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宇坤不幸成为了四号粉丝, 但是兴奋却丝毫不受影响,对头号粉丝说道:“舟哥,有没有信心, 下次给夏姐送台钢琴?就音乐老师说的那什么,施特劳斯的钢琴!”
夏仪沉默了一下,说:“你想说的是不是施坦威的钢琴?”
“对对对,多少钱啊?”
“几十万吧。”
聂清舟拍着张宇坤的肩膀, 说:“我有信心,我马上就去买彩票,什么时候中奖我就买。”
由于兴奋和蛋糕垫肚子,他们的午饭吃得很晚,郑佩琪家的徐阿姨烧了一大桌子好菜。两个女生和聂清舟吃得还算斯文,张宇坤和赖宁吃得简直是风卷残云。
张宇坤嘴里鼓鼓囊囊塞着菜,还举着大拇指跟郑佩琪说:“郑姐, 要是我能有你这条件, 我在学校里我就横着走!谁不服我, 我甩他一脸钞票!你怎么还能混到被孤立被欺负呢?”
郑佩琪瞪了一眼张宇坤,说道:“你替我来挨我爸骂啊?”
张宇坤立刻拍了拍自己鼓着的腮帮子:“那别了,瞧我这嘴, 吃到好吃的就管不住了!”
“你叫我郑姐干什么?”
“厉害的就是姐或者哥,比如夏姐、舟哥还有郑姐。”张宇坤笑得谄媚, 怼怼埋头吃饭的赖宁,“是不?”
赖宁抬头, 笃定道:“郑姐!”
“……”
酒足饭饱,下午他们聚在郑佩琪家的影音室看电影。张宇坤想看喜剧片,赖宁想看超级英雄大片,聂清舟想看科幻片, 郑佩琪想看迪士尼,最后由寿星夏仪在一堆电影里盲选,选中了一部老片——《楚门的世界》。
好电影不愧是好电影,这五个口味各异的人居然都看得津津有味。聂清舟和张宇坤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夏仪、郑佩琪和赖宁坐在沙发上。大家喝着可乐,张宇坤看到主人公妻子做广告时笑得咳嗽起来,被郑佩琪瞪回去。
当主人公终于决定离开那个他待了一辈子的摄影棚时,郑佩琪感慨地跟夏仪说道:“他要去找他的初恋了吧,那个女生也要去接他,他们会在一起吗?”
夏仪想了想,说:“不会吧。”
“为什么!他们不是相爱吗?”
“所有一切都是假的,爱会是真的吗。”顿了顿,夏仪说:“外面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他的观众,他在这些人面前毫无隐私,无所遁形,他怎么面对这个女生呢。”
郑佩琪沉默了一会儿,趴在她肩膀上说:“别说了别说了,好悲剧啊,憋屈。”
张宇坤回过头来:“不是挺好玩的嘛,怎么憋屈上了?”
郑佩琪干脆道:“闭嘴!”
“好嘞郑姐!”
聂清舟听到这动静也回过头来。他坐在地毯式上,胳膊向后架在沙发坐垫上,仰着下巴看了一眼张宇坤,再与夏仪四目相对。
聂清舟的脸上映着投影的光芒,亮亮暗暗,勾勒出清晰流畅的下颌线。然后他笑起来,脸颊上显露出浅浅的梨涡,眼睛弯弯的,盛满温柔。
夏仪轻微地怔了怔,也弯了弯嘴角,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坐垫上的毛毯。
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忘记了刚刚的电影情节,甚至不知道他们刚刚在干什么,只有一种陌生的想触碰他脸庞的欲望。
欲望稍纵即逝,只留下手心潮湿的汗。
夏仪的生日过完,热热闹闹的夏季学期也快走到了头,常川的天气越发炎热,海风带来潮湿的水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在学期末他们迎来了分班考试,除了聂清舟之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感觉到未来高考的气氛,连一向跳脱的张宇坤都感觉到了紧张。
考试前的每个中午和周末,他们都聚在一起自习,谈论着分班,选科,偶尔也谈论起未来的规划,像是努力透过迷雾去看远方的灯火。在他们之中,聂清舟和夏仪还算是有突出的特长,郑佩琪、张宇坤和赖宁则只知道自己讨厌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我以前也这样,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想不明白,还有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去想。越早思考就能越早找到,这是幸运的事儿啊。”
聂清舟笑了笑,指指自己和夏仪:“当然,我俩更幸运一点,我们都已经找着了。”
郑佩琪抗议道:“别炫耀了!当心分班考试人品暴跌!”
“舟哥人品再暴跌,凭他平时的成绩,也跌不出实验班吧。”赖宁说道。
张宇坤怨念地抬起头:“啧啧啧,我要嫉妒得冒泡了。”
在这一个月的高强度学习和三位辅导老师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张宇坤和赖宁最后的分班考试考到了年级前一百。放榜那天张宇坤和赖宁相拥而泣,感叹这一个月的委屈没白受,发誓要狠狠玩一个暑假。分班考试和以前历次考试的成绩平均下来,他们报物生应该也能扬眉吐气地进个实验班了。
聂清舟、夏仪和郑佩琪的成绩一如既往地稳定,妥妥能进物化王牌实验班——闻钟也是如此。
那天阳光正强烈,微风和煦,年轻的他们站在吵闹拥挤的走廊里,兴奋又快乐着,向自己的未来走出了第一步。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聂清舟拎着书包走进了高二(1)班——全年级最强的理科物化实验班。这个班上的大多数同学以前就是一班的学生,聂清舟这样考进来的“外来者”就那么八九个,分外扎眼。
不过聂清舟却没感觉到陌生或孤单——因为郑佩琪正好就坐在他的前排。
座位表一早就贴在了教室门口,老师贴心地把聂清舟和夏仪安排在了教室的两角——第一组最后一排,和第四组最后一排。要不是他俩个子都高,估计就在对角线上了。
这次班里的人数是偶数,所有人都有同桌。夏仪的同桌换了一个“外来者”,郑佩琪也换了新同桌,被安排到了聂清舟前排。
看到聂清舟来了,郑佩琪向他伸出手:“东西呢?”
聂清舟坐在座位上,打开书包拿出四本贴着学校图书馆标签的书,递给郑佩琪:“都在这里了。”
郑佩琪拿走上面两本:“这两本是我要的。”
“你都拿走吧,下面两本帮我给她。”聂清舟意有所指。
郑佩琪掂着这四本书,皱着眉说:“你们不是没事儿吗?怎么搞得跟地下党一样?”
“你看老师防我俩跟防贼似的,流言难禁啊,在班里行事多有不便,郑姐帮帮忙吧。”聂清舟满面笑意。
“你怎么也跟张宇坤学!我没那么老!”郑佩琪嘴上愤愤不平,却爽快地站起身来,拿着书绕过二三组后面去找夏仪了。
夏仪的头发八个月没剪,长度已经可以扎起来。她今天用黑色橡皮筋扎着高马尾,后脑的弧度圆润,露出干净洁白的脖颈。她仰头和郑佩琪说了些什么,郑佩琪手里的《百年孤独》和《我的阿勒泰》就放在了夏仪的书桌上。
夏仪转过头看了聂清舟一眼,聂清舟也在此时看向她,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夏仪低头把书放进抽屉里,聂清舟则托着下巴望向窗外。
不过两个人的唇角都是弯的。
聂清舟想,他曾经要隔着两栋楼之间三十多米的距离加上一个阳台的宽度,才能看见夏仪模糊的身影,现在他们的距离终于缩小到一间教室里不足六米的距离了。
新班级新气象,第一件事情就是要重新选班委。学习成绩特别好的班级一般有个特点,就是大家竞选班委的积极性不高且逐年降低,大部分人都想着好好学习,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老师也很清楚这一点,就让有意向竞选的同学去老班长闻钟那里报名,有多人竞争的呢就投票选举,只有一个人报的就直接当选,没人报的就用去年的班委。
课间聂清舟走到闻钟面前轻轻敲了敲桌子,闻钟抬头看着他。聂清舟微笑着说道:“班长,我想报名竞选新班长。”
闻钟有些意外,他皱皱眉:“你为什么想当班长?”
“就是想做点事情,给班里带来一点不同的气氛。”顿了顿,聂清舟反问:“不然呢,你又为什么要做班长?”
闻钟愣了愣,他脑子里有一些冠冕堂皇的答案,但他莫名觉得在聂清舟面前说谎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这个人似乎有种恶心的能看透谎言的能力。
于是闻钟避重就轻地说:“好,我记下了。”
聂清舟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笑笑转身离开。
然后下个课间,夏仪罕见地来到了闻钟面前,闻钟也同样意外地抬头看她。
她留了长头发,现在看起来有点小时候的样子,幽静又美丽。应该很快就会有很多人发现她的美丽。
她语气平稳地说:“班长,我想报名做副班长。”
闻钟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笔,他睁大眼睛说:“你……要竞选?”
“嗯……副班长有人报名吗?”
“还没有。”
夏仪似乎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就转头回自己的位置了。看来她和闻钟一样,无法想象她走上讲台竞选演讲的样子。
那她为什么要报名?
闻钟看着笔记本上的名字,班长后面写着聂清舟,副班长后面写着夏仪,两个人的名字挨在一起。
他同桌侧过头来看笔记本,惊讶道:“哎,聂清舟一上来就要竞选班长啊?他这个外来人在咱班根本没基础,我看班长还是你的。”
闻钟沉默着没有答话,他想起聂清舟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做班长?
班长也是班委中的第一,所以要做班长。不过他为什么一定要当第一呢?
——‘高考之后就好了’只是安慰人的套话而已,以后的磨难只会更多,如果不能接受自己,一生都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我没想竞选班长。”闻钟淡淡地说,他把笔记本往前面一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当班委挺累的,我不想当了。高二高三我打算好好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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