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就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沈琰指了指自己,问:“我是什么怪物吗?”

    陈峰赶紧摇头。

    沈琰:“那他跑什么。”

    又问贺一鸣:“我很可怕吗?”

    贺一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沈琰便又指着陈峰:“那他在怕什么。”

    “……”

    沈教官,别这样,小陈怕。

    沈琰给他们当教官的那些天,是陈锋大学生活里最苦的日子,没有之一。别看沈教官长得一表人才,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但他认真起来是真的凶。

    那张无数花季少女梦寐以求的脸,曾是海事学院航海技术专业新生的噩梦。

    陈锋见了沈琰就跟耗子见了猫,立马就怂了,下意识就用上了敬语:“教官,您怎么在这儿?”

    刚问完他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能进门肯定是有钥匙的。

    也就是说……

    “这里是27号楼310宿舍?”

    “是。”

    沈琰看了他一眼,没继续说了。

    就这一眼,陈锋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年被支配的恐惧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难怪段垚要跑,当年就他跟沈琰闹得最凶。

    不跑干什么,等着挨打?

    沈琰成了他们的新舍友,陈锋仿佛能看到自己未来两年悲惨的宿舍生活。

    然而贺一鸣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对方如刀般犀利的眼神下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地……搭讪??

    “学长,真是你!?你居然就是我们的新舍友!”

    沈琰挑了下眉:“你是?”

    他并不记得这个男生。

    贺一鸣嘻嘻哈哈道:“我是贺一鸣,住2号床,当年军训我不在,等我回来你已经回部队了,肯定不认识我。”

    他大一刚开学就得了阑尾炎,做了个小手术,学校索性就让他军训完了再来报道。

    看着贺一鸣不知死活地凑上去,陈锋心里直为舍友烧高香。

    哎,狗儿子,不是爸爸不想帮你。

    是爸爸帮不了……

    眼见着贺一鸣越说越激动,这个二货完全没有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自觉:“学长人不在江湖,江湖自有学长的传说。”

    沈琰“哦”了一声,尾音上扬:“是什么?”

    贺一鸣一拍桌子,气势汹汹道:“论坛上和我们家三土结婚生俩娃还带球跑的传说。”

    那阵仗,仿佛觉得这个花边新闻并不严重。

    根本不怕眼前这个人生气。

    陈锋:“……”

    他默默地捂住脸,心里盘算一会儿打起来是先跑还是先劝架。

    贺一鸣你怕不是个傻缺吧,这他妈是能说的吗!

    陈锋小心觑着沈琰的脸色,发现对方只是拧着眉沉思,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惊或者厌恶。

    他惊了。

    这都不生气??

    他不死心,硬是想看出点什么来。但好死不死,偏偏他就觉得,沈琰刚才好像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陈锋被自己这个想法雷得不轻,他苦哈哈地想:刚才就该跟段垚那家伙一块跑的。

    ·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段垚才踩着门禁回了宿舍。他站在宿舍门口,手就跟灌了铅似的提不起来。

    下午见到沈琰的时候跑什么,搞得多怕他似的。

    真逊。

    不就是睡了一晚,沈琰总又不能把他吃了。

    两年前有段时间段垚心情特别不好。

    这不好到什么程度呢。

    海事学院军训的后半个月被打包带去部队,那里的老兵的爱好就是欺负新人。

    尤其是他们这种刚成年不久的臭小孩,这其中又属段垚最得众人欢心。

    刺头嘛,你越刺他们越想逗你。

    这群老兵训练完就去看他们,然后捧着瓜子围成一团,像村口的大爷大妈一般,嘴特别碎。

    “段垚呢,他今天来了没?”、“段垚趴下没?”、“这么逊?才几圈就倒下了?”之类的言论,段垚也不是开不起玩笑的性格,知道他们并无恶意,也就由着去了。

    直到有天不小心撞见丁瑶跟沈琰表白,段垚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心脏酸酸胀胀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第二天他脸色黑的吓人,把那些老兵被他吓了一跳,人也不逗了,一个劲儿问他怎么了。

    就在同一天,他抱着不醉不归、怎么也要喝死一个的态度敲开了沈琰宿舍的门。

    然后他就喝高了,第二天早上两人从一张床上醒来,浑身酸痛。

    段垚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的情景。

    那天晚上的沈琰格外好说话。

    他像是刚洗完澡回来,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段垚一进门就被空气中属于沈琰的味道砸得晕晕乎乎的。

    那是段垚自成年后头一次喝酒,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是个三杯倒。

    更他妈离谱的是,像沈琰这种看起来像是空腹干一瓶二锅头都没问题的男人居然是个一杯倒!

    第二天醒来时,段垚腰上搭着一只手,他和沈琰全|裸地睡在一起,衣服裤子胡乱掉了一地。

    沈琰还没醒,睡梦中的他看起来安静又温柔,全然没有军训时的半分戾气。

    段垚如遭雷劈,一把掀开被子,还在沉睡的人被弄醒了。

    但他没睁眼,只是轻轻皱了下眉,语气温柔地轻声哄着:“别闹,乖。”

    段垚被这句话雷得不清。

    大概是察觉到不对劲,几秒之后沈琰睁开眼,见到他时眼底瞬间蒙上一层段垚看不懂的情绪。

    沈琰身上还穿了条军装短裤,而段垚什么都没有。见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段垚浑身不自在,连忙拿过被子把自己要紧部位遮住。

    同时警惕地看着沈琰,生怕他蹦出一句“遮什么遮,又不是没见过。”

    然而沈琰只是轻轻拍了拍床,轻声道:“过来,还疼不疼?”

    语气里的温柔诡异得很,段垚活像是见了鬼。

    见他没过去,沈琰竟然还冲他笑了笑,带着刚睡醒没多久的倦意,像只餍足的野兽。

    “……”

    段垚无力地靠在墙边,满脑子都是沈琰当时的表情。

    一直到今天他都没想明白,那天早上的沈琰为什么突然那么温柔。

    是酒还没醒把他当成某个炮友了?

    段垚记得,自己当时还冲人发了通脾气,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然后就是漫长的争执。

    准确来说是段垚单方面输出,沈琰大概觉得理亏,就那么沉默地听着,脸色也一点一点黑了下去。

    后来越说越上头,段垚甚至还想动手。但他忘了前一晚上惨烈的现状,动作间扯到伤口,下边像是被撕裂了般扯着疼,最后猝不及防地跌在地上。

    宿醉的脑袋像被人用棒子敲了一锤。

    他一想到自己被沈琰睡了,还特么是下面那个,心脏某个地方就闷得慌。

    沈琰想将他从地上抱起来,被段垚狠狠地一把推开。他人正在气头上,说出的话也不经大脑:“滚啊,你特么能不能别碰我。脏死了。”

    房间里一阵寂静,沈琰整个人僵在原地,眼里飞快地划过一丝黯然,他低声说了句什么。

    段垚那时候只顾着伤心和生气,什么也没注意到。

    他只知道自己实在是太惨了,委屈得要死,身心俱疼。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哭腔:“你这个人真是糟透了……我为什么会遇到你啊。”

    ……

    段垚撞墙的心都有了。

    两年前的段垚,你可真是个傻逼。

    人家体贴,还一直被骂。

    而且最重要的是,是他自己拉着人喝酒,是他说不醉不归,甚至好像也是他先动的手……

    这么一想,占了便宜的好像还是他段垚。

    ……所以他当时究竟有什么资格那么说沈琰?

    后来段垚也认真检查过,自己下面好像也网上说的那种反应,但疼也是真的疼……

    走廊上灯光暗沉,时不时有从小厨房回来的人路过。段垚倚在墙上,用手蒙着眼睛。

    世界上有什么是比被情敌睡了更可怕的事?

    比这更可怕的是将要和这位情敌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两年,同吃同住……

    草。

    胡思乱想之际,宿舍门忽然毫无预兆地被打开。沈琰站在门口,垂着眸瞧他,纤密柔长的睫毛在眼尾划过一抹漂亮的弧度。

    这眼神像是盛夏夜里的汩汩清泉。

    段垚愣住。

    相比两年前,如今的沈琰气质更为成熟内敛,一举一动张弛有度,非常勾人。

    好像变得更帅了。

    段垚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沈琰倚在门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他发呆。

    “喂。”

    “回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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