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祖渊一路拎着流朱走到房间内,将流朱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说吧,你是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的”岑祖渊看着流朱烧焦的羽毛不由得又补上了一句“难道就没把你给烤熟吗?”

    说完岑祖渊意识到不对,“我怎么忘了,你现在不能说人话。”

    果然回应岑祖渊的就只有“吱吱吱”

    流朱心里苦,但流朱不能说。

    ……

    入夜,海风温柔,天上繁星点点,苏橙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感到自己的身体十分轻盈并且在不断地升空,皓月当空,借着月亮洒下的光辉,她可以看到泗海波光粼粼的海面,看到沧浪屿中央的浩渺轩和另一头的茂密森林。

    世界静谧,海水不断地悄悄拍打着礁石,苏橙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其实做一棵树也挺好,没有烦恼无忧无虑,天气好了她就舒展舒展枝头,天气不好她就干脆睡上一觉,等哪个晴天太阳出来,她再好好的晒一晒太阳。

    可惜,她不是生来就是一棵树,苏橙永远记得她一个人躺在漆黑的棺木中静静等死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绝望。那种绝望甚至于在她重生成一棵树后也在时时刻刻地啃食着她的内心。

    “怎么当树没几天就忘了自己当人时的仇恨了吗?”苏橙自嘲,只可惜她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她只恨自己死后没有化身成为厉鬼,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就是拼尽一切也要去报仇雪恨。

    苏橙正想着,却不料自己的身体突然迅速下坠,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的心脏仿佛瞬间被攥紧。

    苏橙如坠深渊,身旁景色都消失不见,耳旁只有不断呼啸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在苏橙没有任何防备的状态下,她重重的跌落在地。

    “啊!”

    这种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感觉仿佛有些熟悉?

    苏橙强忍者身上的疼痛迅速爬起,对,爬起,不对,爬起?苏橙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四肢,“我?我又变成人了?”

    苏橙又惊又喜,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周身所处的环境,她猛然抬头,只见月光下,一个身着月色长袍的男人正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苏橙大惊,岑?岑祖渊?我怎么会在他的房间里?瞬间震惊战胜了苏橙再次成为人的喜悦。

    窗外月光正盛,月亮透过半掩的窗户直直地撒了半屋的月光,苏橙坐在地上直直地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也在直直地看着她。苏橙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仿佛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此刻正被抓了个现行。

    岑祖渊看着眼前的姑娘,她此刻正背对着月光,面容并看不真切,却依然能看到她明亮的双眸此刻正直直地盯着他看,那双眼睛在眨眼间宛若夜间扑朔的星星,一闪一闪地。

    苏橙的大脑此刻正在飞速地运转着,她想解释却不知道又要从何说起。

    正当她想开口打破眼前这个尴尬的局面时,只见眼前人淡淡一笑,这一笑笑得光风霁月,更衬得眼前人仙姿昳丽。

    岑祖渊淡淡开口,声音宛如林间清泉,“你是我院子里的那棵树吗?”岑祖渊说着眼角和嘴角都噙着笑意。

    他的视线绕过眼前的女子,看向窗外空空如也的院落,心下已经了然。

    苏橙一时有些怔愣,怎么他什么都知道?难道他之前就有所察觉?于是苏橙艰难的开口小声地说了一句“是”。

    尽管知晓答案,但岑祖渊依然有些意外,养了一千年的仙树本想吃个果儿,不料她竟变成了一个人,还直直地送进了他的房间,实在有些意想不到。

    “你既然是我院中的仙树,那你即便此刻化为人形,也是我沧浪屿的人,应听从我沧浪屿的安排。”岑祖渊说着看向苏橙。

    苏橙微微有些错愕,但一想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儿,或许是自己的魂魄没有了身体从而侵占了这棵树,但无论如何树是人家的,人家自然会觉得自己也要归属于他。

    苏橙连忙解释,“不是的,我是死后才发现自己变成一棵树的。”苏橙说着看了看眼前人的反应,男人似乎陷入了思考,苏橙接着说“我叫苏橙,家住在渠州城,死后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棵树,我不知道人死后是会变成一棵树的……”苏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慢慢低下,她不知道眼前男人会作何反应,他会不会把自己当成占据树身的女鬼从而被送去地府,那样的话苏橙是不是就没有复仇的机会了。

    不,不行,我要复仇。

    苏橙想着,抬起头来看着岑祖渊,“我求您……”

    苏橙的话还没有说完,岑祖渊一抬手,一道光打到苏橙的脑门上,清清凉凉的。

    岑祖渊一笑“不,你就是这棵树,这棵树从前是你现在也是你,不知道这一千年你去了哪里,但现在你回来了”岑祖渊看着苏橙说的笃定,说实话这个发现他也很意外,但转念一想毕竟是从天宫带回来的仙树,成精或者是成仙应该也不奇怪吧。

    听完苏橙的内心更加震惊了,难道不是她重生成了一棵树?也不是她的魂魄占了树身?而是……她本来就是这棵树?那她……那她是一棵树投胎成的人不成?

    苏橙的脑海里有无数的疑惑和假设。

    “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吗?”岑祖渊适时开口打破了她的胡思乱想。

    苏橙抬头看见岑祖渊从床榻上起身向她走来,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地上迅速爬起。许是做树做久了,许久没当人,苏橙有些没站稳。

    岑祖渊走到她身前站定,没有伸手去扶她,看着她四肢不协的从地上爬起再努力站好,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苏橙看着在她身前不远处站着的岑祖渊,岑祖渊身着月色白袍,身上松散的披了件外衣,苏橙的视线落到他松散的领口时瞬间羞红了脸。

    但岑祖渊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轻轻地拽了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丝毫没有留意到苏橙的异常。

    “苏橙是吗”岑祖渊淡淡一笑,“去睡到榻上吧”。

    苏橙一愣,身后的门被岑祖渊打开灌了一室的风,夜间风寒苏橙有些冷抱了抱胳膊。

    岑祖渊一脚踏出房门,后脚顿了顿,“那我们明天见”,说完门被迅速合上。

    随着门被合上,光线一下子变弱,苏橙借着窗外的月光在房间里迅速搜寻了一圈,发现书桌后似乎有个榻,于是就着微弱的月光一路摸了过去。

    苏橙一路摸到榻前坐下,软塌久违的触感让她泪目,还是当人好啊。

    正当她要躺下时,突然看到桌上有一小团黑漆漆的东西,苏橙凑近细看,原来是流朱。只见流朱睡得正香,苏橙用手指戳了戳他,毫无反应,无奈苏橙在桌前桌后四下摸了一圈,摸到一块淡蓝色的手帕,带着些许清冽而浅淡的竹子清香,和岑祖渊身上的味道很像。

    苏橙没有多想,把那块手帕轻轻地盖到了流朱的身上,转身躺到榻上,柔软的床榻迅速使苏橙陷入梦乡,她真的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翌日,清晨。

    苏橙在流朱的尖叫声中惊醒,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苏橙看着房内陌生的景象竟想起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当她从床上坐起时才想起来她又变成了人。

    桌子上流朱惦着他的脚着急地来回转圈圈,边转边叨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橙不解。

    不料苏橙的突然出声又把流朱吓了一跳,一个不小心就碰翻了桌子上岑祖渊的砚台,流朱眼疾手快地迅速用鸟嘴叼起岑祖渊的帕子飞到空中。

    “还好还好,还好我眼疾手快,不然我就死定了。”流朱劫后余生一样叼着帕子在空中盘旋,口齿不清地吐着字。

    苏橙忙去收拾桌子上被流朱打翻的砚台,收拾干净后,流朱落在桌子上放下嘴里叼着的手帕摊开放在桌子,“快,帮帮我,把帕子给岛主放好,不然我就死定了。”流朱一脸捉急。

    “好”苏橙不明就里地把帕子放回了原位。

    “师父”年初一在房间外叩门,边叩门边嘀咕“奇怪,师父今日怎么了为何还没起床?”

    听着房外急促的敲门声,苏橙十分惊慌。反而刚才一直焦急的蹦来蹦去的流朱却十分淡定。

    苏橙忙向房门赶去,甫一开门,还未来得及向年初一打招呼,就听见岑祖渊的声音出现在年初一的身后,“初一”。

    年初一迅速转头,只见师父和北俞仙翁从他背后走过来,“啊,师父,原来你不在房内啊,我怎么没见你出来啊。那门?”说着年初一一回头,“啊!”

    年初一险些惊掉下巴,师父的房间里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那边年初一还在震惊着,这边的苏橙只好回以尴尬一笑。

    “你小子有什么好震惊的,不知道只要活的时间长看见什么也不稀奇吗?”北俞仙翁觉得年初一此番实在是每见识。

    正当他视线绕过年初一,看到岑祖渊房内的女子时,北俞仙翁也如年初一一样大吃一惊,“稀奇,稀奇,当真是稀奇。”

    橙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内心活动,但此刻很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若她现在是一棵树该有多好。

    还是当树好……当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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