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  怎么会有人,敢用殷予怀,  来同她做交易呢。

    梁鹂眸中又是泛起了笑意。

    那是她的东西,  从头到脚,从身体到灵魂,都是她的。

    她的东西,  别人,凭什么来同她做交易。

    真是太可笑了。

    红鹦上前一步:“小姐,江南那边,我们要如何?”

    梁鹂望着昏过去的柳愔愔,  起身:“先控制住幽州这边的人吧,  别让人,去江南那边报信。”

    “是,小姐,  那柳愔愔?”红鹦将人从地上抬起来,拖在地上。

    “带回幽王府吧,  关到暗室之中。”梁鹂推开窗,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先回去吧,其他的事情,  红鹦你安排就好。”

    青鸾与红缨对视一眼,  随后青鸾随着梁鹂,离开了酒楼。

    刚刚的半个时辰,私军已经散开。

    梁鹂看了客栈一眼,按照红鹦传来的消息,  她在院中等待殷予怀的那几日,他就在这客栈之中。

    梁鹂眸中的笑意,轻而浅。

    她倒是想看看,  殷予怀,要何时才能发现,柳愔愔的异常。

    如此简单的圈套,殷予怀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倒也出乎她的意料。

    梁鹂想着红鹦报上来的一切,那个柳愔愔要救的,被流放到极北之地的柳安宁,早在一年之前,就死了。

    只是,那儿的消息,如何传得到幽州呢?

    柳愔愔,说到底,就是一个商人。

    她暂时不准备将这个事情,告诉柳愔愔。

    到了暗室之中,柳愔愔醒了过来。

    此时她已经被绑在了木椅上,嘴里面塞了一块手帕,说不出话。

    梁鹂做在桌子前,随意地翻着一本书。

    看见柳愔愔转醒,她轻笑着,温柔地望向她:“醒了吗?”

    柳愔愔手被绑住,嘴里面又塞了东西,整个人只能上下动,将椅子弄响。

    红鹦看了一眼,上前,拿开了柳愔愔口中的帕子。

    柳愔愔还处在一种惶恐的状态之中,她忍不住向后退,却还是想要求情。

    梁鹂轻声笑着:“柳愔愔,没办法了。如若你不知道有关他的一切,原本还是有办法的。甚至,你换个人来算计我,说不定就成功了,但是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即使是我,在身份和权势上,也不能匹敌他分毫。为了让我帮你,如此哄骗、欺瞒、利用他,柳愔愔,因小失大的道理,懂吗?”

    柳愔愔摇头:“假的,不可能,他明明叫颓玉,我打听过了,只是一个皇商家的次子。幽州城人人知道,同你成婚的,是皇商家次子颓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不相信。”

    “柳愔愔,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梁鹂弯着眸,轻轻地眨了眨眼。

    柳愔愔颤抖着身子:“不可能!如若他真的是皇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入赘幽王府。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的”

    梁鹂起身,用一种十分悲哀的目光望着柳愔愔。

    路过的时候,她垂眸,轻笑着说道:“因为,他爱我啊。这不就像,柳安宁爱戚素云一样吗?你猜,柳安宁,究竟知不知道,是你出卖了他呢?”

    柳愔愔眼眸睁大,直到梁鹂走出去,才反应过来。

    暗室中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梁鹂转身,轻轻地看了一眼。

    她倒是不会对柳愔愔怎么样,只是这些天发生的一切,柳愔愔不能记得。

    如若她要活下去,她就,不能,记得。

    梁鹂轻声吩咐着:“去唤郁岑,他那儿的药,也该研制好了。”

    一旁的小侍领命,转身下去。

    青鸾搀扶着梁鹂,轻声问道:“小姐准备如何处置柳愔愔?”

    梁鹂垂着眸,轻声笑道:“不处置,那些她犯下的罪,已经有人为她赎罪了。至于殷予怀那边,如何轮得到我来处置呢?”

    她说的讽刺,眼眸中却没有什么情绪。

    青鸾越发看不懂面前的小姐了,按照小姐从前的性格,柳愔愔说出了那样的话,小姐如何都不会放过她的。

    但是,现在,居然是不处置

    梁鹂看着脑子转不过来的青鸾,轻笑着:“青鸾,柳安宁死了。”

    青鸾怔了一瞬,突然有些说不出话:“死,死了?”

    梁鹂点头:“一年前就死了,只是柳愔愔啊,不知道。”

    青鸾捏着灯笼的手陡然变紧,她看着前方的小姐,偷偷地低下头。

    梁鹂知晓青鸾的性格,没有多说。

    如若她未猜错,柳愔愔出卖背叛的事情,柳安宁应该是知道的。

    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如若是他,就是流放,如若是柳愔愔,就是处死。

    在他流放和她处死之间,他选择了放弃十年寒窗苦读,放弃大好的前途和人生,成全柳愔愔。

    梁鹂眸中的笑缓缓变淡,她派人去收拾好了柳安宁的尸骨,如今应该已经安葬好了。

    她能够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为一个死人证明清白,这般无聊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梁鹂是不愿意做的。

    在走出暗室的那一刻,梁鹂最后向后望了一眼。

    她派去极北之地的人,其实寻到了一些东西。

    是柳安宁留给柳愔愔的书信。

    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柳安宁也在关心着柳愔愔。

    但她不准备将书信给柳愔愔了。

    柳愔愔,实在不配。

    那些一旦细查,就漏洞百出的谎话,梁鹂真的不知晓,殷予怀是如何相信的。

    幽州,是她的天下。

    殷予怀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小小的商人,能够帮他逃离她。

    陡然见到光,梁鹂闭上了眼。

    在很短暂的一刻中,她有些无意义地想着。

    如若,柳愔愔直接将这件事情同殷予怀说,按照殷予怀的性子,反而会帮她。

    但是柳愔愔选择了最错误的一种。

    算计殷予怀,然后,用殷予怀来算计她。

    这是她和殷予怀,谁都不能接受的。

    只是,殷予怀,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呢?

    她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殷予怀变得如此即便是在心中,梁鹂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最初,殷予怀的确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在他面前,柳愔愔表现得,实在太正常了。

    直到,有一日,殷予怀看见了某一年的账本。他翻开着,随即就发现了不对。无论他如何算,账都对不上。

    如若要估算,大概就是半箱黄金的钱。

    这般想着,殷予怀一个下午,将所有的账本,都看了一遍。

    将所有的账本都看完之后,殷予会垂下了眸,有问题的账本,有两本。

    在上百本账本之中,有两本账本不正常,其实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

    殷予怀将这两本放在桌上,手轻轻地翻开。

    但是,当这两本账本,恰巧是最初一批的账本时,事情就开始不对劲了。

    此后账本的所有根源,都是和这两本账本有关的。

    如若这两本账本有问题,就说明,柳愔愔最开始的本钱,是有问题的。

    殷予怀怔了一瞬,不多不少,就是一箱黄金。

    这让他想起他以前听父皇说过的一个案件。之所以会想到,是因为那个案件的涉案金额,也是一箱黄金。而所在的地点,也正是江南一代。

    那是父皇极为看中的一个臣子,为了历练,将人下派到了云州。

    但不过两年,那臣子就贪污腐败了一箱黄金,而且无论如何拷打,都不愿意说出那一箱黄金的下落。

    父皇大怒,这是他看中的臣子,居然为了区区一箱黄金,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父皇很是失望,但是因为曾经的厚望,还是没有处死这位臣子。几番斟酌之下,父皇下旨将人流放到了极寒之地。那儿的生死,全凭运气。

    之所以他能够记住这个案件,是因为,他后来,其实暗中去查探了一番。

    很巧,他查到了一些当时下面官员没有报上来的东西。

    那个大臣,名为柳安宁,是寒门子弟。

    在朝堂之上,世家子弟向来看不起寒门子弟。

    世家所供出来的官员,在朝堂之下,也也不留余地地打压寒门一派的官员。

    当年,柳安宁是父皇极为看中的,寒门一派的官员。当初,是为了保护和历练柳安宁,父皇才将柳安宁,下派到云州。

    但是,没想到,到云州的第三年,就出了这般的事情。

    那是世家气焰嚣张,借柳安宁的事情,在朝堂上不断地打压寒门子弟。

    可殷予怀后来,却查到了一切不一样的东西。

    例如,柳安宁的事情之中,其实有四大世家的身影。

    不过,柳安宁最终也未交代那一箱黄金的下落,即使他曾经有心为柳安宁翻案,也无可奈何。

    父皇那时,应该也是不想直接放弃暗中培养了数年的柳安宁的。但是柳安宁,当时,太倔强了。

    如若交出那箱黄金,即便四大世家如何施压,父皇都会保住他。

    但是他没有。

    殷予怀不曾见过柳安宁,但是他有从别人口中听说过柳安宁的事情。

    其实父皇和他,都能够猜想到。

    柳安宁定然是为了护住什么,才选择牺牲自己。

    只是护住的,定然不止是一箱黄金。

    殷予怀回神的那一瞬,淡淡地看着面前的账本。

    只是数目太巧了些,他才想了这么多。

    但是,应该是他想多了。

    当时他看过卷宗,柳安宁只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名为戚素云。

    柳愔愔,他未在卷宗之间,看见这个名字。

    至于这一箱莫名多出来的黄金,殷予怀盖上账本,准备下次随意询问一番柳愔愔。

    说到底,他与柳愔愔的交易,只有一年。

    这已经是几年前的账本了,如若不是他无事,也不会拿来翻阅对账。

    如今虽然发现了问题,但是同他,的确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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