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的主仆两都舍不得吃,包起来收好,香凝看的更是心里鄙夷,脸上的表情也傲然起来,仿佛这个主子还比不过她这个丫头。

    三小姐还担心什么这姜予会抢了夫人老爷的偏爱,就这没见识的模样和做派,怕是被人嫌还来不及呢。

    马车七弯八绕,停到姜府门口,香凝早就受不了跟这两主仆待在一处了,别没得让她也沾染上商户人家的俗鄙气,拿着三小姐那份糕点急急往外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主子小姐。

    姜予也没拦着她,正起身要出去,谁知听见重重砸地的闷响,她诧异的与春觉对望一眼,然后掀开帘子,瞧见香凝四仰八叉的栽倒在马车下,那包裹精美的糕点更是摔了个稀碎。

    春觉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

    她也没遮掩,心说真是恶人有恶报,活该。

    要是平常,香凝肯定要黑了脸色好一通阴阳怪气,可如今她整个人都慌了神,那等候的管家一瞧她干的好事,张嘴就开始骂,“你个手脚没个轻重的贱蹄子,摔坏了三小姐的东西,我看你拿什么赔!”

    她这时候哪还有之前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被骂的都抬不起头,那茯苓糕是达官贵人专供着的,卖的本就比别的酒楼贵上好几个数,她一个小丫鬟虽是有几个私房钱,咬咬牙也能赔了,可是三小姐午时就要这东西,她怎么赶得及回去再排上队买一份?

    说不准早就卖空了。

    管家还在骂,“回头惹了三小姐不悦,你就等着被卖了充窑子吧!”

    谁不知道三小姐那可是姜家的掌上明珠,吃喝穿戴样样都是最精细的,一点不能出差错,昨个就在念叨要吃这份茯苓糕,香凝原先以为领了这份活能讨得好处,哪成想成了这样!

    她急的人都在发抖,忽然他转过头望向姜予,红了的眼眶里全是亮堂。

    春觉直觉不妙,赶紧道:“那是我家姑娘花了银子买的。”

    这小丫鬟自己犯了事,把主意打到她们那份糕点上了,可真真把春觉恶心坏了。

    香凝盯着他们手里那份糕点,咬着牙道:“你说的好没道理,这买糕点的钱都是中公出的,如今三小姐那边要的紧,小小姐顾念姐妹之情,怎么就不能忍痛割爱了?”

    说罢就动手要去抢,那管家说了两句也不拦,如今午膳都摆了妥当,就差这一道糕点了,反正那丫鬟也说了钱是府里出的,自然要先紧着三小姐。

    “呸,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明明收了我家姑娘的簪子,还想来抢成果,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春觉跟她推搡起来,护着姜予破口大骂,这也太欺负人了。

    “那簪子不也是府里给的吗?”香凝口不择言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府里能给你的如今也能收回去!”

    听了这话春觉气的四肢都在发抖,谁料一个不察,让香凝一个猛扑,一把将她们主仆推到在地。

    姜予的力气不算太大,她低首看了眼手掌,被绳子割出一道红痕,有些疼,她轻轻皱了眉。

    然后她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不喜欢这样灰头土脸的样子。

    这府前一番打闹吸引了不少人,管家瞧见了什么,几步走了过去,笑道:“大公子,您回来了?”

    姜予转身,看见了一张还算俊俏的脸,来人穿着一身紫蓝直裰,腰间扎着同色宽腰带,正皱着眉看这一幕闹剧。

    之后把几人带进府里。

    问了管家前因后果,听到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娇蛮的要求,面色闪过一丝温柔。

    “她想要的东西自然要先顾着。”

    他又看了一眼姜予,这个据说是父亲养在外头的嫡女,说是当年指腹为婚的是她,怕被有心人拿住把柄言,所以不得不带回来完婚。

    姜千珍那日为了这事哭的好几日吃不下饭,这好不容易愿意进食,自然不能让她想吃的东西吃不到。

    “不过一个糕点。”他看着这个衣裙有些脏的妹妹,皱了皱眉:“你也不急着今日吃,改天买一份还你就是。”

    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一个贵女像姜予这样,穿的这样破烂还仪态不端,比起姜府的丫鬟还素净,除了那张脸还能看以外,其他的跟尚书府小姐搭不上一点边。

    又想到她抢了姜千珍的夫君,害的她吃了几日的苦药便更为不喜。

    姜予平静的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眉宇间与她确实有几分相似。

    小姑娘想了一会,然后轻轻开了口,“我也喜欢吃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看着并不大,甚至还有些瘦弱,只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清澈的似乎能望见底。

    可大公子一想到自己的妹妹,便生出几分不耐,“喜欢再买一份就是,为了这点东西在外面挣起来。”简直没了教养。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对管家点头示意,然后急匆匆离开,他还有公务要处理,没空对付这个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妹妹。

    糕点这下不交也得交出去了,香凝嘲讽的刮了春觉一眼,拿着糕点得意洋洋的跟着走了。

    春觉气的几乎喘不上来气,唇抿的死紧,盯着他们的背影几乎要烧出一个洞来。

    姜予则是思索了一会,接着摇摇首。

    “好啦好啦。”姜予转过身,熟练的给春觉顺毛,轻声细语的哄着她,像是一点没为这么点小事生气。

    实际上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那香凝说的不错,那簪子确实是姜家的人给她置办的,所以给出去的时候她也没那么心疼。

    春觉坐在长亭边,用手绢抹着眼泪,一抽一抽的哭,“姑娘,这受气的鬼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在陆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过日子,到了姜家还要这样,虽说姜家的条件比起陆府好得多,但是却同陆家一样处处艰难又被排外。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姜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可她却忍不住想到了老夫人所说的那桩婚事。

    嫁人这件事对以前的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她曾听过陆家几个庶出姐妹姨娘说,若是能做正妻就抵死不要做妾,一旦为妾,就是女儿将来在婆家受委屈做母亲的也无法出面,事事都要被正妻压着,一辈子出不去院子。

    若是正妻,那便有了避风港,再有本事能将家里经营好,讨得婆母和丈夫的欢心,再得个一儿半女,那么后半辈子便算有了依靠。

    姜予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嫁给一户好人家做正妻,因为她的身份在陆家太尴尬了,没有哪个门第还算干净的人家会娶她这个来路不正的女儿,是以她虽然心里有些钦羡,却从不把自己未来的希望放在嫁人这一路上。

    可老夫人说,那是建宁侯的小侯爷,且又是先帝赐婚,虽不知小侯爷人品如何,但单看姜千珍失望的模样,想来也是个不错的人,起码是个不错的夫婿。

    姜予面对很多刁难和打骂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想到这她面色却显出些薄红。

    春觉见她许久没反应,抬眼奇怪的看了下姜予,扯了扯她的袖子才将人扯回神,“姑娘,想什么呢?”

    “啊”姜予眨了好几下眼睛,然后语言有些不自然的说:“没什么。”

    她揪着衣裙垂下眼睫,如果能成为正妻,是不是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呢?

    不能再想,她又说了好几句话哄给春觉听,直到人不那么气了,姜予才偷偷递给她一个被手绢包着的小裹包。

    “你瞧,这是什么?”

    春觉打开手帕,瞳孔瞪得像两个铜铃,接着赶紧收起来揣进怀里,小声对自家姑娘道:“姑娘,这要是被发现了”

    那里面,可不就是茯苓糕吗?姜予以前在市井中流浪过一段时间,所以手上的小手段也是花样百出,在陆家的时候,两主仆都没怎么被饿着,时不时的薅点夫人老爷丢弃的旧物件出去变卖,又或者去厨房偷点果子之类。

    “放心,我只拿了两块。”姜予浅浅笑了下,拾起一个放到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再说,回头他们要是问起来,就只能去茅厕寻了。”

    春觉终于散了气,被逗得笑了起来。

    ——

    姜家有三房,尚书是二房的老爷,名字叫姜任为,夜里忙完了公务回了房里,就听见自己的姑娘跟张氏说着侯府的婚事,一边说还一边哭,他头疼便去了隔壁的书房。

    直到人走后,张氏才寻到他。

    她眼眶还是红的,“老爷,那婚事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老太爷临终的遗言你没听明白吗?”姜任为拧眉,看见自家妻子又要掉眼泪的模样,他还是放轻了语调,“夫人,且不说这婚事会不会影响到我的仕途,外边的流言也能毁了我们家的清誉。”

    “可是珍儿她”

    张氏一想到刚刚珍儿在她面前那委屈的模样就心疼,说是如今要吃个糕点,还要在别人碗里讨来,怕爹娘不爱她了,张氏哪里受得了她这样说。

    即使珍儿不是亲生的又如何呢?

    那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十余年悉心教养,才出落成如今钟灵毓秀的模样。

    她也知道对不起亲生女儿,可她怎么能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断送了珍儿一生呢?

    姜任为拍了拍她的肩,道:“那毕竟是小侯爷,他父亲那颗大树谁不想攀上,咱们跟他们家的婚约还是沾了太后娘娘的光,不然这好事又怎么会送到我们眼前?这婚事难道我不想让珍儿这个知心知底的女儿去吗?可是就是如此,若我们强送她去,将来有多少言官上书参我攀附权贵,欺君瞒上,是得不偿失啊。”

    张氏又忍不住落泪,“可是前段时间,珍儿她”

    “我知道,我不会亏了珍儿,她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过几日元仲要过生辰,家里办个筵席,将小侯爷请来,让那个”姜任为一时间想不起那个女儿叫什么名字,便含糊过去,接着道:“让他们见见,另外我会和太子殿下作保,这好事不会白白便宜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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