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乘风此举乃是为了试探那书生,所以手上只用了一成功力。
那枚小石子在空中打着转转,朝书生头顶飞去。只见那书生倚靠在墙根下自顾酣睡,待到那枚小石子将近之时,书生突然抬起手臂,伸出两指,将那枚小石子牢牢夹在指尖,随手一扬,将小石子丢在一旁。
自始至终,书生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正在此时,酒楼大厅内传来一阵欢呼声,张铁嘴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走进酒楼。
张铁嘴五十岁上下,身着粗布长衫,留着一绺山羊胡。
“张铁嘴你怎么才来啊!就等着你的舌头下酒呢!”有食客打趣道。
“对不住了各位!老朽今日来晚了!赎罪!赎罪!”李铁嘴向众人陪笑道。
“先生今日是讲岳武穆?还是将宁乘风?”另有食客问道。
“旦凭客爷喜好!”张铁嘴回答道。
“昨日听了岳武穆大战金兀术,今日先生就讲讲宁乘风大闹燕云十六州吧!”刚才那位食客说道。
“啪”的一声响。
张铁嘴醒堂木一拍,高声道:“好——就讲宁乘风大闹燕云十六州……”
一段荡气回肠的北方豪侠抗金故事,在张铁嘴口中娓娓道来;讲到酣畅淋漓之处,满堂食客无不高声喝彩。讲到悲壮凄婉之处,又引得众客捶胸顿足,兴叹不已。
“姐夫!那个老头讲的是你!”殷无双小声对宁乘说道。
秦无眠给了她一个禁声的手势。
这时酒菜已经上齐,秦无眠帮宁乘风斟了一杯酒,举杯说道:“乘风!你我共此杯中酒,庆祝我们就别重逢!”
“好!庆祝我久别重逢!”
宁乘风和秦无眠同引了杯中之酒。
“你为何如此留意那个书生?”秦无眠问宁乘风。
宁乘风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书生,转身对秦无眠说道:“无眠,你可曾听说过醉酒书生陆长风?”
“你觉得他——会是陆长风?”秦无眠有些不太相信,说道。
“试试便知!”
宁乘风说完喊来店小二,吩咐店小二给那书生送去一壶酒。
宁乘风坐在窗内观望,只见店小二提着一壶酒走到书生跟前,将书生推醒,把酒递给书生,跟书生说了些什么,并朝宁乘风这边指了指。
那书生将酒壶放在地上,隔着老远,给宁乘风作了个揖,表示感谢。
宁乘风对着书生举起酒杯,示意书生干杯。
那书生并没有将酒倒进杯子,而是直接将酒壶提起,头一仰,嘴张开,纤纤细流便从壶嘴流入书生口中,眨眼之时,一壶酒已然见底。
书生晃了晃酒壶,将最后一滴酒滴入口中。然后意犹未尽的将酒壶放在地上,继续睡觉。
此时店小二刚刚迈步跨入店门,宁乘又将其叫过来,吩咐小二再给那书生送去六壶酒。
“六壶!”
店小二满脸不可思议。
“照做便是,酒钱少不了你的!”秦无眠对小二说道。
小二又提着六壶酒送给书生。那书生便如先前那般对壶直饮,六壶酒顷刻之间便被书生喝光。
店小二弯着腰,睁大眼睛看着书生一口气将那六壶酒喝完,惊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小二提着七个空酒壶回到店里,宁乘风又将其招到桌前,问小二店店里最烈的酒是什么酒,小二答是陈年女儿红。
“好!给我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在拿一副纸笔!”宁乘风吩咐小二道。
店小二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店小便将一坛陈年女儿红,和一副纸笔送至宁乘风桌上。
宁乘风摊开纸张,执笔蘸墨,笔尖在纸上龙蛇游走,十六个潇洒飘逸的大字跃然纸上:
七杀教出,一统江湖。驱逐强掳,重振山河!
宁乘风将字折好,吩咐店小二道:“将这坛陈年女儿红和这幅字一并送给那个书生!”
“遵客官吩咐!”
店小二说完拿起酒坛和字,便出门朝书生走去。
宁乘风隔窗观望,只见那书生看罢宁乘风写给他的字,随即折好放入怀中。抱起酒坛子,抠开泥封,一只脚踏在书案上,双手将酒坛举起,对口豪饮,先前书生的儒雅气质荡然无存。
一整坛陈年女儿红饮罢,书生用力一摔,酒坛粉碎,将一旁的店小二吓了一跳。
书生双手抱拳,对着酒楼窗户,给宁乘风深深的作了一个揖,然后转身拾起那个长长的画轴,和那包银两转身离去。
“哎——他就这么走了?”
殷无双看着书生离去,着急说道。
“他已是我七杀教中之人!”宁乘风微微一笑,说道。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殷无双完全没有看懂。
虞无瑕在一旁也是看懵了。
秦无眠微微一笑,解释道:“那书生看了教主的字,还肯喝那坛女儿红,说明他愿意接受教主的邀请,加入我们七杀教。酒喝光摔破坛子,便是盟誓!”
殷无双听了秦无眠的解释,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如此!你们男人做事真是复杂!”
一旁虞无瑕歪着脑袋,还是一脸疑惑,缓缓说道:“既然他已经加入了我们七杀教,为什么不进来参拜教主!而是转身离开?”
“投名状!醉酒书生不是等闲之辈!在江湖也是有名气的,他虽然肯入我教,但绝不会甘心平庸,必然会做一件大事,作为投名状!以提升他在我教的地位!所以只有等他拿到投名状,才是他正式入教,参拜我之时!”宁乘风说道。
“投名状?什么投名状?”殷无双好奇道。
“暂且不知!不过以陆长风的个性和能力,相信他一定会让我七杀教在短时间内名扬天下!“宁乘风说道。
秦无眠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对宁乘风说道:“乘风,七杀教初立,你做为开创之人,你的名气万万不可被他人掩盖!否则日后我教壮大之时,于你教主权威不利!”
宁乘风抓住秦无眠的手说道:“吾妻之言甚是!我沉寂十年,今日重出江湖,当需惊天一战,立威江湖!”
此时酒楼大堂内一片掌声喝彩声响起,张铁嘴向满堂食客抱拳作揖,说道:“诸位客爷!今日便说道这里,客爷们若是觉得老朽讲的还中听,怀里还有些碎银,但求赏老朽一碗饭吃,老朽爷孙感觉不尽!若是觉得老朽讲的不好,或是怀中没有碎银,不赏也无妨,老朽绝不强求!”
张铁嘴说完,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便端着一个托盘挨个桌前走过,食客们纷纷从怀中掏出闲散碎银,投入托盘中,小姑娘频频给食客们鞠躬致谢。
宁乘风拿出一大锭纹银,放入托盘之中,小姑娘看着这一大块银子,呆住了,竟然忘记了给宁乘风鞠躬答谢。
张铁嘴走到宁乘风桌前,给宁乘风抱拳鞠了一躬,说道:“客爷豪爽,老朽谢过!”
宁乘风起身,给张铁嘴回施一礼,说道:“老先生不必客气!”
张铁嘴站直身躯,一只手捋着山羊胡,仔细打量了宁乘风一番。说道:“客爷身躯雄健,举止不凡,背负双剑(飞虹、七杀二剑),眉宇之间流露出英雄气概!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侠客!不知大侠尊姓大名?武艺如何?”
“晚辈在江湖上不过是泛泛之辈,姓名不足挂齿!至于武艺……不知先生为何有此一问?”宁乘风道。
张铁嘴长叹一声,说道:“岳武穆后,朝中再无良将!宁乘风后,江湖再无豪杰!”
“先生何出此言?”宁乘风道。
“南朝独守半壁江山!舍中原千里沃土而不思收复!弃江北数万黎民而不顾!抱残守缺,自顾安享太平!然而,这天下,虎狼并起!一个不思进取的朝廷——这样的太平又能享受多久?”
张铁嘴几句话说得义愤填膺,眼睛瞪的通红。
宁乘风原以为张铁嘴不过是靠说书,卖口舌养家糊口的一个普通老头罢了,然而刚刚的几句话却让宁乘风对张铁嘴刮目相看,肃然起敬。
张铁嘴继续说道:“女真蛮人入侵中原已近百年,我北方汉人也被压迫了百年,早年间尚有江湖豪侠挺身而出,扬我汉人志气!杀金贼,灭强寇!而现如今……嗨——”
张铁嘴一声长叹。
“老先生,您有话不妨直言!”宁乘风说道。
“金庭南阳王完颜守律之子完颜昶,在南阳城外十里坡设了一个生死擂台,半月有余。完颜昶手下有一位高手,号称女真第一勇士,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十日内打死我汉人三十余人。近几日我汉人再无人敢上台应战,那女真第一勇士,整日坐在擂台上叫骂,骂我汉人胆小无能,骂我们是亡国奴,猪狗不如!”
宁乘风听着张铁嘴的描述,满胸怒火,拳头攥的咯咯作响。
秦无眠望着宁乘风,说道:“乘风,这正是我教扬名立万的机会!”
宁乘风冲秦无眠点了点头,对张铁嘴说道:“老先生放心!我即可就赶赴南阳,会会那女真第一勇士!用他的项上人头,祭奠那三十几位汉人勇士!让金贼知道,我汉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宁乘风当下结完酒钱,告别张铁嘴,携三女和小青狼直奔南阳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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