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微风轻拂过, 树叶随风飘动，阳光倾泻而下, 道路两旁的幽暗树林散去迷雾, 露出本来面目。
见此情景，不少人心头微动，树林里可有不少好东西, 只是碍于常年有迷雾瘴气存在，人们不敢轻易上山。
但阳光驱散迷雾落入林梢，林中的畸变生物讨厌阳光，危险大大降低。
不多时，一些人离开排着的队伍朝林子里快步跑去。
—他们得加快速度，否则待阳光散去，还不能从林子里出来，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离开队伍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成年人, 老弱之类只敢羡慕的看着。
野林是比寂静沙滩更危险的存在。
灿烂的阳光也没放过入城口的队伍, 燥热炎炎, 只一会，地面就烫得惊人, 像是要把身上的人融化。
黑色阴影对应着每个满头大汗的人，随着阳光时长时短，这是他们的影子。
谁也没有在意地上的阴影, 谁也没有发现小小的触手顺着小小的缝隙慢慢向地上的阴影滑去，就连拿着专业检测器械的守卫们都没有发现。
小小的黑色生物融入小女孩的影子, 一点点跟着小女孩向城内走去。
陈桂芳牢牢牵着小孙女直奔收购商人，她们这样的组合经常会被某些人列为目标，如果恰巧又发生在没有监控的灰色地带, 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收购商人身边放着许多黑色大缸，八个大汉站在附近，锋利的尖刀泛着银白色的冷光，即使是最缺钱的人都不敢在此刻露出嫉妒贪婪的眼神。
许多刚回城的老人小孩或是身体瘦弱的大人都选择将收获卖给收购商人。
虽然价钱少点，但贡献点能立刻打入卡中，不用在前往收购点的路上担惊受怕被打劫。
—城中有巡逻护卫队，但护卫队的服务对象与平民百姓无关。
他们是城主府的私兵，主要任务是维持九方城的治安（大人物们的安全），简单点来说就是杀掉所有闹事之人。
当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命。
世道之乱，谁又说得清。
不过苟活于世罢了。
“张老板，卖章鱼。”
陈桂芳小心翼翼地把黑盒子拿出来。
张氏员工灵活地接过盒子，他带着特质的手套，一一把盒子里的黑色章鱼放进大缸里。
城内有大型的抗污染仪器，所以在短暂的清点过程中不用担心被畸变物污染，使污染值升高。
“畸变章鱼六个，一个e级，五个f级，15贡献点，税后12贡献点。”
是的，没有听错，凡是交易，都必须缴纳百分之二十的货款作为税费，这是城主颁布的规矩。
即便如此，九方城也是不少人心中的圣地。
因为九方城不实行奴隶制度，税点也才百分之二十，与其他的城池相比简直是“天堂”。
“只有六个，可是我明明数了有七个啊？”
杨小小盯着盒子，好似要把丢失的那个从盒子里盯出来。
这种情况时常发生，负责收捡的员工也没生气，他把黑盒子翻过来给众人看，无奈道：“小妹妹，我的确只抓到六个，你想想是不是没注意有只跑出去了？”
她们的盒子是最低级的储存盒，一般只能装e、f两级的畸变物。如果是d级或者更高级的畸变物，完全有能力离开储存盒。
这点知识，杨小小也知道。
她和奶奶的污染值没有变化，说明逃走的章鱼是d级，而一个d级的章鱼足足能卖10个贡献点，是她们五天的生活费！
肯定是刚才在沙滩上跑时没注意让章鱼跑了。
都怪她。
瘦巴巴的小女孩失落的低下头，满脸懊悔不开心。
陈桂芳倒是看得开，跑了就跑了，至少没反过来袭击人，她摸摸小孙女的脑袋：“乖乖别生气，奶奶带你去买好吃的。”
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着朝商铺走去。
她们去的是私人开的小商铺，两个大型的官方超市分别在内外城中心，坐公交都要一两个小时，而公交车的单次乘坐费用是一点五个贡献点。
所以即使是官方超市的物价便宜，少有边缘生活的人会去。
小商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不上琳琅满目，但基本生活用品都齐全。
自五年前大灾变突然降临，生物畸变，大部分人应承受不住污染变成怪物，局势大变，各城池自立为王。
又因土地无法种植作物，将近百分之九十的工厂因为原料问题被迫停产。
曾经五毛钱的棒棒糖摇身一变成为顶级奢侈品。
许多大灾变后出生的孩子从未尝过甜的滋味。
杨小小也是。
商店里的米分为五档，坏米，陈米，中等米，新米，抗污染珍珠米。
祖孙两人吃过最好的米就是中等米，五贡献点一斤，只要在杨小小生日那天才能尝尝。
陈桂芳只称了斤陈米，她看着瘦弱不堪的小孙女，想了想，又买了二两水培的豆芽。
虽然大海已被污染，但是内陆的河流还算干净，能够使用，至于其中微弱的污染，没人会去在意。
活着便是最大的幸事。
两种食物一共花去四贡献点，所幸税费由商家来付，不用再多加支出。
祖孙两人朝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阳光洒下，灿烂金黄，但却照不进两人心中。
即使今天有美味的豆芽吃，杨小小依旧开心不起来。
至少三天，她和奶奶都不能去沙滩上抓章鱼，赚不到钱，又该怎么办？
小女孩摸着瘪瘪的肚子，她不想挨饿。
从热闹的城区到安静的小巷，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祖孙两人依旧保持着缓慢的速度前进，偶有巡逻队的成员擦边而过，但谁也没朝这对祖孙看上一眼。
街头的小混混打量着这对祖孙，看着瘦成竹竿的一老一少，又厌恶地瞥过眼睛。
一点油水都榨不出来。
或许他们身上穿的防护服还值点钱，但是外面有污染，他们可不想为了这点小钱导致污染值升高。
祖孙两人幸运地回到家—一个破旧的烂瓦房。
瓦片破碎，裂纹斑斑，水泥石墙裂痕无数，腐朽的木门似乎触之即散。
阴影下的黑色生物顿了顿。
一路上的闲言碎语，一路上的蛮荒画面都不如此刻来得震惊。
然而杨小小却兴奋地冲上前打开门：“终于回家啦。”
对于六岁的她来说，这个破旧的烂瓦房是最快乐的存在。
老奶奶笑着看孙女在屋子里蹦蹦跳跳，念叨着：“小心点，别摔着了。”
屋子很小，一室一厅，一眼就能窥见所有布局。
瘸腿的桌子，石砖充作板凳，小拇指长的黑色蜡烛，还有勉强能称之为床的木头架子。
“乖乖，肯定饿了吧，奶奶现在就去煮粥。”
老人把小锅加满水，扒开灰，慢慢吹动猩红的火星子引燃柔软的黑色肢体。
不明生物的躯体触火既燃，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昏黑的室。
小女孩乖乖蹲在火坑旁，努力吸着空气：“奶奶，我闻到香味了，好香。”
“馋丫头，水都没开，怎么会有香味。”
“不管不管，我就是闻到香味了。”
小女孩幸福地眯着眼睛，舔了舔嘴角，她真的好久没有吃过豆芽粥了。
半个小时后，香气扑鼻的豆芽粥出锅，房间里响起咕噜噜的喝粥声，滚烫的粥凉了半会再灌进肚子。
说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
刮掉最后的粥水，杨小小摸着鼓起来的肚子，透过烂开的瓦缝，她望向没有灰云遮挡的极少见的湛蓝天空，许下心底的愿望。
希望每天都能喝到美味的豆芽粥~
会的
有人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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