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意站在门口等着,百无聊赖,还生怕被熟人看到,左顾右盼,心里直打鼓。
刚刚那个店员看了自己好几眼,眼神里都是探究,搞得特别不好意思了,便走出来到店外站着等。有几个大哥哥大姐姐拿着一摞肯德基的优惠券过来,笑着问孔意需不需要,孔意伸手要了两张,寻思着乔晖给自己花了钱,一会儿可以请他去吃这个。孔意的心思很重,并不觉得他花钱是应当应分,反倒是很有点儿拿人家手短的意思。
没过多久,乔晖就拎着三个大纸袋快步走出来,低头看着孔意,笑眯眯地说:“走吧,带你去买擦脸的”。
“不用了吧”,孔意下意识地又要伸手去摸脸,乔晖抬胳膊一挡,不容置疑地说:“快点,走”。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到了一楼。一楼有一个一个的玻璃柜台,瓶瓶罐罐摆的满满当当的。别看孔意生长在城市里,这样的商场也没来过几回,妈妈和黄阿姨最热衷的是逛布匹市场,爸爸呢,哪怕是转业这么多年了,也只带自己和飞飞哥哥去军人服务社。这样灯火辉煌的地方,孔意也不熟悉。乔晖就不懂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个,转头去问孔意:“你觉得买哪个好?”
孔意也不懂,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看,都是外国字,谁也没买过。没办法,索性,乔晖说:“这样,你挑,你喜欢哪家的颜色?”
孔意想了想,手一指,选了一个最清新的,那家的柜台上只有两张颜色,清澈的绿,透亮的白,看着就清清爽爽。
两个人走过去,柜台里面热情地走出来两个女孩儿,身上穿着跟商品一样的淡绿色裙子,上面绣着“自然堂”。
她们目标明确,拉着孔意的手,轻声细语的介绍着产品。看孔意一脸红疙瘩,忙轻柔地安抚,解释说,这是用皂基洗脸造成的,面部会越来越干,需要保湿补水。然后从身后柜台拿出翠绿的玻璃瓶,拉过孔意的手,在手背上倒了几滴,轻轻的揉着。
孔意很谨慎地看了看瓶子底下的价格标签,觉得还可以接受,心中想,可以挑个小瓶的。这个买得起。
乔晖一旁等的心痒难耐,着急地转头看。见她们几个姑娘聊的火热,正拿着修眉刀给小意刮着眉毛,而且似乎没有停止的意思,便慢慢踱步,走到一旁的石头记去了。
在站里看电视的时候,乔晖看到过这个广告,说法真好,“世上仅此一件,今生与你结缘”。走过去看,柜台里摆放着各色各样的石头,乔晖不懂这些,想着,红柳要是在就好了,上回路上红柳还说,去了这么多趟新疆,怎么着也得买块和田玉戴戴。
柜员走过来,热情地问:“先生,是送女朋友吗?”她早就看到乔晖从化妆品区走过来了。
乔晖点点头,指了指一款红色吊坠,问:“这个”。原本想多问问,比如问问多少钱啊,这是什么石头啊?可是,不敢漏了怯,便言简意赅了。
柜员带上白手套,开了柜门,伸手进去,拿出来,边介绍到:“这是南红玛瑙吊坠,配上粉晶坠链,小女生佩戴最合适了。”
乔晖就着柜台里亮晃晃的灯光去看,石头在晶莹剔透的红色中,一抹深红,看上去是好看。自己也不懂,怕露了怯,忙说,“就这个,开票吧”。
柜员没想到生意如此之快,高兴的开票去了。连连称赞乔晖的要眼光真好,女朋友显得真年轻。乔晖笑笑,没有回应。
买完了这个,再次踱回自然堂柜台,见孔意还在认真听讲,乔晖哭笑不得。看看时间,不得不打断她们,问:“选好了吗?”
柜员开心地替孔意回答了:“选好了,这套水润保湿,能够长效保湿,平衡皮肤水油,湿润不长痘……”乔晖没去看柜员,也没用心听她讲话,眼睛只盯着孔意,等待她的回应。说来也奇怪,除了小意,他很难与陌生女性接近,哪怕是同事,学校里的程主任、吴大姐,站里的马姐,甚至自己的学生们,一靠近,她们一说话,自己就不由自主地想后退。大概是鼻子太灵敏吧,一靠近她们,就被她们身上的香水味、脂粉味、油脂味、油烟味包围,简直无法呼吸。唯独对着孔意,自己就想靠前,靠近点。她身上有一股甜甜的奶糖味儿,也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明明她换了这么多种洗发水,可每次靠近她,都还是这个味儿。
乔晖看着孔意,笑着问:“这套行吗?”孔意点点头,抿抿嘴,今天买的东西太多了,有些不好意思了。
乔晖转头去对柜员说:“她还小,用不着这么多花样。洗脸的,擦脸的,一样三瓶。别让她过敏”。
柜员微笑着应下来了,一脸“我懂了”的表情,对着孔意眨眨眼。笑嘻嘻地去库里找货了。
孔意抬头对他说:“不用这么多”,乔晖扯过一旁的吧台椅坐下,笑着说:“买够一年的,用完再买,少跑趟腿嘛”。然后,顿了顿,说:“你还需要什么?别不好意思,反正这里没人认识咱们,你想买什么,咱们都置办上”。
“没有了,这些就足够多了”,孔意低头看他手里的纸袋,指着那个最小的,问:“你又买了什么?”乔晖手往身后藏了藏,说:“先保密,回家再告诉你”。
两个人采购完毕,拿上几个纸袋子,乔晖跟送出来的柜员客气地点了点头,转身问孔意:“你饿了吗?想吃什么?”
孔意从口袋里掏出两张肯德基优惠券,晃了晃,得意地说:“今天我请客,请你吃肯德基”。乔晖笑着说:“行,你请客,我付钱”。两个人快步走进去,找了座位,孔意低头一边研究优惠券,一边撕着。惦记着不能吃辣,孔意给自己撕了个新奥尔良烤鸡腿堡,乔晖一旁像收集邮票一样,一张一张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看,首先就把圣代拿了出来。孔意撅了撅嘴,乔晖看到了,笑着说:“这个你不能吃,一会儿给你要一杯热的”。
“现在都夏天了”,孔意嘴撅的更高了。
“那也不行,你忘了怎么住院了”,乔晖站起来去买,没给她辩解的机会。
吃完饭,两个人也不想逛街了,孔意身体还是不好,走路多了,小腹坠胀,疼的直想蹲着。乔晖看她又出溜到地上蹲着了,就知道该回家了。忙招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车站,买了票,两个人直接回了家。
进了家门,孔意去休息,乔晖烧了热水,等水开了去叫她,她已经睡着了。趴在那里像一只青蛙,呼呼地吐着气泡。
时间才刚刚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热气没有消退,乔晖没去关窗帘,也不开灯,点上烟,从一旁慢慢地坐过去,静静的陪着。
却不想,什么时候困意袭来,两个人就这么,一觉又睡到了第二天。
还是孔意最先醒来,趴在那里一夜里,肩膀酸痛。翻了翻身,睁开眼,恍惚间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了。等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傍晚睡到现在了。
乔晖睡眠浅,听到响动,睁开眼睛,也懵了,自己还保持着半躺半坐的姿势,现在脖子有些僵硬。便顺势滑了下来,躺平,伸脚勾住旁边的毯子,勾上来盖住了两个人。
一夜没关窗,现在醒来,有些凉浸浸的。
乔晖弯腰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脚丫子,果然冰冰凉。心中有些懊恼,怎么就一闭眼睡过去了呢!
想了想,半转身去床头拿过昨天买的石头记袋子,一只手抱着小意,一只手打开盒子,拿出来,轻轻的去碰小意的脸。“你瞧”。
孔意觉得脸上凉凉的,转过脸去看,眼睛还没有彻底睁开,眼角糊着眼屎,“这是什么?”
“给你带着玩儿的”,乔晖不想多解释,轻轻的说,顺手给她擦了擦眼。
“学校不让戴首饰”,孔意有些煞风景,机械地回答。
乔晖忘记了这一茬,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偷偷戴,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说罢,轻轻的转过她来,抬起她的头,轻轻的给她戴上,手上顿了顿,索性,手指夹着吊坠,从领口中伸过去,塞到衣服里,盖住。
“这下可藏严实了”,乔晖笑的不怀好意,从领口中抽出手来,隔着衣服,用了用劲,揉了揉。
孔意实在想不明白,才一个月没见,他怎么变得这般流氓无赖。伸手去拨他的手,嘴里说着:“你怎么这么流氓。”
可惜他根本不怕,欺身上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我是流氓我怕谁”,然后故作高深的叹口气,“我就怕孔小意”。
孔意嗤的笑出了声。乔晖去舔舐她的脖颈,逗的她翻身说痒。岂能容她逃跑呢,乔晖压住了她,手上扣住她的脑袋,手下扣住她的脖子,时而舔舐,时而吮吸,时而露出牙齿轻轻的咬,末了幽幽的吐气,“小意,你什么时候才到二十岁啊”。
乔晖觉得自己能给孔意当妈。
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这些知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认识的女性极少,满打满算连同事都算上,说过话的不超过十个人。这么亲密的,也只有孔意一个人了,这份亲密,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就油然而生,说不出打那里来的这份熟悉感和亲密感。
看着她红彤彤、坑坑洼洼的脸,乔晖就愁的不想走,再放她自己生活一个月,指不定又生出什么幺蛾子。于是,极致发挥想象,从头发丝到脚后跟,小女孩生活中能遇到的,都仔细想了想。
趁着孔意写作业,自己又去了趟超市,给她买了洗发水,万一她心血来潮再去小卖部买瓶洗发水,洗秃了头,这个后果可有点大。挑完了洗发水,顺着卖日化的柜台,乔晖慢慢走着,细心的看着分类,想着,这些她可能都要用的到,便努力回忆着家里用的,给她又买了牙膏和沐浴露。
沐浴露的旁边,摆着小小的瓶子,家里也有,乔晖看见过。于是没多想,挑了瓶大的,拿起来看。采幽。看名字这般暧昧,瞬间就懂了,乔晖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忙将瓶子扔到篮子里。有了这个提示,接下来,乔晖转到纸品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迅速的挑大包的拿,样子像做贼。其实,哪里有人注意到他,都是自己在吓唬自己罢了。
回到家,孔意已经收拾好书包了,晾在乔晖房间的衣服都收了,装进了包里。刚买的耐克背心也装上了。拆纸袋的时候,才看到还有三件薄薄的外套,浅紫色、浅蓝色和浅粉色,样式都一样的,宽宽大大的。拿在手里,又柔又薄,套在外面也不再那么热了。孔意一边叠,一边想掉眼泪。自己真是幸运,遇到的每个人都对自己很好,不管是黄阿姨、飞飞,还是乔晖。
听到开门声,孔意走出去看,乔晖拎着大塑料袋,看到她,伸手就递给她。“这些也带着,去装包里”,乔晖淡定地说,心里早就打鼓了。这次回来,进度太大,管的也太宽了些。
“什么呀”,孔意接过袋子,打开看,“这个我自己买就行”。
“那不行,再买到假货,得了病就不好了”乔晖走进了一步,手扶着她的肩,推她进卧室,“小女孩儿的用品,还是去正规商店买比较好”。
孔意由着他推,低头去装包,乔晖从后面抱过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幽幽的叹口气,“我真的不想走啊”。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个抱着,一个撑着,僵持了半天。末了,还是乔晖先松手,他这么个大个子,一直弯着腰,着实有些酸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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