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二日后,时韵就没再见到过宋临羡,她特地找来店小二一问,才知原先住在对面客房的人早就退房了。

    虽然她心里觉得好奇,但也没动过要寻找他的心思。

    直到一日后,大家启程回京,时韵才察觉到蹊跷。

    回京一趟,宋临羡本该和他们同行,而今却不见人影。果然因为她的介入,导致原先的情节产生了变化。不过对时韵来说,不影响主角就好。

    这么一想,她便放松下来。

    宋临羡这个孤儿刺客尽管单带吧,总体还得看团队的凝聚力。

    槐夏帮忙收拾好东西,两人正要出门同姜知吟他们集合,便听见一阵敲门声,接着是一道柔媚的女音:“姜姑娘,方便进来吗?”

    “进吧。”时韵应声。

    原以为只有席婳,却不料进来的足足有四人。时韵微怔,视线扫过她们,最后停留在双目覆着白绫的女子身上。

    时韵让槐夏出门候着,随即讶然地看向姒莺:“姒莺,你怎么也过来了?”

    “听闻姑娘要回中都,我过来送送。”姒莺笑了笑,因这一笑,她苍白的面容多出几分光彩,倒与时韵初次在画上见到的美人重叠起来。

    “你受伤了吗?脸色怎的这般难看?”时韵关切道。

    姒莺默了默,如实告知:“我受了点刀伤。”

    时韵猜测道:“是那些人为难你?”

    姒莺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我自己伤到的。”

    时韵领悟过来了。她自然猜得到姒莺是为了将自己摘出去,落得个干净,辛斥见她同样伤着,再联想平郡王的伤势,只会以为是平郡王保护了她。

    时韵只是没想到姒莺虽然看着柔弱,却十分心狠,就连对待自己,那补刀手法也一点儿都不含糊。

    “不管怎么样,以后记得要万事小心,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时韵叹了一口气。

    姒莺点了点头,她能感知到时韵分明比她小许多,却总是带着小大人的气派,默默中给她关怀和温暖。

    也是从这件事中,姒莺彻底解开了镣铐,走出困了多年的黑暗。当她感受到灼热的火光、明媚的晴空以及鼎沸的人声时,整个人才像是重新活了过来。过往的阴影如烟散,似风止,挥之而去。

    姒莺忽然说:“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等过了这阵子,就像席婳一样做生意。我略懂书画,可以卖些字画谋生,总之不会再亏待自己。”

    不知道原著的姒莺是否如现在这样幸运逃过一劫,但庆幸的是,她尚未失去本心,在牢笼里待久了,也没被平郡王驯成掌中的金丝雀。

    她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那就好。”

    千言万语终只化作三个字。

    迎秋始终立于一旁,她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袱,多年下来,她能带的行囊其实不多。俪娘知会她说有位贵客赎下了她,她一路忐忑又疑惑地跟来,到了才发觉原来贵客竟是那位小姐,复杂的心情一下转换成受宠若惊。

    俪娘出声道:“姑娘,你要的人我带来了,这是迎秋的卖身契。”

    时韵并未即刻接过,反而看向迎秋,弯着眉眼,道:“迎秋,那日我为了逃跑而伤你,我向你道歉,你可还愿跟我走?”

    她戏精上身,端的是三分讥笑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的标准神情,就差没勾起迎秋的下巴。

    迎秋哪里敢受她的道歉:“姑娘言重了。”

    她自幼被卖于如梦阁,由于出身低微,姿色也不够,人又不太机灵,便被安排在后院做伺候姑娘的下人,在这如梦阁虽见得多了各色各样的人,却是从未收到过真心。

    如今却切实地感受到了面前这位仅有三面之缘的姑娘带来的善意,她感到惶惶然不知所措。

    方才的想法成真,迎秋一下慌乱过度,急急跪了下来:“奴婢自然愿意跟着姑娘,谢姑娘垂怜。”

    时韵不习惯受人行礼,扶着她的手站起来,又接过俪娘手中的卖身契,道:“那往后你便是我的贴身丫鬟了。”

    席婳瞧见这一幕,倒也觉得宽心下来,嘱咐迎秋:“姜姑娘是中都人士,往后跟着姑娘,你可要仔细行事,莫要丢了轻水镇的脸。”

    迎秋红了脸:“奴婢会好好学的……”

    时韵道:“在我这儿,也没有这么多规矩,别紧张。”

    “姜二姑娘还在外等着,我们也就不耽误小姜姑娘回程了。”席婳出言道。

    “姜姑娘,有缘再会。”姒莺腼腆一笑。

    “有缘再会。”

    时韵踏下台阶。

    日光投进客栈门内,盆景生机蓬勃,万物恣意生长。门槛之外,少女回眸朝着这个方向一笑,风清日暖,人间正春。

    楼上倚栏之人摘下遮目绫缎,忽地掀开眼帘,微抬纤手。虽双目望不见这明媚光景,却能触及指尖淌过的温风闲情,也能感受到落在肩头的柔光暖意。

    明日应当也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姒莺这般想。

    -

    檀木马车在官道上辘辘驶过,马蹄踏处溅起黄沙飞尘。

    时韵对交通工具的接受能力比较强,除了前几次,之后已经习惯了马车的行走速度,倒也不觉得难受。将这趟当做公费旅行,一路游山看水,乐得自在。

    少了宋临羡的加入,时韵不必再担心。一行人的脚程也加快了不少,不出十日就回到了中都。

    进了城门后,两拨人告别。

    恐引人注意,姜知吟今日戴了面纱,与萧怀辰在马车外道别。

    “姜姑娘,一路多有叨扰,万望见谅。”萧怀辰道。

    姜知吟看了看身前的男子,银质面具上落下一层阳光,一双沉静的眸子流着熠熠光辉。她先前涌现过一个念头,想一探面具下的面容,而今这个想法依旧徘徊心头。

    然而姜知吟毕竟在中都贵女圈中长大,在礼分范围之内,总归还是矜持有度的。

    面具或许是萧怀辰的秘密,姜知吟的背景又何尝不是个秘密。商户肖沉,姜府知吟,是以成为朋友。但抛开这些不说,回到中都回到各自的方向,所要走的轨迹便截然不同。

    末了,姜知吟只是温婉笑道:“肖公子客气了,应该是我们给你添了麻烦,还要公子屡次相救。”

    “那我们就当扯平了吧,下次再见,便以朋友相称就好。”萧怀辰坦荡回言。

    “就如公子所说。”姜知吟垂眸道。

    时韵双手撑在马车窗沿上,看两人聊的差不多,于是招了招手:“肖大哥,下次见!”

    萧怀辰回望过去时,但见时韵扬着天真的笑容,眸光却透彻无比,闪着一缕碎光。他只当此言是有缘再会的意思,应了声:“下次见。”

    道别过后,萧怀辰蓦然转身朝着相反的道路走去,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时韵想到这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心想:下次见估计也用不了多久。

    马车自繁华长街转入城东方向,靖国公府便建在东榆淮街。

    这座国公府是□□皇帝所赐,历经百年仍是保留着最初的面目。踏上青玉石阶,沿着大门走进去,视野瞬间开朗。前院四面抄手游廊,赭墙环绕,青藤贴壁,绿木成排。

    往里走数步,迈过月洞门,景致一换。脚下石子相衔铺成甬路,两边花团锦簇,正中央假山水池点缀,雅致却不显单调,简朴却不失堂皇。

    姜知吟早先派了小厮回府通报平安,经此一劫,老夫人自然是要见二人一面的。

    时韵和姜知吟跨进前院,便被领着前往府西的祈安院,老夫人就住在那里。

    祈安院内,该到之人早已齐聚一堂。

    二人刚过门槛,话语声止住,两侧齐刷刷地站着一排人,清一色的穿着素裳,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她们投来视线。这阵仗险些将时韵劝退。

    姜老夫人坐于紫檀雕如意纹罗汉榻上,身旁伴着一位娇俏的小姑娘。老夫人仁慈地招了招手,道:“快来让祖母瞧瞧。”

    姜知吟朝正中席位迎上去,自然地开口:“让祖母和大伙久等了,这是孙女的不是。”

    姜老夫人抚了抚她的手:“这哪儿算久等。”

    时韵略显局促地站在姜知吟后面,想到原主的个性,默了默,才上前搂住姜老夫人的手臂,娇声开口道:“祖母,好久不见,韵儿想您了。”

    姜老夫人今日穿着一袭绣金纹的暗紫长袍,外罩一件玉色的对襟褙子。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着岁月的沟壑,开口时牵动两颊的皱纹,尽显沧桑,但笑容满面,又显得多出几分慈祥:“好韵儿,祖母也想你们。”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拉着二人的手,上下打量一番,才道:“你们此行可还顺利?”

    一听此话,堂中一位妇人先出了声:“若知如此惊险,合着就不该只让两位姑娘前去,倒是害了她们。”

    时韵挑眉,没有应和。

    大宅子里,总有那么些许猫腻。而这位年轻的姨娘仗着一干弱质女眷,山高水远路难行,最后却只由原主这位嫡女与主持大局的姜知吟出面回乡祭祖,本就不够体面,如今为了表示关切,却将不同行一事挑开了说,也不知安的是何意。

    时韵看向了那位妇人,约摸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丰腴有余,秀美不足。时韵不太认得出是谁,掠过的目光带了几分深意。

    “温姨娘,若是流寇一事无法杜绝,而你们也一并同行,这样叫大家受了惊吓,才是我们不对。”姜知吟浅浅一笑,用轻松的口气说出来。

    姜知吟未敢隐瞒,深知此事纵然她不说,祖母也迟早会知晓,是以先前便将遇到流寇一事写信相告。早有预料祖母会问此话,她正欲安抚一番,却见时韵一动。

    “孙女无碍。”时韵直起身来,摊开双手转了一圈,笑道:“祖母,不信您瞧瞧,孙女与去前可有何不同?”

    姜老夫人因这一举止怔愣了一下,才缓缓打量起来,眼前的少女脸上盛着明亮的笑容,披风早在进屋时取了下来,衣裳撑起的身形却是纤弱得很。

    老夫人不禁抚上她的脑袋,怜惜道:“似是瘦了点?”

    时韵点头,眼睛扑闪,赞同道:“舟车劳顿本就容易消瘦,而时韵又太过思念家里的饭菜,就一直留着肚子。方才在院外就闻到了菜香,所以咱们还是先行解决晚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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