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然呆楞着，看向王扬柳。
少女的眼神永远都是那么真挚热切，见恒然不回答，她也不催促，只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恒然避过她的眼神，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恒然。”
“原来是恒然妹妹……你是比我小的，对吧？”
恒然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你也可以叫我姐姐……那边的那位叫做赵残酒。”她指了指拿折扇的那位，赵残酒展开扇子，笑眯眯的和她打招呼。
“这位叫做李尘故。”她又指了指剑客打扮的那位，李尘故侧过脸来，略一颔首。
“至于李芒，”她笑笑，“想必你们都已经认识了吧？”
恒然点了点头。
剩下的半天里，她似乎是担心她不适应或是怕生什么的，一直陪在她身边，细心的为她讲解这趟旅程，逗她发笑，知道她没辟谷，甚至特意托人从三条街外捎一家很好吃的糕点给她。
然而她越是这样细心的对她好，恒然便越是难受。
既然没认出她，那她是对每一个陌生人都这么好的吗？
她一直以为自己或许是个特例，或许是王扬柳童年中不可缺少的三年。到头来，王扬柳身边或许已经有了几十上百个“周卿卿”。
那么，忘记她一个，或许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第二天一早，她们便踏上了去试炼地的旅途。
驾上飞剑，升上天空，地上的屋子都变成密密麻麻的小点，怎么也甩不掉的珩真群山不过片刻便再也看不见身影。恒然颤颤巍巍的站在王扬柳身后，盯着自己拽住她衣袖的手。
好近。
盏茶的功夫，她们便到了试炼地，山脚下有一座玉石似的大门，中间却没有门扇，只剩下个空荡荡的框子。这种宝地，看守也没有的吗？
恒然站在王扬柳身后，好奇的往前瞧。就在这时，一只松鼠嗖的窜过去，就在穿过那扇门的一霎那，突然啵的一声炸开，变成一团血雾，慢慢散开，恒然这才看清，门内有层淡淡的光膜，侧着瞧过去，便散发出七彩的流光。
“没有这个通关手牌，可是进不去的哦。”赵残酒笑眯眯的看向她，递给她一个玉牌。
恒然道过谢，接过手牌，才发现自己手心里满是汗水。
“不过一只松鼠，朝生暮死，”李尘故瞥了一眼她，“不必介怀。”
恒然攥着手心里的玉牌，心底发冷，舌尖心底滚动的，都是这四个字。
朝生暮死。
这是在山脚下，旁边就是村庄，若跑过来的不是松鼠，而是小孩子呢？
赵残酒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笑意盈盈的道：“人各有命。”
“有的人在刚出生就死去，有的人在□□十岁才寿终，有的人不必努力便荣华富贵，有的人拼尽全力也不过潦倒一生，这便是天命。”
赵残酒拿扇子点了点自己，又指了指她：“又像是有灵根，没有灵根一样。”
“天命不可违。”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李芒推他一把，又哄恒然，“别理他，他胡说的。”
赵残酒后退两步，笑着点头：“对对对，我胡说的。”
他侧身看向恒然，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松鼠凡人，对于我们漫长的寿命来说，其实都算不得什么，你会在意你升起的火堆烧死了几只蚂蚁吗？”
李尘故像是不耐烦了，冷着脸抬脚便走进了大门。赵残酒笑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李芒站在她身边，安慰她：“你别听他的，他这个人烦的很，一天不惹点事儿出来就浑身难受，咱们快点进去吧。”
恒然点了点头，在迈进大门的前一秒，恒然突然道：“我修为底下，比起凡人也不过多活十几年，在你们眼里，我这类人也和松鼠蚂蚁一样吗？”
“你说什么呢？”李芒笑起来，“你可比松鼠可爱有趣多了。”
恒然扭过头，看向王扬柳。她的脸上带着和李芒一样的淡淡笑意。
和恒序死的那天一样。
恒然低下头，只觉得毛骨悚然。
一进试炼地，景色便大为不同，山翠草绿，遍地都是恒然从前在外门想都不敢想的灵草。
然而那四人却像是司空见惯似的，看也不看，甚至从它们上面踩着走过。
似乎是注意到了恒然的惊异，李芒低头看了看周围，恍然大悟般的笑起来：“我忘记了，你没见过这么多灵草吧？”
恒然点了点头。
“不过都是些低阶灵草，种来聚集灵力的，一般来这里的人，采它都嫌费力，”李芒顿了顿，“你要是想要，我们待会儿可以一起帮你采一点呀。”
恒然注意到李尘故瞥了一眼这边，皱起了眉头。
“不用了，”恒然摇了摇头，“你们捎我一程就已经帮我很多了，不必为了我再浪费时间。”
李尘故舒展了眉头，大步向前走去。
几人连忙跟了上去，王扬柳靠到她身边，对她小声道：“等我们晚上休息的时候，找个灵草多的地方，你可以趁机多采点。”
恒然看了看她的眼睛，低头道谢。
第一天没有找到什么妖兽，她们早早的找了个风景宜人的草地，王扬柳从芥子戒指里掏出个手掌大小的房子，手心向上，轻轻一抖，房子便轰隆隆的抖动起来，再落在地上时，已经有一座小别院那么大了。
赵残酒扇着扇子，悠闲的道：“无论看了多少次都还是觉得羡慕呀，跟王仙友出来猎一趟妖，就再也过不惯之前那种风餐露宿的日子啦。尘故，你说对是不对？”
“修道先修心，”李尘故看他一眼，“于我而言，华绸软枕与树枝草地，没有什么分别。”
说罢，他便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真是榆木脑袋，煞风景。”赵残酒无奈的摇摇头，叹息一声，也跟了进去。
恒然正也想走进去，却被王扬柳给拽了一把。
回过头，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给你。”
一低头，王扬柳伸出的右手中间，放着一颗镶了红色透亮妖丹的芥子戒指。
“给我？”恒然迟疑地伸手，少女立刻按住她的手指，拇指轻轻一划，皮肤上便渗出一颗颤巍巍的血珠来。
王扬柳迅速的把血珠按在戒指上，戒指周围便猛地炸开一个红色圆阵，恒然一晃神，已经和戒指有了心灵相通的感觉。
恒然吓了一跳，她知道王扬柳不会害她，她只是觉得惶恐，寻常的芥子戒指哪有需要认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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