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他想替自己辩解,却发现怎么也编不下去了,最后只好说:“算了,你要淋雨就淋吧,小爷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但是我告诉你啊,我明天要是感冒了你可得负责!”

    “负责?自然是要负责的,你今后要我如何对你负责都可以。”

    周雨丞怎么觉得夏之秋这话中有话,听起来很是怪异呢?算了,明天再找他问个究竟吧。

    雨几乎停了,周雨丞还呆呆地被夏之秋抱着,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又升上来,不由暗骂自己不分好歹,花心成性。

    为了掩饰自己这种不正常的想法,他道:“小秋秋,雨都停了,我们回去吧。”

    夏之秋这才终于松开了他。不知为何,周雨丞在那一刹那感觉平常的夏之秋又回来了,单纯无辜,瘦小羸弱。

    “回去吧。”夏之秋转过身,率先迈开步子往前走。

    周雨丞看着那瘦弱的背影,实在没办法跟方才那压迫感十足的人联系起来。他追了上去,换做往常,他一定会将手搭在夏之秋肩膀上,并且没心没肺地问他一句方才那是怎么回事,但如今,他却没了这个勇气。

    一路无言,直到夏之秋将他送回房间,他才惊觉自己神游得太远。

    “洗个热水澡便睡吧。”夏之秋嘱咐着,又看了他两眼,这才离去。

    周雨丞看着夏之秋的背影,一直目送着他步入拐角,再也瞧不见了,方叹了口气,将房门关上。

    而夏之秋一回到房间,便卸下那些令人抓狂的伪装。夏之秋是羸弱的,单纯无辜,让人心生保护之欲。

    但夏遗却不一样。他的强大早在九州时便初露头角,当初为了完成任务,他从中渊到九州。在那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遇上了他,以一只流浪猫的形态。

    他曾告诉过周雨丞:“周雨丞,你听好,我是中渊夏遗,字之秋。”

    但后来,他又不得不将他的记忆封印。这是何等的纠结痛苦,偏偏被偏爱之人肆意妄为,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必然早将他……算了,对待周雨丞,他必须收敛他的脾气。

    辛棠荞与邵念真二人喝了许多酒,宴萧也不例外。酒到兴头时,辛棠荞干脆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根鸡腿当话筒,笑靥如花地说:“我给你们唱一首歌吧,嘿嘿,仔细听哦。”

    她唱起了《村行》,这首陪伴她二十余年的古诗,这首寄托她思亲的歌谣。

    只是听了两遍,邵念真便记下了音律,跟着她唱道:“棠梨叶落胭脂色,荞麦花开白雪香……”

    宴萧心道:原来你的名字是这么来的啊?真是绕梁之音,如闻天籁。

    宿倾始终静静坐在位子上看辛棠荞胡闹,眼神一刻也未曾从她身上挪开过。

    辛棠荞干脆扔下酒杯,直接端起酒壶,对着亭外那逐渐小去的夜雨,道:“敬我的家乡,敬我的过去,也敬我的未来!从现在开始,我,辛棠荞,是一个新的辛棠荞!将来我必定修道成仙,荣归故里!”

    她仰头豪放地饮酒,就像她曾在电视上看见过的侠客那般。可刚喝了两口,酒壶便被一只手夺下。

    她面有愠色地看着夺她酒壶的宿倾,伸手又要去将酒壶抢回来。宿倾不给,反倒自己仰头长饮,直到将那酒壶里的酒悉数倒入自己口中,这才作罢。

    宿倾将酒壶扔在桌上,沉沉道:“天色不早了,回房。”

    他从玉兰坠里拿出一把油纸伞,撑开后递给辛棠荞。后者木讷地接过,而后在错愕中被宿倾打横抱起,大步没入黑暗之中。

    宴萧眼眸低垂,手不自觉抚摸上腰间那新做的香囊,轻轻按压,能够感觉到里面一颗颗圆形硬物。

    我喜欢你,便以这种沉默的方式吧。

    雨虽几乎停了,但辛棠荞始终握着宿倾给她的那把油纸伞。宿倾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辛棠荞感受不到颠簸。果然,赖在他怀里是最舒服的生存方式,如果要说更舒服的方式,便是一直赖着。

    可是,怎么可能一直赖着?他的沉默便是最直接的回答。

    罢了。

    “你放我下来。”

    宿倾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辛棠荞挣扎着直接跳下,站得离他远了些。

    “宿倾,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喜欢你对不对?上次我喝断片的时候,就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知道的对不对?”

    宿倾看着她,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心底一凉。

    “你既然选择了漠视,就不该再对我这么好,不该给我一些不必要的错误信息。”

    宿倾依旧看着她不语。

    辛棠荞了然了,苦笑道:“其实我挺丢人的,人生中第一次表白便被人忽视,像个傻子似的。若非进入那虚境,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对你说过那番话。算了,我不爱强求,你就当那番话我从未说过,不要徒增烦恼。”

    她说罢,将那油纸伞放在地上,转身即要离去。

    宿倾的沉默不代表他不重视,相反,他很重视,甚至在那一瞬间已经想了很多很多,直到见她转身,他才几乎本能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小荞,我……”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

    也不知是否酒精作祟,抑或行动快于思考,宿倾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便将她拽入了自己怀中。

    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行为,但宿倾知道,自己此刻安心极了,那些忐忑都暂且消失,只有心安与心动。

    可是,他当真能无所顾忌地去心动吗?

    小荞,我何尝不喜欢你,但事情结束之前,我连自己的未来都算不准,又何谈给你未来?我不能自私地霸道占有你,从而害了你。

    良久,宿倾方放开她,却见她已是满脸泪痕。

    辛棠荞从来不知道,原来为一个人流泪是这种感觉。

    “对不起,小荞。”宿倾说这话时,没有勇气看辛棠荞。

    他的道歉落在她耳中便是一种委婉的拒绝,她抹去眼泪,极力露出一个笑容,说:“你不用道歉,你有选择的自由与权力。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以后我会摆正心态。”

    辛棠荞没有再看他,说完这话便转身离去了,而宿倾却怔怔地在原地站了许久都不曾离开。

    雨停了,月儿露出一角。

    转眼便是叱沄场授徽日,在前往叱沄场之前,众人需得先至偏殿接受偏殿使的训诫。

    坤殿的偏殿使看起来已至不惑,一如外界传闻那般,他不苟言笑,眉宇之间自有一股让人敬畏的英气。

    可当辛棠荞得知他的名字时,却不禁笑出了声。

    “我是坤殿使洪律登,此后尔等便专心在这坤殿修道,日后自有大为。”

    洪律登的话不多,辛棠荞强忍的笑意尚未敛去,他便转身往叱沄场所在方向去了。

    “你在笑什么?”邵念真见辛棠荞肩膀抖动,将脸深埋,便忍不住问她。

    辛棠荞再抬头时,已是笑弯了眼。她捂着嘴说:“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笑。”

    天呐!怎么会有人叫红绿灯啊?这名字与形象的反差太大了吧!

    这时,宿倾在她身后幽幽道:“严于律己,步月登云,坤殿使志存高远。”

    辛棠荞悻悻收声,终是敛去笑意。

    巳时不到,叱沄场上已然聚集了一众神使。除去本次修徒赛胜出的八十名,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各阶层修道者。按辛棠荞的话来说,那些都是围观新生受徽的学长学姐们。

    八大偏殿通往司主殿只有一个入口,谓之阑珊道,而在这阑珊道之前有一处宽阔广场,是乃叱沄场。

    历来八大偏殿神使聚首时,则至叱沄场。其宽阔可容千人而不显拥挤。

    叱沄场北端,最近阑珊道之处,建有一处高台,谓之谆训台,上位者于此发号施令,训导新人。

    八大偏殿各入十名新生,哦不,新修徒。他们此刻依次站于偏殿使身后,整齐排列,等待着司主到来。

    辛棠荞三人站在坤殿末尾,与齐浔、周雨丞并排而站。

    周雨丞将一只手拢在嘴边,侧头压低了声音冲辛棠荞喊道:“荞麦,荞麦。”

    辛棠荞循声看去,那花孔雀正对自己笑得灿烂,满脸兴奋。二人中间的齐浔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待辛棠荞注意到自己后,周雨丞问道:“你看我们像不像回到中学时代了?”

    辛棠荞无语,早该知晓周雨丞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她冲他敷衍地笑了笑,没说话。哪知周雨丞还不死心,不满道:“荞麦你好敷衍。”

    “你不去看美人儿,跟我讲什么话?”

    周雨丞听闻这话,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击,气馁地耷拉着脑袋不再说话了,活脱脱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不多时,主席台,哦不,谆训台上飞来三道金光,落地时化作三人,金光环绕,威风凛凛。

    司主邓星海召来八名偏殿使,听他们汇报情况。邵楷与左正阳则立于一旁倾听。

    辛棠荞低声嘀咕道:“这就是司主吗?不是说有四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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