞问道:“怎么了,周兄?”

    “你还问我怎么了?你与我家荞麦到底怎么了?别跟我说没事,这些日子你们两人的疏远,以及那日在天脉你的迟疑我都看在了眼里,你是不是对不起荞麦了?”

    宿倾沉默片刻,道:“是我对不起小荞。”

    “你!”周雨丞怒火顿生,揪住宿倾的衣领就险些一拳打了下去,但好歹控制住了。

    齐浔这时从远处走了过来,他将周雨丞拉开,劝解道:“周兄,有什么事好好说。”

    “还能怎么好好说?荞麦都这样了,而宿倾呢?他已经承认他对不起荞麦了!宿倾我告诉你,我把荞麦当成我的亲妹子,作为兄长我必定竭尽全力保护她,你如果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兄冷静些,宿兄不是那样的人,这当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呢?”齐浔说着,又面向宿倾,问道:“你跟我徒弟到底怎么了?”

    宿倾只道:“我会尽我所能保小荞无虞。”而后便折身离开了。

    周雨丞一脚踢翻旁侧的花盆,发泄了一通怒火,而后径直离开了神使殿。齐浔站在原地唉声叹气,也没了心情布置那该死的场地,将手中道具一扔,也离开了。

    出了神使殿后,周雨丞找了一处僻静之所,冲着虚空大喊:“夏遗!夏遗!你给我出来!夏遗!”

    可他喊了半天,夏遗也没有出现。

    “夏遗……你出来啊,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不出现!”他颓废地用一只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

    “周兄?”

    听闻有人叫自己,周雨丞便朝侧方瞥了一眼,见着宴萧正站在自己旁边。

    “周兄,你这是怎么了?”宴萧问。

    周雨丞有气无力地背过身来靠在墙上,又顺着墙蹲在了地上。宴萧见他心情不佳,便也学着他的模样蹲在他旁边,安静地等待他向自己倾诉。

    过了片刻,周雨丞才说:“我只是感到无能为力罢了,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身边的人。”

    “周兄,我以前认识的你从未如此沮丧过,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救不了荞麦,我没有办法。”

    宴萧一听事情与辛棠荞有关,忙问:“辛姑娘?辛姑娘怎么了?”

    “她要嫁人了,还是嫁给一个妖怪!”

    宴箫傻眼了,他只听坊间传闻神使殿要为一个妖物准备婚事,却是不知新娘子竟然是辛棠荞!

    周雨丞见宴萧由最初的错愕变得愤怒,便苦笑了两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算了,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事神使殿会解决的。我就是在布置喜堂的时候气不过,这才出来透透气。”

    宴萧没有回应,只是沉重地思索着。

    婚礼还在如火如荼的准备当中,佘青要求以神使殿为喜堂,无非就是想挫神使的锐气罢了。

    此刻的神使殿上下张灯结彩,明明应该是欢天喜地的事情,却不能在任何一人脸上看见笑容。华遥神使殿被要挟,一百余名神使作为人质,这还是史无前例的事情,想来任谁也笑不出来了罢。

    邓星海望着面目全非,毫无庄严之色的神使殿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左正阳站在其身后,心直口快地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也不知这回华遥能否安然度过难关。”

    邵楷道:“我就不信倾华遥之力,对付不了一个小小的蛇妖!”

    自从神使会那日之后,商纶也常在神使殿活动了,大抵也想出一份力罢。他说:“仅凭我等之力,要想从禺疆印中安然救出百余名弟子,可谓不易。更何况,蛇妖随时有可能对华遥百姓动手,是故我等不可轻举妄动。”

    几人正谈论之际,走过来一名神使,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道:“启禀司主,坤殿宿倾求见。”

    邓星海看了看其他三人,后道:“领他去藏书阁。”

    神使得令下去了。

    左正阳道:“这宿倾莫不是又为了使用碎片一事而来?”

    商纶似笑非笑地说:“去看看便知。”

    邓星海等人到藏书阁时,宿倾已经等在了那里。他见几位司主同时到来,便向着门口行了一礼。

    邵楷不愿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倘若你是为了使用那碎片而来,大可现在就回去,不必多费唇舌。”

    宿倾淡然道:“还请司主听弟子说完再做决断。”

    邵楷还待说什么,便听邓星海说:“且听他说完罢。”

    宿倾这才娓娓道来。

    “佘青手中的碎片必然不小,如此才足以支撑他操纵禺疆印。这于整个华遥神使殿来说,都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所以无论从何种角度,我都不得不这样做。于公,弟子身为神使,自然有义务斩除妖邪,若能以我一人之命换天脉所有人的安危,这并非不可。于私,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辛棠荞嫁给蛇妖,我做不到。”

    邓星海道:“你可想好了后果?”

    宿倾点头道:“弟子来之前便把一切都已经想好了,最差的结果不过是一死,弟子可以承受。”

    邵楷道:“即便你做好了为此牺牲的准备,那如果你被这碎片所操控当如何?”

    宿倾道:“弟子听闻艮殿有一种药,名为冢丸,弟子愿意服下。”

    宿倾此话一出,在场的四位司主下意识相视几眼,皆一时未作回应。

    所谓冢丸,又称冢蛊,是艮殿医修所豢养的一种蛊毒。其外裹棕衣,蛊虫藏其内,以乐唤醒之,游于人之体,食血肉内丹,人终化血水。

    冢丸带来的痛苦难以想象,痛苦之后便是死亡,尸骨无存,宿倾愿意将之服下,可见其意志之坚定。四位司主相视无言,但似乎也没了再反对的理由。

    邓星海深思之后道:“此事我会上报副令主,成与不成皆看副令主的打算。”

    *

    人们在惊恐之中度过一日又一日,五月二十三越发临近。连华遥神使殿都没辙的妖物,其力量可见一斑,为此人人惶恐不已,甚至有人拖家带口逃出华遥避难去了。

    是夜,升仙塔内,上官骁本在打坐修炼,却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力量。他猛地睁开眼,赫然看见一团黑气萦绕在大殿中央,只是今日这黑气隐约看起来有点像个人的形状。

    上官骁没心情理会这些,当即走到黑气面前,低声喝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黑气轻蔑地笑了笑,说:“白昼不会知道我的到来,即便知道了又如何?我杀他易如反掌。”

    上官骁心想确实如此,便也放松了警惕,同时问出了一个他憋了许久的问题。

    “你为何要把谭沧的尸体扔在谆训台上?”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顺利坐上令主之位。怎么?这么点随机应变的能力都没有?”

    “你帮我坐令主之位,与你扔谭沧的尸体有何关系?”

    “愚不可及,成为令主的前提条件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德行修为缺一不可,即便你打赢了白昼又如何,你的德行能让别人信服吗?你以前的关注点只落在修道和你那破赌坊之上,又管过多少神使殿的事?”

    上官骁像是被戳中了要害,一时间没有说话。

    黑气又道:“此次谭沧之死你大可栽赃在佘青身上,只要杀了他,你便是为谭沧报了仇,还为天下除了一大害,你说离当上令主会远吗?”

    “佘青是你的人?”

    “不过是我捡来的一条小小蛇妖罢了,得了洲渊图的能力,方能作威作福。”

    “可以他如今的能力,我根本毫无胜算,又如何能替谭沧报仇?”

    黑气叹了口气,说:“所以你为何要拒绝别人利用你们手中的碎片去对付佘青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的事你不会做?”

    上官骁恍然大悟,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孺子可教。”

    “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助我当上神使令主。”

    “各取所需罢了,你当你的神使令主,我得我的洲渊图。我要你将所有洲渊图的碎片收集齐,交于我。”

    “六行洲渊图?”上官骁不由想到那画卷上的五个金字,问道:“这到底是何物?为何会有如此巨大的能力?”

    却见黑气语气冷凝下来,道:“不该问的别问,你只需要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即可,将来我不会亏待于你。神使令主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位置,只要你好好听话好好干,将来成仙成神,自会满足于你。”

    上官骁连忙应声,没再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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