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陆明庭居然不知道是喜是忧。
他的恐惧来源于夏满,以为她想起了什么。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夏满误会了。
那么,他要怎么解释呢?
他要怎么让她再次信服?
陆明庭那么灵活的脑子,现在像是也不会思考了一样,好似是一台生锈的机器,运行得很慢。
夏满又哭又笑着说,“怎么?你现在说不出话了吧?你承认了,落落是你和别人的女儿。”
“不是……”他嚅动着嘴唇,下意识的否决。
落落不是别人的女儿。
是我们的女儿。
但是他不能说。
比起夏满知道真相,倒不如让她现在这样误会他。
至少,她就不会那么恨他。
陆明庭激动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你不要激动,我都可以解释的。”
“我的确是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才不希望你想起来,我怕你知道我做的这件错事之后,你就会决绝的离开我。”陆明庭心一横。
与其让夏满怀疑更多,倒不如他顺着台阶下,就让夏满以为他的害怕,是因为这个错误的误会。
至少这样的误会,没有之前的痛苦来得更深。
夏满的脸色愈发的白,单薄的身影在呼啸的寒风里像是脆弱如纸。
他承认了!
他果然承认了。
他怕她想起他还有私生女,怕她想起他的背叛,所以才给她吃这种药吗?
这倒是说得通。
但是夏满只觉得失望,她看过那个视频,她为了他被人囚禁折磨,可他呢?
他和别的人连私生女都有了,他把她置于何地!
这就是男人的爱吗?
那也太过浅薄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那个错误已经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恨我,我们忘记了那一段过去好不好?现在我们的生活就只有一一不好吗?夏满,我求你……”
周围闹哄哄的,寒风在街道上呼啸而过,卷起满地的枯黄落叶。
夏满听到自己压抑的哭声。
她的心痛得要裂开了,吃力的呼吸间,喉咙间是浓浓的血腥气,反复刺激着她的口鼻。
她的脑袋有些疼,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扭曲可怕。
她好像处于一个陌生的世界里。
夏满不想把视频的事情扯出来,她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红着眼睛大声的低吼。
“够了!”
“你要我原谅你,受苦的人不是你,你要我轻飘飘的放下!我做不到,陆明庭,我要的是一个人全部,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
她的声音忽然就变得很轻,尾音里带着抹不去的悲痛。
她无法释怀的,是她曾经为他做到那个地步啊。
被折磨,被下跪,被开水泼脚,还被喂馊饭,学狗爬——
都是为了他!
以前的她一定很爱他吧,不然怎么会为了他心甘情愿的承认这一切呢?
而他又做了什么呢?他背叛了他们的爱。
“不要……”陆明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抓着她的手愈发的用力,一点也不敢松开。
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只要一松手,她就会如云烟一般消散在眼前。
夏满哽咽落泪,声泪俱下,“放开我!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我要的婚姻是绝对的干净,既然你给不了我,那我就舍了你。”
“陆明庭,我现在想得很清楚,我无法原谅你的背叛。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放过我。我们抽个时间去民政局离婚吧,一一可以跟着你,但我要有探视的权利。要不然,你把一一给我养也是可以的。”
她明天就会出去找工作。
陆明庭杵在那里,痛苦地看着她,“你说什么?你要离婚?”
离婚。
他们本就不是夫妻,还需要什么离婚?
他们连婚都没结过。
在外人看来,夏满是陆筹的老婆,是他的大嫂。
他们的分开就是分开,连民政局都不需要去。
甚至,落落死后,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了。
夏满艰难地呼吸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把陆明庭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
她说:“是,你没有听错。我要离婚,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在一起的必要。至于你为什么会背叛婚姻和别人生孩子,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不,我不答应。”陆明庭惊慌失措地大吼。
她抿唇,苦涩地道:“你不答应?你有什么资格不答应?”
风好像更大了,蓉城的冬天还不算很冷。
但是陆明庭却有一种自己要被冻死在这里的感觉。
他没资格。
他是没资格了。
可是他还是贪心的妄想留住她啊。
“不行……我不能答应你离婚,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你难道要让一一也没有妈妈吗?要让一一在一个单亲家庭长大?”陆明庭试图找出她的软肋,让她妥协。
可是夏满看着他说,“犯错的人是你,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说是我狠心?是我要一一没有妈妈?在你和别人生孩子的时候,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和一一吗?”
字字句句,宛如寒风吹过陆明庭的心,他好似没办法呼吸了。
他有苦说不出。
这就是正所谓的,编造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无圆谎。
他的脑袋嗡嗡地叫着,脑仁也很疼。
“再见。”
夏满双手握成拳,一步一步的后退。
她猩红的眼睛里也有痛苦,也有冷漠,这样的眼神尖锐锋利得像是一把刀,把陆明庭硬生生的划分在了彼岸,永远也无法接触。
她看到路边停的出租车,迅速的上车,而后快速的报出了洛冰家的地址。
她无处可去,她只有去找洛冰。
“夏满——”陆明庭回过神,疾步追过去。
但是司机已经踩着油门开车走了。
陆明庭差点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眉宇之间尽是阴霾。
他要找一个人一点都不难,对于他来说,难的是如何留住夏满。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让夏满回来。
他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借口和理由,她居然听到落落的名字。
这大概,就是他的报应吧。
陆明庭气得一拳捶到了冰冷的电线杆上,手背心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他痛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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