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王府。

    殷王啜了一口茶,屏退他的王妃和婢女。

    “听闻前几日王爷的计策功亏一篑,实在令人遗憾。”宋临羡语气不无惋惜。

    “先前不过是一试,小侯爷说的不错,看来我那七弟的确存了异心。”殷王冷静道。

    宋临羡只是淡淡笑了下,转移话题:“王爷此举一出,就算借助东风,献王也无法起势了。”

    此话听得殷王顺耳极了,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多亏小侯爷。”

    此事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

    当时,宋临羡也曾拜会过殷王,见来者是他,殷王略显惊讶:“小侯爷是稀客呀。”

    “王爷说笑了。”宋临羡淡淡道。

    殷王冷哼:“本王还以为宋小侯爷与鄞江王府关系不密切,照道理说应当也不会找上本王才对。”

    谁人不知宋临羡出于鄞江王府,却与王府中人形同陌路,而鄞江王府暗地里便是殷王的拥趸,宋临羡又怎么会找上殷王?

    “鄞江王府并不代表我的立场,我来寻王爷,自然是有要事,王爷不妨一听,或许听后你会感兴趣。”

    ……

    宋临羡将当初在临琅偶遇萧怀辰的时候告知了殷王,萧怀辰所用化名,并且一路隐蔽行踪。殷王上下细究一番才晓得原来是元昭帝委以重任,遣萧怀辰私下查访地方官贪污一事。

    萧怀辰不止查出名单,甚至比皇帝想象中的要好,功绩明显,之后朝廷整顿风气,清明不少。殷王一派的官员却因此被摘掉几个。而萧怀辰不受功禄,依旧扮演不理世事无心夺嫡的好皇子。

    若不是当殷王想拉拢靖国公府时,反被萧怀辰捷足先登,请太后出面求皇帝下旨娶妃,恐怕殷王还以为萧怀辰是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阵营。

    兄弟二人算是撕破脸面了。

    如今皇子就只有他们几个,秦王多年避开锋芒,心在山水之间,倒是没什么威胁。除了秦王,殷王最大的竞争者便是萧怀辰。

    想到秦王萧怀翊,殷王忍不住提起:“先前见小侯爷与六弟走得近,却是没想到最后是你我聚于一处。”

    宋临羡抿了一口茶,“秦王无心庙堂,与羡所谋亦是不合。”

    “小侯爷如此确定?上一个‘无心庙堂’的在本王的招呼下,可是受了点罪。”

    知道他指的是萧怀辰,宋临羡不慌不忙地对上他质疑的视线:“这点我还是确定的。”

    殷王笑了笑,话锋一转:“可惜少了国公府的姻亲,到底还是失了一大助力。”

    宋临羡摩挲杯壁的指节一顿,“王爷本来打算迎娶哪位小姐?”

    殷王怪异地看他,“那当然是姜家嫡女。宋侯莫不是以为我同宸王一般?娶妻还分长幼?”

    宋临羡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杯子,“如果王妃知道殷王这样想,恐怕会伤心。”

    殷王只字不提殷王妃,认真思考起来:“不过本王要是娶了姜三,位份上的确委屈,姜宴川那小子恐怕也会第一个不乐意。”

    宋临羡的嗓音漠然了不少:“幸亏王爷最终没有那样做,实为明智。”

    “萧怀辰这些年历练的少,还是想得太简单。靖国公府在本王眼中,可算不了什么。”殷王嗤笑一声。

    “王爷还有鄞江王府。”宋临羡提醒道。

    “鄞江王府早已不如从前,本王也不过是看重你舅舅的衷心罢了。”

    宋临羡的舅舅便是现今的鄞江王,殷王的话间接指出了鄞江王府徒有虚名,也算是宽了宋临羡的心。

    殷王复又认真朝着宋临羡说,“本王有宋侯,才叫如虎添翼。”

    宋临羡对此不置可否,垂下眼睑,眸色微暗,掩去无需显明的情绪。

    -

    “小姐今日不等沈公子一道前往吗?”霜华问道。

    “表哥近日忙得很,还是尽量不要打扰他的好。”时韵摆了摆手,披上斗篷便上了马车。

    先前时韵向沈府打听过,沈彧连续几日将自己困在书房当中,日日写诗作画。所以时韵以为,沈彧大概是年底冲kpi去了。

    而她,一届卑微打工人,是奔着ddl去的。

    因着之前薛简给了时韵一些好处,说是劳她沟通,这是她应得的。

    时韵再三拒绝,发挥了过年收红包的极限拉扯技术,最后还是敌不过薛老板的热情,只好收下这笔财款。

    说到底并非算得上是钱财,而是一些姑娘家喜欢的脂粉小玩意,也不知道薛简是从何搜罗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几套书籍,无外乎是些话本与小传,挑的也是市面上受姑娘家欢迎的类型。

    好心好意,时韵顺从收下。闲来无事之时,她便翻开那些话本看。直到抽出压箱底的一本,她顿时大吃一惊——

    只因上面作者的名号写着“觉行”二字。

    虽然有点巧合,但也不排除一种可能。这一“觉行”有没有可能姓沈?

    时韵惊觉,她好像发现了表哥的秘密。

    如果沈彧再晚些出生,到了二十一世纪,可就是女频里头紧跟潮流的作者。

    时韵明白老板的意思,如今时间算起来也够两地辗转。她趁着空闲,打算将风雨录第二册送去宜书居。

    马车行到鸣台路,还需穿过街巷才能抵达墨吟弄。

    然而车夫骤然停下车来,朝里面喊了句:“三小姐,前面有人拦着。”

    时韵正暗道奇怪,霜华便从里拉开了车帘。时韵从书中抬头,猝不及防瞧见挡在马车前的几个高大壮汉。

    眼看对方不善的面色,她直觉不太妙。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拦下她的马车,如果不是与靖国公府有瓜葛,仇敌找上门,就只剩打劫这种可能性。

    对方尚未出声,时韵已经在内心把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思忖不过一会的时间,时韵已经打好腹稿,正欲同对方交涉,谁料站在中心看上去像是头目的男子率先出声:“你就是姜三小姐?”

    声音粗犷,话语直接,倒像是江湖中人。

    时韵心里有了定论,“正是,不知阁下是?”

    头目说道:“劳请姜三小姐跟我们走一趟,有人想见你。”

    时韵沉着回道:“不知是谁?”

    “到时候三小姐就知道了。”头目不欲多说,眼睛似是不经意地瞟向时韵手上的书籍。

    这句话刚落下,他周围的人便散开了些,看上去像是将马车围在一个圈子里,而在巷子外的道路人烟稀少,无人注意到里边的情况。

    或者说即便是有人看到,也不会过多注意。

    坐在马车内的少女却并未表露丝毫畏惧,目光似有若无地飘过众人,又落在手中的书上,清越的嗓音响起:“不知道你们背后的人究竟是想见我,还是见我手里的这本书呢?”

    那头目一惊,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时韵右手忽地一动,将书页盖上。

    头目眼尖,书封上的字正好叫他瞧见,他看清了封面上刻印的书名——《我与青衫庵道姑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他额角青筋凸地一跳,这才醒悟过来被小丫头耍了。当即啐了一口,显然是发怒的前兆。

    不料身后却响起一串大笑:“行了,都给我让开。”

    头目瞪了时韵一眼,转身道:“堂主。”

    时韵的目光重新回到前方,几人让出一条道,一个碧青色衣衫的男子踱步而来。他看起来三十出头,肩披大氅,腰侧佩剑,偏生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大冬天慢腾腾的摇晃着扇子,违和得很。

    看拦路的几人都对这位堂主唯首是瞻,恐怕他就是真正要找自己的人。

    可是时韵不记得她认识过什么堂主。

    不对,好像还认识一个。

    时韵朝霜华示意,霜华将帘布挂起。时韵露出脸来,慢悠悠道:“你好啊,夏堂主。”

    夏逐奚诧异道:“你认得我?”

    时韵笑道:“有幸在榜上见过夏堂主。”

    夏逐奚怀疑道:“哦?我记得那什么暗杀榜上可没有我的名字。”

    时韵还是在笑:“既然夏堂主也读过那本书,自然知晓还有第二册。我猜堂主拦下我,估计就是得知了原稿在我手上?”

    “明人不说暗话,三小姐已经猜出来,那我便直说了,希望三小姐能将原稿给我。”夏逐奚摇了摇扇子,“你也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借来一看,最迟明日就会替小姐送到薛老板手上。”

    “那我能问一下夏堂主打算拿来做什么吗?”

    “这个姜三小姐就不必管了。”

    时韵又问:“那么夏堂主今日是一定要拿到原稿了?”

    夏逐奚:“不错。”

    时韵叹了一口气。

    夏逐奚成竹在胸地笑了下。

    然后他听见少女也跟着笑了声:“那我不给。”

    夏逐奚合起折扇:“三小姐是在跟夏某开玩笑?”

    时韵不卑不亢道:“云游先生将书交给我,那我就得原封不动地送到宜书居。否则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要我如何同他交代?”

    “有心之人”保证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三小姐不乐意,不知这点赔偿可够?”

    夏逐奚给手下人使了个眼神,后者当即送上一个托盘,将黑布一掀,金闪闪的金子映入眼帘。

    时韵承认,她被这个颜色闪到了。

    两方试探至今,时韵大概也搞明白了,夏逐奚是想在原稿上动手脚,但上面所写的内容皆是从系统那里得知,按事实撰写,又怎么能给旁人改编?

    “既然三小姐不配合,那就别怪夏某不客气了。”

    时韵却问道:“夏堂主可知这是哪里?”

    “鸣台路。”

    “再扩大一点范围呢?”

    “中都。”

    “对啊,”时韵眨了眨眼,“这里是中都,我兄长又是靖国公,你敢对我动手吗?”

    夏逐奚一愣,竟忘了要说的狠话。

    时韵上下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敢,那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说完,她便要将帘子掩上,然而下一刻,一把刀便直直冲着车门横飞过来,正好钉在门框上。

    时韵的动作一顿,瞳孔一缩。她的反应还算淡定,可霜华和车夫却被惊的叫了一声,毕竟方才那把刀险些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时韵微眯着眼看向他们,娇丽的容颜泛怒。

    “夏堂主若是没本事,那就把原稿交给我,你瞻前顾后不成大器,可不代表我段千秋也这么窝囊。”巷子里瞬间回响起一个男声。

    时韵还没分清声音出自哪个方向,只见面前一道影子如闪电般穿过,门框上杵着的刀便被人拔了去。那人手持长刀,站直在马车斜前方,目光如钩地盯着时韵,不屑开口:“不过是个女娃娃,这书抢了就是。”

    接着他背在腰后的左手一甩,露出一本书,正是方才时韵看过的话本。

    夏逐奚身边的头目当即无情笑了起来。

    时韵一惊,没想到刚才那人一闪过去,竟然连书带刀一并拿走了。

    除了害怕,时韵更多的是惊奇:“不愧是江湖大盗段千秋!”

    “啧。”

    段千秋将书一翻,看到是些没有营养的内容,立刻愤然一摔,书便直直朝着时韵飞去。

    速度过快,时韵没办法在一时间将帘子放下来,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只祈求别砸到脸。

    等了好一会,她也没感到疼痛,诧异地睁开眼,透过指间的缝隙一望,目光便呆滞下来。

    半空之中,那本深蓝色的书籍被人截了下来。来人一只指节分明的手轻轻松松地握住书,另一只手中的玉骨扇微开。

    夏逐奚倒吸一口气,紧接着拿折扇指着宋临羡道:“好你个宋临羡,你绝对也是来抢原稿的!哼,我看你也是来收买人心,企图篡改榜单的吧!我就知道这个榜单定然不实!”

    时韵一听,恍然大悟。

    段千秋看看夏逐奚,又看看宋临羡,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他是受人所托来取原稿,可来意也是为了改稿。

    “夏堂主觉得我有必要这么做吗?”宋临羡冷冷看着他,“我有没有实力,夏堂主应该最清楚,不是么?”

    “你……”夏逐奚被他的眼神吓了一愣,又想起了上回败给宋临羡后,自己放话等十年后再战的事情。

    夏逐奚挺直腰板:“等我上榜后,你自然不会再是我的对手!”

    “……”不止宋临羡,时韵也无语了,感情这男的是想上榜想疯了。不过夏逐奚的担心确实有点多余,虽然他没有在暗杀榜上,可是在其他榜排前三呢!

    “段千秋,你不是排第七吗?你去试试。”夏逐奚转眼对着段千秋道。

    “我的目的在于那本书,对别的没兴趣。”段千秋不吃撺掇这套,“还请宋侯让开。”

    “既然我们目的一致,那今日之事权当江湖恩仇,要想拿书,就先过了我这关吧。”宋临羡慢条斯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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