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城内最像样的建筑知州衙门已经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
虽然童贯是这次北伐的宣抚使,最好的屋子还是要让给郓王赵楷。
赵楷听说有人求见不禁也有些意外,乃命将人带进来。
不一时却见一个身材瘦小獐头鼠目的男子进来,朝赵楷点头哈腰的行礼:“我家哥哥托我给殿下带一封信!”
“哦?却不知你家哥哥是哪一位?”赵楷蹙眉道。
獐头鼠目男geigei一笑将一封信双手奉上:“殿下看看信便知。”
赵楷接过信拆开迅速看了一遍,一时表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顿了一顿朝男子拱手道:“原来是贾大人的兄弟,却不知这位哥哥怎么称呼?”
那人又geigei笑道:“不敢让殿下过问,小人时迁,人送绰号鼓上蚤,专门替哥哥传递信息。”
赵楷哦了一声,又问道:“贾大人说……耶律大石处粮草不足,可有什么依据么?”
时迁道:“小人只管送信,其他一概不知。”
赵楷又问道:“那……贾大人现在可是在析津府么?”
时迁道:“这个小人也不敢说,我家哥哥行踪游移不定,小人只奉命送信,若是殿下有回信也请交于小人,小人自想法子给殿下带回去。”
赵楷一脸黑线,又说道:“时兄一路想来辛苦了,还请略吃些酒肉,我还要同种老将军商议商议才好。”
说着让人将时迁带下去酒肉款待,自己则是带着贾瑞的信急匆匆的找到了种师道。
种师道将信接了仔细看了一遍也是沉吟不语。
赵楷便问道:“老将军以为如何?”
种师道说道:“殿下,这贾瑞……我听说是反叛了朝廷的,为何此刻又送密信给你?”
赵楷自然不敢说他和贾瑞私底下仍是盟友,因说道:“老将军常年在外有所不知。
贾瑞本是极受官家和娘娘的信任的,也为天家立下了不少功劳。
只是这次……或许真的是被人构陷,不得已才挟持了贵妃娘娘和两位帝姬出逃。
我是一路上护送娘娘和帝姬的,虽然最后没能将两位帝姬给迎回开封,到底贾瑞同她们有情。
且贾瑞一路上也并没有为难什么人,我因此猜他果然并非是诚心要反,而是被逼无奈……”
种师道听了心中感叹:看来贾瑞也是被童贯、王弼等人给逼得狗急跳墙的,听赵楷的意思还是相信贾瑞的话。
不过这件事关系重大,还是要小心谨慎,因又问道:“那殿下如何肯定这封信便是贾瑞差人送来的?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
赵楷摇头道:“这个我却敢肯定,此书信的笔体和遣词造句绝对是出自贾瑞之手!
之所以没有署名,想是因为恐半路上出了差错,这封信落入别人之手吧。”
种师道又细细将书信看了一回,说道:“可是这书信上说耶律大石用不了多久就会粮草供应不济,这……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啊!
耶律大石打了如此胜仗,又带几万精兵在雄州城外牵制我大宋天兵,其任务何其重要?
辽伪帝耶律淳怎么会断他的粮草?”
“这……我也不知。不过贾瑞一向神通广大,说不定是他推演出来的呢?”说到这里赵楷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靠谱。
可是贾瑞给他的印象就是个能掐会算的,能预料到这一点也不新鲜。
种师道倒是不相信什么能掐会算的鬼话,不过他对贾瑞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当初在打杭州的时候贾瑞还试图劝过他,让他收兵以减少一些损失。
且又是贾瑞破了杭州城,追杀方腊到睦州清溪县,最后逼死了方腊。
可以说之所以能破方腊,主要功劳都是贾瑞的。
等他也带着人回到了东京后才听说此次征方腊的功劳都已落在了童贯的头上,且贾瑞谋反出逃了,种师道便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多半是童贯搞的鬼,贾瑞被逼无奈才不得不挺而走险劫持了三位贵人跑路了。
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且贾瑞又主动通风报信来……
“老将军以为如何?”见种师道久久不语赵楷忍不住问道。
种师道说道:“却不知可否请那位信使一见?”
赵楷急命人去请时迁,可那人不一会儿回来了报道:“时迁已经不知所踪。”
赵楷也是一惊,便要让人四处寻找,种师道却劝住了:“既然他已经走了,想是恐夜长梦多,他躲着不见咱们又到哪里去寻呢?若是闹出太大动静来又恐惊动了童贯蔡攸等人。”
赵楷只得作罢,又问道:“那……老将军觉得我们该不该信呢?”
种师道又将信从头到尾的仔仔细细看了一回说道:“老臣以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殿下以为如何?”
自从白沟河一战大败,一路损兵折将被耶律大石追到了雄州城下,童贯眼见契丹人依旧如此悍不畏死的骁勇早已吓破了胆,只命紧闭城门不与应战。
虽然并没有下令还撤兵,却一直在和几个心腹人闭门商议,并且秘密派人送信回东京,而这一切都是背着种师道这个都统制的。
按照童贯以往有功劳就抢、有锅就甩的风格,这次的失利责任肯定是要落在种师道的身上了。
毕竟童贯是主帅,又受宠,且朝野有那么**羽,众口铄金,只要将责任往种师道身上一推,那种师道是百口莫辩的。
而且这一败种师道也觉得憋屈和冤枉。
若不是西路军溃败得太快,让自己的东路军腹背受敌,且又是西路军阻塞扰乱了撤退的阵型,怎么会遭此大败?
因而种师道是不想回去的。
而赵楷其实也不想回去,毕竟这次北伐燕云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机会,是王贵妃和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一路北上,结果连契丹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打了一场败仗就收兵,赵楷之前付出的那些个努力不是都付之东流了吗?
现在又跳出来个赵构风头正劲,这次的失败会不会影响自己在赵佶心中的地位?
赵楷现在隐隐有些后悔,难怪当初贾瑞劝自己不要来趟这一滩浑水,还是他有先见之明啊!
事已至此,贾瑞又说不让自己撤兵,还说耶律大石的大军会断粮,只要在雄州牵制住耶律大石就是大功一件,赵楷心里是想听贾瑞的话的。
可又怕童贯指挥不力,再丢了雄州城,到时候自己这个主张守城的只怕也要背锅,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要不……咱们再同童枢密商议商议?”见种师道也不敢拿主意赵楷又问道。
种师道不答,又将书信看了一回说道:“殿下,这信中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绕后主动切断耶律大石的粮道呢?”
“这……也有可能吧……”
“让我们拖住耶律大石就是大功一件,难道说辽国内部有什么问题,耶律大石不能长时间的和咱们在雄州对峙?”种师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赵楷。
赵楷一拍巴掌:“是了!多半是金国收到了咱们已经出兵的消息,准备挥师南下攻击燕云北境了!”
种师道也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
可撤不撤军赵楷这个监军和种师道这个都统制都不能定夺,还得童贯、蔡攸两个拍板才行。
因又找到童贯商议。
虽然没有说是收到了贾瑞的信,童贯也觉得可能金国已经要出兵、或者辽国内部已经乱了的可能性比较大。
因说道:“殿下和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要撤军了?
现在只不过是让大军在雄州城里休息整顿罢了,等时机一到自然是要再出兵和耶律大石决一死战的!
殿下难道不知道,我早已派出了许多斥候,日夜监视一路上大军的动向吗?
放心吧,一切尽在老臣掌握之中!”
童贯一面吹牛逼一面给心腹使眼色,让他们赶快派人出城去侦查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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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幽州城内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先是城外的两万梁山兵勇开入城中,并且悄无声息的就接管了各处城防要地。
随即又有消息放出:耶律淳忧心国事,积劳成疾,卧床不起了。
一时人心惶惶,许多流言蜚语纷纷在市井传说。
有人说耶律淳早已卷着许多金银趁夜潜逃出幽州城,要坐船出海往海外孤岛上去避难的,也有说耶律淳已经暴卒的。
与此同时耶律延禧已经出夹山要来攻打燕云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幽州城。
两条消息相互印证,再加上让城外的驻军入城,幽州百姓这才相信,真的是要出大事了,不管是说耶律淳死了还是跑了都有情可原。
南有宋军来袭,西有耶律延禧来平叛,北有金人虎视眈眈,看来,一场大战真的要开始了!
于是有那些富贵人家便纷纷想着携家带口出城避难,然而在门口却被挡了回来。
“你瞎了吗?车上坐着的可是大辽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敢拦着不让我们出城?”
一个家丁唾沫纷飞的在城门处叫嚣着。
一个面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的大汉冷笑一声道:“出城可以,封上头命令,人可以出去,一应牲口、财物、粮食和金银等物均不可出城!
你们要出城,就下车接受检查,而后徒步走出城去!”
一旁一脸猥琐的王英也站出来银笑道:“正是!得仔细接受检查!快将你们什么诰命夫人叫下车来,脱了衣裳给我好好检查检查!我看看她身上可夹带了什么私货不成?”
话音刚落,却见一亮豪华马车驶了过来,从车中传出来一声苍老又有些兴奋的女声:“谁?谁要脱老身衣裳?让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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