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体育馆，已经是傍晚时分。
现在是晚餐时间，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走在路上，去往各个食堂，校园里很是热闹。
曲扬讪讪的，默默地往前走着不吭声。
“去哪？”走到车前，罗亚站定问道。
曲扬说：“我回宿舍了，也不远，自己走回去就行，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不吃饭？”
“嗯，不知道吃什么——”
罗亚：“……”
他把车门都打开了，隔着车头看着曲扬，发现他是真的受刺激了似的，无精打采的。
他把车门顺手甩上，绕过车头走到曲扬身边，把副驾门打开以后，把曲扬推了进去。
罗亚重新上车打着了火，一脚油门，车子就开了出去。
曲扬转头看了看他，没多说话，也就随他去了。
反正心情郁闷，去哪都无所谓。
“多大点事，也不至于饭都不吃吧？”罗亚问。
曲扬转头看着窗外，夕阳下的校园似是镀了层金边，像是一幅年代深远的油画，金灿灿的，暖阳阳的。
路上的每个人看起来都充满了朝气，浑身上下全都是青年人独有的活力和精气神。
男男女女，闺蜜哥们小情侣，曲扬看着看着，无端地开始羡慕起来。
他人缘好，朋友不算少，可是他想要个恋人。
目前看起来，这个目标似乎没那么容易达到。
曲扬有点沮丧。
罗亚开着车，带着曲扬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商圈，最后带着他去了汉堡王。
曲扬：“……”
“费了半天时间找车位，最后来吃这个？”
罗亚想笑，但是绷着，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
“心情不好的时候，高热量食物可以让你心情变好。”
“……歪理。”
罗亚没管曲扬的抬杠，拉着他站到点餐台前，一起仰着头看着上面的菜单。
“想吃什么？”罗亚问。
曲扬指了指牌子中间的位置，“咔咔脆鸡堡。”
收银员低头下单，罗亚转头看曲扬，“他家牛肉堡挺好吃的。”
曲扬说：“不，我就要这个。”
罗亚：“为什么？”
曲扬：“因为名字念起来很过瘾。”
罗亚差点笑了，很好，这个理由很充分。
“那你应该点狠霸王牛堡，听起来就有劲。”
曲扬知道罗亚又在杠他，顺腿踢了他一脚，“我就要咔咔脆——鸡肉堡！别废话。”
罗亚忍着笑，点头说好，然后对收银员说：“那我就要狠霸王牛堡套餐。”
两个人又点了些别的小食。
看着面前这两位腿长颜值高的大男生，点个餐还能跟讲相声似的，收银员也笑得不行。
“一共1085，这边扫码。”
曲扬指着罗亚说：“付钱。”
罗亚一边掏手机，一边说：“为什么？你怎么不付钱？”
曲扬：“你带我来的，你不请我吃难道我要请你吃？”
罗亚现在也跟曲扬学得杠精附体了，“我开车带你来的，做为补偿你请我吃顿汉堡王也不过分吧？”
一边说着，“滴——”的一声，罗亚付款结束。
曲扬：……所以你杠这么一下有什么必要吗？
“啰嗦……”
收银员也是个20几岁的女生，看着这两个人逗嘴逗得贫，没忍住问他们：“你们是同学吗？感情这么好。”
曲扬：“跟他不熟——”
罗亚：“这我对象——”
曲扬：……
曲扬：？？？
曲扬：“你说什么玩意儿？”
收银妹子顿了顿，觉得自己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但又莫名觉得这两个男生很和谐，是也不奇怪。
于是红着脸背过身去备餐了，让他们二人去取餐台那等一会。
曲扬一路死亡凝视，走到取餐台前站定，罗亚这才淡定地转头看他。
“盯着我看干什么？忽然觉得我颜值高长得帅？对你产生了莫大的吸引力？”
曲扬：“罗亚！为什么，你现在的话，这么，多！！”
罗亚：“呵——”
随后他转过头继续等餐，接着维持他的寡言高冷人设。
很快，他们点的餐就被端了上来。
罗亚自觉地端着餐盘，跟曲扬一起找位置坐。
曲扬也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单纯地想发泄，剥开汉堡外面的包装纸，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吃了大半个汉堡，觉得有些噎了，又大口地灌可乐。
无数气泡顺着食道涌了上来，他轻轻打了一个嗝，顿时感到身心都通畅了。
果然美味的食物可以带来好心情。
反观罗亚，吃得就斯文多了，一小口一小口地，细嚼慢咽，感觉根本就不饿。
曲扬把手里的汉堡吃完了，又去抓鸡翅，鸡翅吃完了，又去拿甜筒……
速度之快，着实把罗亚给惊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了？”罗亚问。
这时他才刚把汉堡解决掉，正把包装纸折起来丢到面前的餐盘里去。
而曲扬早就把餐盘里的一大半食物都卷进腹中。
罗亚看着仅剩的一对鸡翅和一个马上要化掉的甜筒，些微陷入了沉思。
“看什么，不够你自己再去点。”曲扬口齿不清地说道。
罗亚：“……倒是够了，我也吃不下这么多……你这是化失落为食欲了？”
曲扬：“不要你管——”
罗亚悠哉地拿起甜筒，眼神示意曲扬，“鸡翅你想吃的话也吃掉，我不吃了。”
“好——”
曲扬竟丝毫不客气，伸手抓到自己面前，开吃。
……
吃饱喝足，曲扬摊在座位上揉肚子。
刚刚吃得太急，着实有点胀得慌。
罗亚去洗了个手上了个厕所回来，走到他身边说：“吃饱了没？吃饱了就走了。”
“嗯，饱了。”曲扬闻声站了起来。
“真饱了？难得进城来吃一次，没饱的话还可以再给你打包五个汉堡带走。”
曲扬：“呵呵——”
少来嘲讽他。
曲扬坐上车后，对罗亚说：“早点回学校吧，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罗亚正在系安全带，听他说完看了他一眼，“吃饱就想走？不行，你得陪我干点活。”
“干活？你又要做什么？”
“别问，让你蹭顿饭，顺便出点劳动力不可以么？”
“……可以是可以，但你总得让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吧？是要搬东西吗？重不重？我要不要回去换套运动服再过来？哎不是，我真的要回去做作业，着急交呢。”
罗亚无奈，“你能不能别总乱脑补。”
车子开了出去，方向的确不是回学校的方向。
“作业明天要交？”开了一阵子，罗亚才问。
“那倒不是。”
“什么时候交？”
“15号。”
“……那你着什么急？就是十一期间留的那个作业？你不是都做完了么。”
“嗯对呀，是做完了。”曲扬说。
“但是后来我们班同学讨论了一下，觉得靠单打独斗很难做出好成绩来，所以我们打算分成几个主题，分组来做，有讲民生的，有讲经济的，有讲建筑风格和古文物保护的，每组cue一个大主题，大家按照原来的小主题自由分组，然后彼此关联，内容交错，这样看起来会比较新颖一些，也比较有代表性，这么多人一起做，内容就会比较详实丰满，更容易拿高分……
“从传播的角度来说，做成系列也比单部作品更容易出圈、引发热度和关注度，教授当时说质量高的作品可以拿到加分，同时放到学校首页及公众号上做推送，但一个系那么多学生呢，单个作品想出圈并不容易，可是我们班如果做成系列的话，不仅形式上更新颖，打败其他班脱颖而出还是挺容易的，就是个概率学问题——”
曲扬说起自己专业的事情就头头是道，罗亚听得挺有意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还挺有想法。”罗亚说。
“那是，我们传媒人脑子可活泛了，不然怎么做新媒体。”曲扬开始小傲娇起来。
“那反正你也不急于这一天，今天先陪我吧。”
“……”曲扬想了想，勉强说，“也行吧，本来今天下午挺有灵感的，想着这两天就把它肝完了算了，免得拖拖拖，越拖到后面越不知道怎么改了。结果都被你打乱了。”
“我为了谁？”
“切——”
最后，做为补偿，罗亚答应让曲扬周末到他家里来肝作业，他还可以帮忙剪辑一下，顺便提点建议，而且在外面住也不用熄灯，时间充裕，有独立的房间，也不用早上六点去图书馆抢位置了。
曲扬觉得可以，就跟着罗亚走了。
一路上罗亚也没多说话，曲扬自顾自地玩手机看风景。
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地方。
下车后，罗亚拨了通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人跑了过来。
“请问，哪位是罗先生？”
罗亚上前一步，“是我。”
“哦哦，罗先生您好，我是开发商的小刘，咱们往这边来吧。”
直到最后，曲扬才知道罗亚是带他来干什么的。
——看招租商铺。
“你要租商铺？”曲扬边走边问。
“嗯。”罗亚点了点头。
“你要创业？”
“嗯。”罗亚又点了点头。
“牛啊，你才大一，就要出来创业了？”
曲扬直接表演一个震惊。
小刘在前面走，跟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曲扬跟罗亚在耳语。
他吃惊的语气传至罗亚的耳朵里，莫名地，让罗亚觉得有点爽。
“你打算做什么？”曲扬问。
“项目还没有想好，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商铺，再决定做什么项目合适。其实开店的话，最难的就是商铺选址了，这块解决了，其他的都大同小异。”罗亚简单地解释道。
“口气这么大？你以前做过生意啊？”
“嗯，我没跟你说过吗，从初中开始，我就不跟家里要生活费了。”
“我的天……初中出来打工赚钱我是知道的，我以为也就是发发传单刷刷盘子这种简单的工作，没想到是开店啊，我太意外了——”
罗亚嘴角挑了挑，忽然有了一种虚荣感，觉得能让曲扬这小东西崇拜他也件挺美的事情。
这时小刘在一处商铺前站定，拿出钥匙来打开门锁。
三个人一起走了进去，小刘打开顶灯，跟罗亚介绍里面的格局和商铺的优势。
“这间铺子产权归我们开发商所有，所以租赁合同是直接跟我们签的，没有转让费，租金也不贵，合同也都是正经合同……
“面积有62平米，挺大的了，开什么店都绰绰有余……
“这间铺子原来是两个做格子铺和卖服装的小姑娘租下的，基础装修都还在呢，罗先生你看这地砖，这墙面，都不用重新搞，还有独立卫生间，也都是装好的，只不过是蹲厕，没装马桶，但是蹲厕干净呀是吧……
“这样的话，这间铺子在装修上还能省下不少钱呢……”
罗亚跟着里里外外兜了一圈，问小刘：“租金还有的商量么？”
小刘说：“还是按照电话里说的，每个月8000，半年一付，押金10000，这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
“附近客流量怎么样？”罗亚问。
“还不错的，本来就是小区的临街铺位，附近有奶茶店饭店母婴店水果店，还有培训学校和乐器行，光是周末来学习英语的小孩家长都算是不小的客流量，还挺乐观的。”小刘一一解答。
……
罗亚里里外外每一处都仔细看过了，还在附近兜了一圈。
现在时间尚早，很多店都还开着的，罗亚一间一间地看过去，观察进出店的客流情况。
小刘站在店里跟曲扬聊天。
“你这个朋友好年轻啊，年纪这么小就自己出来开店，很厉害的。”
曲扬笑了笑，莫名有了一种自豪感，虽然罗亚能干其实跟他也并没有什么鸟关系。
“他是能力挺强的——”
“年轻有为，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
罗亚从门外走了进来，听了一耳朵两个人之间的尬聊。
小刘问他：“罗先生你觉得怎么样？这铺面ok吗？不瞒你说，最近看这个商铺的人不少，每天都有好几拨人来看，如果有意向，建议您尽早签约，不然很快就要被人抢走了——”
罗亚点了点头，“我再考虑一下。”
“好的，那您考虑，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其实我给您的价格真的不高了，知道您是学生，手里没什么钱，要是年纪大点的，肯定报价要比现在高。”
“了解，谢谢你小刘。”罗亚真诚地道谢。
……
最后，罗亚带着曲扬准备离开，小刘热情地把他们送到停车的位置才走。
上了车后，曲扬问他：“你定好了？”
罗亚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是有哪里不满意吗？”
罗亚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不急，现在只是选排期，反正我也不着急开店，看到合适的再出手也不迟，这么大笔的支出，前期得好好观察仔细做调研，不能马虎。”
“也是。那你还没想好做什么项目吗？”
“还在想。”
“哦。刚刚那个人一直在夸你诶，说你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曲扬笑眼弯弯，对罗亚说。
罗亚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一下，“你听他的，他还不是想把我们哄高兴了，好早点让我们签合同，怎么这么单纯，别人说的奉承话也信。”
曲扬“嘿嘿”笑了一下，“这不是没有经验么，我又没租过商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罗亚觉得他“与有荣焉”的样子有些可爱，于是伸手在他脖子上捞了一把，“你就是笨。”
“呵呵——”曲扬不爽地呵了他一下。
“那，什么样的店铺你会立刻签合同呢？有理想型吗？”过了一会儿曲扬又问。
罗亚知道曲扬在这方面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一片空白，脑子里也没有概念。
于是说：“我问你，那种又便宜位置又好客流量又大的商铺，你觉得是理想型吗？”
曲扬点头如捣蒜，“嗯嗯嗯，算，当然算。”
“假设真的有这样的店铺，你觉得连我们这种没资源没背景的人都会发现，别人会发现不了吗？那些靠投资商铺赚钱的，或者生意做得很大的连锁店老板会看不到吗？”
“嗯……”曲扬沉吟了一下，“可能会比我们发现得更早。”
“不错，还没那么笨。这不就得了，真有那种便宜的好事，哪里还轮得到咱们，早就在背地里通过各种手段被人盯上拿走了。所以剩下的这些，无非就是矮子里面挑个不那么挫的，太差的我肯定不会选，性价比要选高一点的，这种铺源大多差不了太多，可选择的余地也很大，所以慢慢看呗，又不急于这一两天……”
“有道理……”曲扬点了点头，受教了，“哇，看不出来你真的挺厉害的。”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慢慢学吧，小屁孩——”
“呸，你管谁叫小屁孩呢？”曲扬不服气。
“屁都不懂的小孩？”
“哥屋恩——！”
“呵。”
两个人一路绊着嘴，往学校的方向开去，车子融入夜幕下连成一线的车水马龙，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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