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镇,李家村。
往日宁静的小村庄,今日却热闹非凡。
李四白白捡了一个大胖儿子,又得了不少钱财,心中欢喜的不得了,于是大摆宴席,在自家院子里摆了十张桌,宴请全村的相亲父老。
这一日几乎全村所有男女老少都聚集在村东头李四家的院落里。
要说这李四好酒烂赌,不务正业,平日在村里最不受待见,村里老老少少的也没有人拿个正眼瞧他,但是今日与往日不同,凡进院之人无不给李四俯首作揖,称喝道喜,俨然已经把李四捧上了天,说白了无非就是图上一口酒肉吃。
李四心情大好,抱着男婴各个桌前转悠显摆。
“这娃娃浓眉大眼,好生俊俏啊!”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真惹人爱呀!”
“小四儿啊!你白捡一个这么大的儿子,真是好福气啊!”
“四哥啊!今日你也算有后之人了,大爹大娘在天有灵也安心啦!”
“小四有福……”
“阿四真好命啊……”
满院尽是阿谀奉承之言,李四听在耳中十分受用,那开心的嘴都合不拢了。
突然李四怀中的男婴“哇哇!”的哭闹起来,李四又摇又颠,怎么也哄不好。
李四的表姐杨桂花过来抱起男婴,对李四说道:“这孩子饿了,家里有没有稀饭?”
“这才多大一会儿啊!又饿了?”李四诧异道。
“刚满岁的孩子,干饭还吃不下,几口稀饭能挺多久啊!”李桂花道。
“哦哦!屋里有上午吃剩下的,姐你帮我喂喂孩子!”李四道。
杨桂花抱着男婴进了屋。
这时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走进院内,老者须发花白,负手而行。身后跟着两名壮汉。
院内众人见到老者皆起身,毕恭毕敬的向老者问候。
“九叔您来啦!”
“九叔公您老人家来啦!
“太叔公……”
“……”
李家村内李姓为一大家族,而眼前的这位老者,便是李姓族中辈分最高者,也是李姓一族的族长,位高权重。
李四见到老者,连忙笑脸相迎。
“九叔公!您老人家来啦!您做这边,我给您老倒酒!”
九叔公一挥手,沉着脸说道:“不必了!小四!听说你捡了个娃娃?抱出来让我瞧瞧!”
“哎!九叔公您稍等!”
李四说完转身对屋内喊道:“姐!快把宝儿抱出来,九叔公过来看宝儿了!”
杨桂花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九叔公您看这孩子,白白壮壮的,多招人喜欢!”李四满脸堆笑的说道。
九叔公斜视了一眼杨桂花怀中的宝儿,阴沉着脸对李四说道:“小四!我问你!这个孩子你是从哪里捡来的?”
“额——山上!”李四支支吾吾的说道。
“山上?哪个山上?”九叔公追问道。
“山上就是山上!还有哪个山上!那么多山,我哪里都叫得出名!”李四嘴里嘟囔道。
“一派胡言!这孩子分明是你从乱葬坡上的坟茔地里面捡来的!”九叔公怒道。
九叔公此言一出,院内众人皆是一惊,有长舌妇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这……没有的事!九叔公您是从哪里听来的谣传!”李四对九叔公说道。
“休要再狡辩!有人亲眼看见你昨日一大早从乱葬坡抱出一个孩子!这孩子来自阴煞之地,是不祥之人!你不能养!他会给我们全村带来灾难!必须马上送走!”
九叔公说完,朝身后一名壮汉使了一个眼色,那名壮汉便上前从杨桂花怀中抢过孩子,朝门外跑去。
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等李四回过神来,刚要追上去,却被另一名壮汉拦住去路,两人扭打起来。
九叔公转过身,对众人吼道:“这饭你们也敢吃?不怕晦气吗?”
村民愚昧,听九叔公这么一说,纷纷起身,慌慌张张的离开院子。更有甚者还把嘴里没有咽下去的肉吐在地上。
李四一边与那名壮汉撕扯,一边冲九叔公吼道:“九叔公!你不能把我儿子扔掉!”
九叔公未理会李四,对那名壮汉说道:“拦住他!”然后一甩衣襟,迈步走出院门。
众人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那名壮汉和李四相互撕扯不休,还有在那里急的团团转的李桂花。
那名壮汉牢牢抱住李四,李四难以挣脱。
“张奎!你一个外乡人,少管闲事!你他娘的放开老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饶不了!”李四骂那名壮汉道。
“俺只听东家的!东家让俺干啥俺就干啥!”那名壮汉说道。
“你他娘的就是一个长工!九叔公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今天得罪我李四,以后李家村没你好日子过!”李四一边和张奎撕扯,一边放狠话。
那张奎也是一根筋,牢牢锁住李四不放,口中说道:“别的俺不管!俺就听东家的!”张奎说道。
李四和张奎两人难解难分,杨桂花急的在一旁团团转。
“姐!过来帮忙!在那里转转啥呢!”
李四弄不过张奎,便对杨桂花喊道。
杨桂花上前去拉张奎,可是凭她一个弱女子,哪里能拉的动五大三粗的张奎?
时间不能耽搁,耽误越久孩子就越危险,必须尽快想办法帮李四摆脱张奎,去救孩子。
杨桂花一念及此,心一横,抄起桌上的酒坛子照着张奎的头顶砸去。
“哐当!”一声。
酒坛子碎裂,坛中酒撒了李四和张奎一身,张奎顿时晕了过去。
李四摆脱张奎,急匆匆的跑出院门。左右张望,不知道冯虎把宝儿抱去了哪里。
李四心急如焚,在街上不停的跑,遇见人就打听有没看见冯虎,被打听的人都摇摇头。有的人看到李四就像见了瘟神一样,没等李四开口询问,就已经躲出老远。
李四正一筹莫展,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村中的辘轳井旁,一群孩童在玩耍,其中就有九叔公的小重孙李正阳。
李四一发狠,心道:李老九!你抢我儿子,我抓你重孙子!
李四跑到孩群中,一把抓住李正阳,用井绳捆了个结结实实,头朝下塞进井口里,只露出两个小脚丫。
小李正阳吓得哇哇直哭,周边的大人小孩们都吓傻眼了。
李四环视周围的村民,手扶着辘轳井的摇手,说道:“九叔公不仗义!抢走了我儿子!我现在抓了他孙子!劳烦大伙给九叔公稍个话,带我儿子来换他重孙子!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将他孙子浸死在井中!”
有几个村民匆匆忙忙跑去给九叔公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李老幺搀着九叔公一路小跑跑过来。
李老幺便是九叔公的孙子,小李正阳的爹。
九叔公一路边跑,边骂李四道:“小四儿!你个逆畜啊!天杀的!快快放了我重孙儿!正阳啊!正阳……“
“站住!站那儿别动!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撒手啦!”李四冲九叔公和李老幺吼道。
李老幺吓的立刻停住脚步,朝李四摆手,说道:“四哥!有事好说!咱先放了孩子,行不?”
“先把我儿子送过来!”李四说道。
“混蛋!你一个光棍汉哪来的儿子?你捡的那个小野种是个不祥之人!你不能养!”九叔公气急败坏冲李四吼道。
“老东西!别他娘的废话!不把我儿子找回来,我就浸死你宝贝重孙子!”
李四说完,摇动辘轳摇手,将井绳向下放了两尺,小李正阳整个身子都埋没在井口中了,连脚丫也看不见了。
小李正阳吓的哇哇大哭。
“不要!四哥!求求你,我就这一个儿啊!”
李老幺吓的连连冲李四摆手,眼泪都出来了。
“小四!”九叔公大吼一声。
“好!我把那野孩子给你找回来!你快放了正阳!”
“老东西!少跟我耍花样!见不到我儿子!你的宝贝重孙就在这悬着!”李四冲九叔公说道。
“找去!快去!”九叔公冲李老幺大吼道。
李老幺点点头,看了一眼李四握住辘轳摇把的手,飞一般的朝村外跑去。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李四环视了一下四周,高声说道:“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听好了!俺李四捡了个儿子!有人说他不吉利!像害死俺儿子!俺今天把话撂这!从今往后,谁要是敢再害俺儿,俺就把他家孩子浸死在这口井里!”
村民们都被李四的举动给镇住了。
九叔公在李家村位高权重,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他。李四今天为了那个捡来的孩子,和九叔公彻底翻了脸,不仅辱骂了他,还绑架了他的重孙子。这事儿除了他李四,李家村再有能耐的爷们,也没有胆量去做。
不一会儿,李老幺带着冯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李老幺怀里抱着宝儿。
“四哥!孩子给你抱回来了!你看看,全须全尾儿!”李老幺对李四说道。
李四关切的看了一眼宝儿,宝儿一对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看着李四,咧开嘴笑了。
李四一看孩子没事,心落了地。
杨桂花从人群中跑出来,从李老幺手中接过宝儿。
李四把李正阳从井里拉了出来,李老幺赶紧上前给孩子松绑。九叔公一把抱住重孙儿,老泪纵横。
李四鄙夷的看着九叔公,说道:“你自家的孩子是宝贝!别人家的孩子难道就是草芥?”
李四说完,“啪”的一声,一大口粘痰吐在九叔公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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