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窈很不可思议地仰起头。

    乌亮的眼倒映余晖,  天际最绚烂一笔火烧云的瑰色涂上面颊。

    她又气又急地反问:“谁吃醋?”

    程京闻喉头溢出一声轻笑,“刚才她们来要联系方式——放心,没给。”

    杜窈噘了下嘴,  “谁在乎。”

    但程京闻这答案一入耳,心里的沉闷郁气就莫名地散了。手搭在膝盖上,  还剩一点儿被他似乎看破的心虚和羞恼。

    “没人在乎,  ”程京闻往屏幕上觑了一眼,  猜她该是消气了,  “我随口一提。”

    杜窈小声嘟囔:“了不起死你。”

    脑袋扭开,  换头发后面丝绒质地的黑蝴蝶结对着他。

    直到听见门关的声音,心里一块石头坠坠地落地,  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检讨,刚才是不是太凶太无理取闹了。

    毕竟,在办公室足足晾了程京闻半个小时的人是她,等了两分钟就不耐烦的人也是她——脾气真的挺差劲的,对吧。

    杜窈有些丧气地想。

    她从前也有和程京闻提过。

    两个人谈了五年,  架吵过很多。

    但都是很小的事,  无非今天他给哪位姑娘讲题离得近一些,说得久一些,好巧不巧又被杜窈碰见。学校里发作不了,  回家便开始和他算账。有时说得重了,看一看程京闻的脸,  心里就开始后悔。

    “……我是不是真的脾气很差。”

    杜窈有一次跟他道完歉,很沮丧地坐在沙发里。

    程京闻坐在她边上,  “嗯。”

    听见准确答复,  杜窈又要发脾气。

    睁大杏眼,  瞪了程京闻一会,  又像泄气的气球,闷闷不乐,“既然觉得我脾气差,那你还喜欢我干什么?”

    “脸好看。”

    他凑过去亲了亲杜窈嘴角。

    “什么啊,”杜窈心里高兴了点,还是说,“比我漂亮的那么多。”

    程京闻便说,“脸好看脾气又差的,找不到第二个了。”

    “你还真是挺会安慰人的。”

    杜窈气鼓鼓要掐他的腰,手却被牵住。

    “但是,公主的脾气有权利差一点。”他说。

    语气很轻,和户外丝丝缕缕的风糅杂在一起,像情人里最亲密的低喃-

    玻璃被人敲了敲,发出很清脆的两声响。

    杜窈睁开眼。

    转头,只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青筋盘亘,慢条斯理地系上西装第三枚纽扣。

    “怎么总是上车就睡?”

    他声音隔着玻璃,更沉。

    杜窈抱起木盒子,推开车门。

    回嘴:“怪谁,你开车技术那么差,晃得我头晕。”

    程京闻对这评价不置可否。

    “你先进去,”他说,“我抽根烟。”

    杜窈:“烟鬼。”

    程京闻没所谓地扯了下唇角。

    拿烟,再抬眸,杜窈还站在昏黄的路灯底下。应该挺冷的——身上一件改良的旗袍短裙,披一件开衫。骨肉匀称的腿半截裸在干燥的空气里,小幅度轻晃。

    嗓子发痒。

    声音也哑下去,“还杵在这做什么?”

    “我也想抽。”她胡扯。

    程京闻轻嗤,“撒谎都不会。”

    杜窈不说了,抱着分量不轻的木盒子,站在原地。

    良久,头歪了歪,才很艰难地说:“程京闻,院子里没灯,我看不清路。”

    他侧目去看,的确没有灯。

    把烟塞回纸盒里,亮起手电,领着杜窈往院里深处走。

    “夜盲不能治?”

    “能吧,”杜窈正细心脚下的鹅卵石路,不要卡她的鞋跟,“可是平常又不影响。”

    两句话的功夫,程京闻送她到廊下。揿响门铃,有人趿着拖鞋来。

    一位年轻的男人。

    视线一碰,三个人都互相怔了一下。杜窈迟疑地辨认:“贺知宴?”

    对面立刻勾起一个笑:“哟,未婚妻。”

    贺知宴曾经是杜窈订过婚约的对象。交集不多,但还挺默契。

    一个逃婚,一个第二天换了订婚对象。

    程京闻淡着声线插话:“你们家的小姑娘正在拐角偷听着。”

    贺知宴立马转身。

    视线扑个空,才反应过来是骗他的。狭长的桃花眼轻慢地一扬,“醋劲真大。”

    程京闻轻嗤一声,“走了。”

    “可不行,”贺知宴一晃手里细高的玻璃杯,拦住他,“陇西那片地皮开发,谈一谈?”

    杜窈便说:“我先去找爷爷了。”

    “我和你一起,”程京闻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肩膀,又看贺知宴,“再谈。”

    贺知宴举杯,“for  sure。”-

    屋里客厅自玄关口往右,壁炉前三张布质沙发,程建南正坐在靠火的一边,喝茶。

    头发与眉毛花白,脸上纹路也生了很多。

    望见她,伸手,颤巍巍去戴老花镜,“……囡囡,是囡囡回来了吗?”

    与上一次在视频通话里见,苍老孱弱了不少——时间怎么会这样残酷?

    杜窈鼻尖一酸,把盒子塞到程京闻怀里,风似的跑过去。

    “爷爷!”

    她抱住程建南干瘦许多的身体。

    “总算回来了,”老人摸了摸她的头,“爷爷四年没见你,总怕把你忘了。”

    还是很温暖熟悉的怀抱。

    杜窈眼里雾气蒙蒙的,“对不起爷爷,总是忘记给你打电话,总是忘记来……”

    “没有的事,”程建南笑,“回来了就很好。就是怎么瘦了这么多,要跟爷爷比体重么?”

    杜窈抿起嘴角一个浅浅的弧度,“才没有,我回来已经胖三斤了。对了,给您带的礼物——”她转头,程京闻已经把木盒子搁在了桌上,伸手打开,“您喜欢的玉茶壶。”

    程建南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上面的图案真漂亮……”

    杜窈笑:“我画的。”

    “了不起,”他说,“我们囡囡出息了,画画都这么厉害。现在是设计师了?”

    “是呀,”她眼角弯一弯,“都办秀了。下次国内第一场,给您留座。”

    程建南不住地点头,“好,好。”

    杜窈便笑,接着说:“爷爷,我还想给您做套西装,我们上去量个尺寸好不好?”

    程建南很高兴地站起身,“当然。”

    杜窈扶他进了卧室。

    量过尺寸,记在手机的备忘录里。一面与程建南说一些在外面的见闻,一面打下最后一个数据。

    冷不丁听见程建南问:“囡囡,你是不是和小闻分手了?”

    杜窈一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没有,爷爷。”她咬了下嘴唇,“只是吵架了,刚刚才和好。”

    程建南浑浊的眼望她:“……这样,我还担心了好久。毕竟,爷爷始终,还是不觉得他算你良配。”

    杜窈顿在原地。

    “小闻这个孩子,从小过得就很苦。”他絮絮叨叨地牵起话头,“刚被接来程家的时候,总是很警惕,很小心——你知道,他妈妈一个小模特,发生这种事,根本没有人敢再用她。从小与他在外面漂泊,过苦日子,小闻性格也闷起来。被路边的小朋友欺负也不吭一声,从二楼摔下去也不喊一句,什么都藏在心里。跟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才算有点人气,偶尔也会跟我开玩笑,会跟我抱怨。但他还是心事太多了,心里太苦,你跟他在一起,也会很苦。”

    程建南静静地坐在房间角落一把扶手椅里,“你回来后,还没见过你的父母吧?”

    杜窈稍怔:“嗯。”

    “囡囡,”他说,“总归是生养你十几年,年纪大了,还是去看一看吧。”

    “不要,”杜窈不假思索地拒绝了,“养一只随时宰杀送礼的动物,也算养育之恩吗?”

    程建南叹一口气:“囡囡。”

    杜窈很倔地站在原地,没吭声。

    “至少当时与你相看的,你不喜欢,他们也都没逼你。”他说,“定下贺家,也是问了你的意见。”

    杜窈缄默一时。

    “……因为,我一开始是清楚的。没想要和他能长久下去。”她的声音与视线一起低下去,“可能也因为叛逆和一时冲动,才去追求的他——时间到了,也该尽我该做的事。”

    “但是,我好像太喜欢他了。”

    这话说出口,杜窈不由顿了顿。

    像银针投湖,春芽新发,迸生无边的情愫与少女心事。

    积压半月的情绪也从破闸的洪口宣泄。

    杜窈视线浓起水雾。

    声儿也哽咽地喃喃起来:“爷爷,我能怎么呀……我没办法,我真的太喜欢他了。”

    因为太喜欢他了。

    所以即便是从小最畏惧的父母,也可以鼓起十几年不曾有过的勇气去反抗。

    但是,程京闻比她先一步投降了。

    明明一切安排妥当。

    但是他反悔了——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仅仅,就为了帮那个对他一点都不好的家,接手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

    杜窈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得到这样的消息时,是什么心情。

    只记得被捉回家,父亲请了家法。

    棍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但是很奇怪,向来怕痛的杜窈不觉得疼。

    天旋地转,脑袋撞在地板的时候,她还在想,到底哪里出错了?-

    扶程建南出卧室,也到了开宴的时间。

    请来寿宴的也仅仅八九个人,大部分是程建南的旧友,只有杜窈几个小辈。

    一张圆桌。

    杜窈坐在程建南的右手边。程京闻来迟一点,在她边上拉开了一张椅子。

    “你哭了?”他问。

    杜窈有些慌乱,“没有。”

    “睫毛膏晕了。”

    杜窈立刻打开粉饼去看。

    原来眼尾沾了一点黑色的纤维碎屑。拿粉扑轻轻蹭掉,才转头对程京闻解释:“这个睫毛膏质量不好。”

    他应了一声。

    寿宴的菜色很家常。

    杜窈中午没怎么吃,这会饿极了。没听桌上的人在聊什么,只顾低头对付小炒黄牛肉与醋熘白菜。途中几次碰杯,都是程京闻拿筷子敲碗提醒,她才抬头。

    “正时中午不管饭?”他终于问。

    杜窈摇了摇头,“食堂不好吃。”

    得,还很挑剔。程京闻:“吃饱了?”

    杜窈点一下头。

    “行,”他说,“贺知宴说让你去陪小朋友玩一会。”

    “什么?”

    杜窈疑惑地抬起脑袋,就看见贺知宴隔一个位置,正朝她双手合十。

    “他自己怎么不去。”杜窈嘀咕。

    程京闻说:“可能觉得你和人家没有代沟。”

    “是嘛,”杜窈有点得意,鼻尖翘起来,“但她是刚成年的小朋友哎。”

    她讲这话时,眉不自主往上抬。

    乌亮的杏眼也睁大,蓄满了少女一点得意与笑,像满厅室的光都聚在她眼里。

    莹润的唇稍稍噘起。

    或许是菜吃咸了,杜窈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下唇。

    程京闻嗓子又痒了起来。

    举起杯子,冰凉的酒液一饮而尽,反倒叫他心里更燥。

    杜窈再说了几句话,起身离席。

    站起来的时候,粉色的裙边碰上程京闻手腕,很轻的磨蹭。

    心上便也像被什么轻蹭了一下。

    程京闻握在酒杯的手顿时紧了紧,目光沉下去,在思量的表现。

    顷刻,又松开。

    今天可以加快一点进度。他想-

    杜窈在后院找到了原莺。

    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很纯的长相。丁香紫的连衣裙,衬得人又乖又静。

    正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晃。

    见到她,抿嘴笑一笑:“你好。”

    “贺知宴让我来陪你玩。”她坐到秋千的另一边,跟原莺一起晃。

    “……他又把我当小孩子。”

    杜窈安慰她,“至少蛮宠你的。”

    “你结婚了吗?”

    杜窈一愣:“没有。”

    原莺很愁苦,“可我十八岁就已经跟一个人订终生了——我甚至还没谈过恋爱。你谈过吗?”

    这话,不由要杜窈想到以前的自己。对她亲昵一点,点了点头。

    原莺好奇:“谈恋爱一般做什么?”

    杜窈思索片刻。故作高深地暗示:“你还小,不适合知道。”

    原莺:“我懂了。”

    杜窈眨一下眼睛,两个人笑起来。

    姑娘间的小玩笑让原莺对她亲近了不少,问题也大胆些:“你和程先生是情侣吗?”

    “不是。”

    “他吃饭的时候一直看你哎。”

    “装给爷爷看的——嘘,你可不要说出去。”

    “可是,”原莺疑惑地抬头,“我听他和宴哥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会给他发请柬。”

    杜窈噎了一下。

    又大概明白缘由——无非是从前对贺知宴介怀得要命,即便是分手了,在他过去的假想敌前也不要落下风。

    她轻轻嘁声,“幼稚,别当真。”

    与原莺在院子里再待一会,看见贺知宴走出屋子过来,便识趣地跳下了秋千。

    “人散的差不多了,”他说,“程京闻在前院等你——但是有些喝多了,你看着点。”

    杜窈点了点头,去前院找他。

    揿亮廊下的壁灯。

    程京闻正懒散地躺在院里的藤椅上,两腿交叠,指尖夹了一根烟。

    应该是听见她来,略偏下头。

    “来了,”程京闻站起身,“今天在客房对付一晚吧,我开不了车。”

    杜窈:“我找个代驾吧。”

    “……车坏了。”他缄默片刻,“我走不了。”

    杜窈困惑地眨了下眼。

    去扯他的衣袖,“不是千杯不倒——”

    这人直挺挺地往前栽进她怀里。

    杜窈不及防地踉跄两步。

    “哎,程京……”

    他全身的力量都欺压上来,把杜窈抵在房廊下,溶溶暖光的壁灯边。

    呼吸很重,很粗。

    滚烫的吐息随颈侧血脉的贲张,一深一浅地喷洒到杜窈耳根。

    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背。

    不像是醉酒的人在倚靠什么,更像是恋人间稀松平常的亲昵。

    他的声音贴在耳边,有一种与之相悖的清醒与沉冷。但内容又很混沌,似乎破开杜窈这几天的梦与现实的隔阂。

    “窈窈,”他呢喃,又像勾引似的,“我难受。”-

    请贺知宴帮忙把人搬进了客房。

    他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和小朋友在隔壁,你们干少儿不宜的事小声点,隔音不好。”

    杜窈朝他翻了个白眼。

    关上门,看了眼半坐在床上的程京闻。

    犹豫一会,还是大发善心地给他脱了鞋,坐到床边,解他的领带。

    “窈窈……”他皱起眉。

    杜窈以为他要说什么。

    俯下身,凑去他耳边,“怎么了?”

    他半睁着眼。

    灰蓝的眼微眯,目光很茫然。似乎是被顶上吊灯的光直照到,不舒服。

    好像真喝醉了。

    杜窈拿手指比在他眼前,“这是几?”

    “……十一。”程京闻略微反应一会,才答。

    杜窈心里还在想卢豫说他千杯不倒,怎么今天几杯低度数就晕成这样——或许后面与贺知宴又喝了一些,也或许是卢豫喝昏了说的也是胡话,反正,他平日里就不靠谱。

    她晃晃脑袋,把领带解下。

    仗着程京闻意识不清醒,把灰色的领带抛搭在他眼上,替他暂且挡光。

    转身去了洗手间。洗澡,换上管家备下的睡裙,人舒服了不少。

    推门出去时,外面一片沉沉的黑。

    程京闻把灯揿灭了。

    杜窈不予一个醉鬼计较,摸索着去碰搁在床头柜的手机。还没找见,手腕被凭空伸来一只掌心发烫的手攥住。

    杜窈吓了一跳。

    才反应过来是程京闻,整个人就被踉跄地抵到了墙边。始作俑者还格外好心地拿胳膊垫在她肩胛骨下面,不叫她撞着。

    可便是撞在胳膊上,杜窈也疼。

    吃痛地蹙起眉,推他,“程京闻,你发什么疯?走开——”

    “窈窈。”

    他呢喃似的咬这两个字,缱绻温柔。

    杜窈顿了顿,气焰弱下去。

    象征性推了推他的肩膀,“走开呀。”

    程京闻俯下身,把脸贴在杜窈的颈侧。

    细碎的发蹭得她耳廓发痒,灼热的鼻息不加掩饰地喷洒在她的肩与背上。

    “窈窈,”他轻声,“这几年,我很想你。”-

    杜窈情愿相信程京闻这会是真的醉了。

    刚抵达国外的前几周,杜窈每天都要把程京闻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十几遍。

    没有等到一通电话,一封消息。

    既然很想她——

    为什么不来找她。

    一个人怎么能用这样恳切的口吻,说出这样假的话?

    杜窈没有回应。

    揽住她背的手又收紧几分,声音沉沉地浮在耳边,哑得人发燥。

    “你没有话想说吗?”他问。

    杜窈的鼻尖抵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心里清明,但脸庞依旧很烫。

    她小声:“程京闻,我有点喘不过气了。”

    片刻,后背的手移开了。

    程京闻应该在打量她。

    杜窈察觉到一道很明显的视线,有酒精的麦芽味儿。

    以前这会儿,程京闻该来吻她了。

    杜窈无意识地拿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嘴唇——下一秒,便被人有些肆野地咬住。

    她疼得呜咽一声。

    直到程京闻撬开她的嘴,长驱直入地侵略进去,杜窈才回过神。

    很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但不需要眼见为实的确认。神经末梢席卷酥麻与刺激,清清楚楚地告诉杜窈——

    程京闻在吻她。

    像是发泄怒气,这个吻充斥着征服与暴戾的恶劣。啧啧的水声里,除了她呜咽的鼻音,很快再添上铁锈的气味。

    杜窈半点反抗不了。

    手被程京闻锢在了头顶,腿也被他死死地压住,像案板上的鱼,由他摆布。

    杜窈浑身都软下去。

    缺氧,身体本能地开始回应他。这会儿,程京闻动作反而开始放轻,松开了她的手,细密而轻柔地配合她。

    杜窈溺在他的怀里。手臂在半空停顿半晌,轻轻环住了他的衬衫底下精瘦的腰。

    “程京闻……”

    “嗯。”

    他似乎还醉,鼻腔含混地哼一声,炙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根。

    手上,也回应似的搂住她的腰身,更紧,恨不得揉进骨血。

    掌心的滚烫与力道,隔着薄薄的睡裙,像一种情与欲最充沛,最不加掩饰地触碰。

    杜窈彻底丢盔弃甲。

    心里藏了几年的芽,不管不顾地生发出来。撞开头顶的积土与灰,直冲云霄里的高岭之月,满腔的执拗毫无保留地宣泄在去碰这苍白的月光的动作上。

    杜窈想,今晚,她或许可以也做一个喝醉的人。

    直到——

    程京闻伏在她耳边说:“窈窈,别不要我。”

    像一剂针。

    扎进静脉里,她像即将溺毙的在梦里的人重新恢复理智,用力地推开程京闻。

    骗子-

    隔壁。

    贺知宴捂住原莺的耳朵,敲了敲墙,“喂喂,动静小一点?”

    作者有话说:

    就算抄自己作业,也不要照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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