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了。去开学的路上,路边一丛丛冬青里面伸出一支两支的迎春花,在寒风中摇摆。乔晖前面骑着自行车,向后转转头,示意孔意去看。

    孔意笑嘻嘻的扶着帽子,高兴的说:“春天来了。”

    孔意不喜欢迎春花。

    每年迎春花开了,孔意就要防着过敏、防着蚊虫了。冬天风还呼呼吹的时候,这花就偷偷开了,若是白雪还好看一些。待到春风暖吹的时候,百花开了,它却已经长出了绿叶,黄花配绿叶,就像一道菜,鸡蛋炒黄瓜。这是孔意最讨厌的菜。

    可是今天,坐在乔晖的自行车后面,孔意居然对这个花,生出一点点喜欢来。

    快到学校附近的时候,孔意想着跳下来,自己走着去上学。乔晖转过头,“别跳了”,然后没说什么,直接骑车进了学校。

    乔晖早就打定主意了,孔意还是跟着自己走读为好。只有走读,才能保证每天那一碗当归红糖鸡蛋花。

    高二的下学期,学习任务很重,每天,都看到各科课代表穿梭在教室和办公室中间,怀抱着一摞一摞的卷子,或上交,或下发。

    这个学期,乔晖打定主意盯一盯孔意的学习。虽然自己有时候看着她学习,都有些怕,怕她像一只风筝,越飞越远。可是,一个老师、兄长的本性,还是让乔晖对孔意的成绩越来越看不惯。碍于这层关系,乔晖又不好意思批评。于是,直接跟数学老师和地理老师商量了,每天给孔意加担子。

    孔意的地理学的不好,一看到画地图,就头痛欲裂。乔晖跟地理老师商量,给了她个地理课代表当当,强迫她为了面子也要拼命学地理,害得孔意跟自己足足念叨了半个月,每天晚上回家路上,都听她叽叽咕咕的请求老师扯掉这个官职。

    申请罢免无果,孔意不得不捡起来地理课本,一边跟着老师学新课,一边自己从初中地理开始复习旧课。可是,她还是哼哼唧唧的跟乔晖要了个不跑早操的特例,每天的跑早操时间,孔意都留在教室里,捂着耳朵,叽叽咕咕的背诵着。乔晖带着队伍,一圈一圈的从窗下跑过,看到教室后面窗子上漏出的脑袋,蓬松厚实的头发,有节奏的一晃一晃,总是忍不住心中发笑。

    好在,孔意也不是个笨孩子,慢慢地,成绩有一点点起色了。地理老师为了鼓励她,许诺她考上90分便奖励一套羽毛球拍,原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兑现。期中考试成绩一出,孔意就蹦蹦哒哒地去找地理老师要赏赐去了。没办法,老师带着她,去学校对门的体育用品店买,孔意也不客气,偏要那套蓝色的,四百多,老师狠狠心掏了钱,回头直接找乔晖报销了。

    孔意的身体还是不好,每个月那几天,看着她缩手缩脚的样子,乔晖着急坏了。背着她,乔晖去了很多医院,中医西医都问了,结论还是那些,注意保暖。

    乔晖想向身边这些女老师咨询,又不好意思。一日,程老师端着水杯,站在窗台,一扬头、又一扬头的吃药,旁边几位女老师跟她说话,乔晖竖起耳朵听,似乎这瓶小药丸效果卓著,中成药,对身体好。当晚故意磨磨蹭蹭,等其他老师都下班了,乔晖忙去程老师桌上拿起药品,迅速记住药名。第二天,午休查寝也没有去,溜出学校,骑车骑了好远,找了个距离学校非常远的药房,一次性给孔意买来10瓶。

    晚上回家,路上,乔晖心情非常好。

    今天骑了很远的路,腿酸的很,但还是禁不住的想吹口哨。

    孔意觉察到了,问:“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乔晖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口袋,示意孔意自己去拿,“今天我买到了神药,吃了这个,保管以后你再也不疼了”。

    孔意左看右看,乔晖的口袋很大,左右两个口袋都鼓鼓囊囊的,装满了宝贝。探手进去,摸出一瓶,定睛一看,同仁堂加味逍遥丸。再伸手进另一个口袋,摸出一瓶,还是这个。不禁脸红到耳后,伸手对他就是一拳。

    那厢还兀自高兴,边骑车边转头开心的解释,“我看办公室里面的女老师,都吃这玩意儿,说是对身体好。我怕你害羞,我中午骑车去城北买的,没有人知道。你比着说明书吃,吃完了我再去买”。感觉到背上咚咚两拳,也不在意,高兴的使劲蹬着自行车。

    学校换了夏季作息时间,中午的时间加长了,一部分撑不住的学生,中午可以回寝室睡个午觉。

    孔意不去。

    乔晖问她为什么不去,她嫌弃的撅撅嘴,说:“天气热,宿舍里酸”。乔晖不解的问:“酸?”

    她坚定地点点头,说:“酸”。

    乔晖不懂,大概是女孩子身上的汗味儿吧,小意不就是甜甜的吗?于是也就不再问她了,随她去吧。

    乔晖去操场一角尽情的抽了烟,解了乏,溜达着回教室看看。看到孔意像个瞌睡虫一样,脑袋小鸡啄米,一点一点,不禁觉得好笑。

    教室里没有几个人,都低着头,在写着卷子。看着乔晖来了,抬头看看,低头继续写。这些来自农村的孩子,将生活压缩到了极致,他们不打扮,不吃零食,甚至不经常洗澡洗衣服,连睡眠时间都压缩到极致,每天就是做题、做题、做题。很多刚来的老师都不理解,可是乔晖理解,家庭底子薄,除了拼勤奋,还能拼什么啊?

    可惜,孔意还没有这种觉悟,她顶多拼两天,连三天都坚持不到,就直喊肚子疼。

    她这个肚子疼,特殊的很。每个月那几天疼的厉害也就罢了,每个月四个周,她能疼三个周。乔晖让她描述病情,她只说头晕呕吐,眼冒金光,背冒冷汗,像腹部有个魔爪……看了中医,只说要注意保暖,没给出什么结论。也去看了西医,拍了片子,医生只说年龄太小,等以后结婚了再来。

    乔晖慢慢的踱步到教室最后,轻轻的抽过来一个凳子,坐在孔意旁边。

    学校里的树不多,新教学楼前后,更是一棵树也没有,隔着老远,能听见远处树上的几声蝉鸣。教室里的风扇呼呼的转着,吹扇着一张张试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乔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孔意,直到她趴到桌上,无声的笑了笑。

    同在学校里,两人的交流几乎为零,乔晖知道,人言可畏,自己一个大男人可以无所谓,这个小姑娘要是背上师生恋的名声,大约不会好过。可是,自己总是想找机会靠近她,就像现在,她趴着,气息慢慢变匀,睡着了,自己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她的呼吸,也是一种幸福。

    大概是鼻子堵住了,她还有一丝丝打呼的声音发出来,听上去怪怪的。有几个同学转头来看,乔晖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坚持让孔意再睡一会儿。

    抬腕看看手表,1点50分,快要打预备铃了,该喊她醒来,提前去厕所了。乔晖牵了牵嘴角,无声的笑了笑,抬眼看看教室里其他人,没人注意自己,便伸出手,想去敲桌子,等了等,换了个位置,去她背上轻轻的拍了拍。

    孔意睡的很轻,一拍就醒,愣着眼睛看他。乔晖从兜里掏出一小袋糖果,放到桌子上,笑眯眯的小声说,“现在没人,你不去趟厕所啊?”看到孔意飞红了脸,惊慌四顾,乔晖有一种坏人得逞的快感。

    几步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呼呼的擦着黑板,教室里粉尘大作,被呼呼做响的大风扇吹的四散开来。

    孔意回到教室,看到乔晖还没走,有些差异。忙转头去看课程表,下午第一节课,不是语文啊。乔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吃糖。

    孔意笑了笑,拿起来,撕开,找出一颗绿色的,填进嘴巴。刚准备做个甜蜜的表情,不想一下子酸到了脚后跟,龇牙咧嘴起来。乔晖见效果出来了,笑着走出了教室。还是不过瘾,从前门又溜达到教室后门,看着孔意的五官扭曲,冲他瞪眼,满意的背着手,走了。

    乔晖得意坏了。这下,你不瞌睡了吧?

    上午去高一听课,看高一那帮小孩儿凑在一起吃这个,手舞足蹈,面目狰狞,不禁凑上去问,小孩儿们七嘴八舌给自己解释,这是“秀逗”,酸死了,酸掉牙,吃一颗,一天都不困。这么好的东西,乔晖立马来了精神,吃完午饭,溜达到校外,很有耐心的等到小卖部里面的学生都走干净了,才走进去。

    “乔老师来了”,小卖部的大姐是孙主任家属,对乔晖照顾有加,看他进来,转身便去拿烟。乔老师从不购物,购物就是买烟。不成想,今天换了口味了,开口便问:“大姐,有那种学生吃的什么什么豆?酸掉牙那种。”

    “噢,秀逗。有有有”,大姐边说边拿过来一袋,“怎么想起来买这个?戒烟了?戒了好,戒了好。这个糖这两天刚流行,学生们都吃,拿这个坑人,一口下去,酸到脚后跟”。

    “拿一袋,我也尝尝”,乔晖不好意思解释买这个做什么,“再拿两盒烟”。

    下午大课间,乔晖带着班里一帮大个子去打扫自行车区,不出所料,自己的车铃铛又被她卸掉了。孔意就这点本事,凡要报复,必定卸自己的车铃铛。过两天,又神神秘秘的给装上。嗨,自娱自乐。乔晖也由着她任性。

    孔意端着饭盒从旁经过,看这架势,又是米饭和西红柿炒鸡蛋。手里拎着几串竹签子,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炸蘑菇。她买饭也从不动脑子,喜欢吃的菜,能吃一两个月。没办法啊,乔晖自然而然地去学了做饭,周末给她改善伙食。

    李建他们跟她打招呼,乔晖站在旁边,看着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高高扎紧的辫子在脑袋后面一甩一甩,划着半圆,不禁想笑,都说女生的辫子是马尾,这就是马尾吧,一甩一甩都能赶苍蝇了。

    “老乔,你笑什么呢?”李建狗腿的凑上来,顺着乔晖的视线去看走远的孔意,“孔意啊,下午她喊牙疼来着,说是吃什么酸倒了牙齿,说话漏风。哈哈哈哈哈……”

    旁边低头挥舞大扫帚的张家辉接了话,“不光漏风,喝水还烫牙呢,哈哈哈哈哈……”

    听着他们几个的哈哈笑声,孔意回过神,瞪了这边一眼,登登登上楼去了。留下乔晖心中忐忑,坏了,玩笑开大了吧。

    晚上回家,一路上没说话,乔晖真担心孔意生气了。

    进了家门,关门,开灯,乔晖盯着孔意的侧脸,忐忑的问,“下午那糖,太酸了吧?”

    孔意转过脸,撅嘴,“那可不是,酸死了,我到现在说话,牙齿还钻凉风”。

    “真有那么酸吗?给我一颗,我也尝尝”,乔晖不喜欢吃酸,只是觉得,要同甘共苦才好。

    孔意低头拿出糖袋子,翻出一颗红色的,石榴味,撕开,递上来。乔晖张嘴接过,一股酸涩瞬间蔓延开来,一个紧张,咕咚一下,囫囵吞了下去。

    见乔晖没有表情,孔意有些疑惑,会不会红色的糖不是酸的啊?问了句:“酸不酸?”乔晖摇摇头,说“不酸,甜的”。笑容中全是促狭。

    “那可能下午我吃的绿色的是酸的,我尝尝这个红色的……”话音未落,乔晖附身凑了上来,堵上了正在说话的嘴巴,双手抱上去,一手压住后背,仅仅的贴上来,一手扶着后颈,固定住。孔意忙着说话,冷不防被堵住,话音在嗓子里被堵住,温热的鼻息喷在孔意的脸上,痒痒的,湿湿的,呼吸逐渐加重,乔晖手上的力气也逐渐加重,腰上停留的手,用力的将孔意向自己紧箍,彷佛要将她按压进自己的身体。后颈上的手,轻柔的抚摸着耳朵,或轻、或重的揉捏着耳垂,让孔意灵魂出窍一般,停止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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