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林依婉所等待的结果来得更快的是村里的分家潮。
一夕之间,村里有好几户人家分了家。
而分了家的人也甚少有住在原本的房子里的,要么搬去了村里的空旧房子,要么赶紧买了宅基地,叫了几个人扛着锄头便去挖地基,瞧着就是一副着急盖房子的样儿。
两个入村口原本用来做隔离的木屋,也在一天之间全被拆除。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村里人。
很快大伙儿都知道,官府要开始给各村分配难民,而他们五福村自然也也逃不过。
因此村长便想出了这个法子,先把村里能用的房子和地都占了再说。
初听这消息时,拍腿的、跺脚的、骂娘的都有,哭过闹过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扛着锄头去帮忙挖地基了。
他们定要在衙门来之前,将村里所有的宅基地全部嚯嚯完。
如此不过三天,村里便多出来了十八个新户头,所有的宅基地和旧房子都被瓜分一空。
如林家这般暂时没有分家打算的,也出钱将前后左右空余的宅基地都买了下来,圈入自己的地盘。
在谢青枫进城的第四天,五个衙役进村了。
他们一来便直奔村长李来福家,拿了县里的户籍档案核对村里的具体人数。
衙役本是想确认五福村在此次灾荒动乱中少了多少户,不成想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一户不少不说,还多出来十八个户头。
面对衙差的质问,李来福做出一副苦相:“官差老爷您是不知,本来今年六月我们村里就有几户人家写了分家文书,当时忙着夏收,我便想着等夏收结束再去县衙登记。
不想后面开始闹饥荒,家家户户都忙着想法子屯粮,因此又将登记的事情又给耽搁了。
再后边流民来了,城门也关了,我们便是想登记也没法子啊。
最近好不容易外面没流民了,可我们庄户人家却没法儿进城,这分家文书可不是越攒越多了么。”
李来福在帮各家写分家文书时也留了个心眼儿,日期从六月开始一直到十月,几乎每月都有两三户人分家。
衙差看着手里一摞分家文书问道:“这七八月正是灾荒最严重的时候,据我所知,几乎天天都有流匪来抢,那时候你们村里也有人分家?”
他将文书往桌上一拍,呵斥道:“莫不是以为我们好骗?”
李来福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连忙惶恐辩白:“官差老爷,您就是借我十个胆儿,我也不敢骗您啊。
那时家家户户都缺粮,时不时便为了你多吃一口我少吃一口而闹起来,这矛盾多了可不就闹着要分家么。
实话与您说,若不是我强硬按着,其实七八月要闹分家的还不止这些人呢。
衙差此次来只为了查户籍数,见李来福如此惶恐,也没有多做刁难,与他确认了户数之后,又在村里里转了一圈,没留什么话便走了。
李来福恭敬将他们送走后,很是后怕了一阵。
若换做平常,他是绝不敢在衙差面前骗人造假的。
不过这次为了不收留难民,再加上有全村跟着一起配合他,他可真是胆大包天了一回。
现如今,他们村里能做的努力已然都做了,现在便只等着看官府如何决断了。
又过了三日,出去买粮的村民带回来消息,说是离县城近的村里已经开始有灾民住进去了,估摸着他们村要来人的话,也就这两三天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伙儿的心都提起来了,生怕之前做的是无用功,最终还是会有流民加入他们村。
好在几天过去,就连离五福村六里地远的长福村都已经有流民住了进去,他们村还是没有人来。
这时,离家十来日的谢青枫带回来的消息总算让他们彻底安心。
谢青枫说,所有难民都已安置妥当,城门也不再设卡,所有人都能如常进城。
明日开始,县城所有的商铺包括米行都会如常营业,这场灾荒算是彻底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五福村的村民们这才卸下心头的重担。
原本住着破旧茅草屋的人纷纷搬回家去了,忙着挖地基的也停手去地里干活了。
而谢青枫回来后的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找林依婉说个清楚,但不想他去林家,却又扑了个空。
过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女子,打开门看到他后很是怔愣了一会儿,这才问他要找谁。
谢青枫还没来得及说话,依悦又跑了过来。
“谢秀才,你是来找我姐姐的吗?”
谢青枫对她和善一笑,蹲下来问:“是啊,我有些事要与你姐姐说,不知依悦愿不愿意帮我叫一下她啊。”
依悦摇头:“可是我姐姐不在家呀。”
谢青枫是特意挑了午饭前的时间过来,不想还是没有找到人。
他不由好奇问道:“姐姐是在外面干活还没回来吗?那你知道她何时能回吗?”
依悦又摇头:“姐姐昨日去外公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找不到人,谢青枫只得失望而归。
林家院里,刚刚开门的女子、即是孙雪,她看着谢青枫的背影走出好远,这才问依悦。
“依悦,刚刚那个人是谁啊,我听你叫他谢秀才?”
依悦听到这个问题一脸嫌弃,仿佛不能理解孙雪怎么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大表姐真笨,他就是谢秀才啊。”
孙雪前些时间在林家住过一个多月,自然听过谢秀才的名字。
她知道谢秀才是五福村护村队的领头人,先时五福村能够成功抵御流民,谢秀才占了很大功劳。
她此前一直想当然的以为,谢秀才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谢秀才竟然如此年轻,并且长得这般好看…
她又问:“依婉,谢秀才是来找依婉的吗?他找依婉有什么事啊?”
依悦又是一脸嫌弃:“谢秀才自己都说了呀,来找我姐姐的,大表姐不是听到了么。
至于他找我姐姐做什么,那我肯定是不知的。
不过谢秀才与我姐姐关系好,说不得是要找姐姐出去玩吧。”
孙雪听完若有所思,接着她便把小孩儿拉到一边,满脸笑意的夸奖她:“依悦真厉害,是不是家里的事情你都知道呀。”
六岁的小孩儿正是爱显摆的时候,听人夸她立马一脸得意道:“那当然,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孙雪便装作一脸好奇:“依悦,那我考考你,那谢秀才今年都多大,有没有成亲或者定亲呢?”
依悦腆着肚子装能干:“这个我知道,谢秀才今年十六,没有成亲也没有议亲。”
她又问:“那谢秀才与你姐姐关系好,家里大人知不知道啊?”
“当然知道啊,先时谢秀才还总来我家找姐姐说话呢。
姐姐去谢家送饭,表姐你不也知道么?”
前些时间住在林家时,每到饭点林依婉便提着饭盒出去的事情,孙雪自然是知道的。
那时她没少在心里腹诽,林依婉真是分不清谁是自家人,每天开小灶给俩大夫做好吃的,却没她们的份儿。
现在想来,说不定那吃小灶的人还有谢秀才吧,或者说主要是谢秀才,所以姑姑一家才放任不管。
而姑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林依婉攀附上谢秀才。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只是不知林依婉与谢秀才,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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