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宓和永宁郡王走在一处,顺着永宁郡王的眼神看向清沂郡主。
她看见和清沂郡主手挽手的孟窈,心肝像是被毒蝎子蛰了一样,既是破了皮又是被毒刺着了。
孟宓正巧见着清沂郡主向前面走着的虞扬清看过去,而虞扬清身边亲近地站着清河县主。
孟宓前世在京城活了八年,自然知道许多发生的事。
清河县主喜欢虞扬清并不是一个秘密,甚至可以说是闹得整个京城人尽皆知了。
但虞扬清虽出身世家虞家,性情却是出了名的浪荡和不服管教。一向作风不好的清河县主喜欢他,倒是闹出许多个让人茶余饭后的笑话来。虞扬清这样的浪荡子躲,清河县主便在后头穷追不舍,这势头劲头都惹人侧目。
当时京城的人都以为两人要么结成正果,要么就一直这样下去。
让人大跌眼眶的事不久后就发生了,虞扬清娶妻了,娶的正是和清河县主一贯不对付的清沂郡主。
那时候,孟宓已经嫁给了韩钊,清河县主的事她只是耳闻,但清沂郡主就不同了,她父王是势头正好的端王,虞家是何等大的势力,虞家偏帮端王,可不是韩钊想要看到的局面。
因着这些,孟宓倒是对这桩婚姻有所了解,不过也和这桩婚事在京城着实闹得盛大有关。
虞家清流纯臣,虞扬清在宗庙里跪了三天三夜,只为求娶清沂郡主,才让其父松了口,婚后清沂郡主常年无孕,虞扬清改了风流轻佻的性子,也未曾纳过一房妾室,夫妻两人琴瑟和鸣。
孟宓看出清沂郡主喜欢虞扬清,而眼下看来,清河县主与虞扬清更加亲密些,清沂郡主怕是有难过。
不过孟宓想到清沂郡主刚刚针对自己的言论还有与孟容胞姐的亲近,自己倒是恨不得她受点磨挫。
孟宓收回目光,向身姿挺拔的永宁郡王看去。
不过,清沂郡主这辈子还是嫁给虞扬清好,毕竟自己会成为永宁郡王妃,虞家也会成为端王一派的助力。
她有的是手段让清沂郡主厌弃自己的庶姐,孟宓心头恶意地想着事,脸上扬起一个笑来,和身边的永宁郡王攀谈了起来。
孟窈原本与清沂郡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是和清沂郡主言谈上亲近了许多。
本来这样聊着,不过几句话后,清沂郡主放缓了脚步,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随意一问般开口,可语气中又带着明显的少女心思,“阿窈觉得他如何?”
两人靠得近,就像女儿家说悄悄话一样。
孟窈顺着清沂郡主的视线看了一眼虞扬清,明白她说的是虞扬清,接上清沂郡主的问,答道,“我和虞将军是今日才认识的,与他也没有交谈过,只是觉得他生得俊美周正。”
清沂郡主听到孟窈的话,轻轻笑了一声,随即说道,“他生得好看,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觉得的,后来发现他性子也是顶好的,哪里都是让我觉得好的。”
孟窈听见清沂郡主说这样的话,倒是有些惊讶清沂郡主对虞扬清的情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就此回复,只是轻声问道,“郡主喜欢他?”
“我打小就喜欢他。”孟窈话落,清沂郡主便答了。
孟窈虽是足不出户,但是该知道的风土人情差不多是都懂的。她知道京城比锦州要更加大胆开放,她不意外清沂郡主谈自己喜欢虞扬清时甜蜜黏腻的语气,只是惊讶清沂郡主与她说。
很快就到了宴席,清河县主设的宴会,她于主位,虞家兄妹的位置在她左侧,右侧则是颖王和清沂郡主姐弟。
孟家的身份地位本不该在太前面的,但清河县主这次设宴就是为了见识见识孟家女。
因缘巧合之下合了孟宓的心意,她正好坐在永宁郡王的身边,而孟窈则坐在那位虞家女子身旁。
许是办宴会的主人来了,整个宴席虽然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已经是热闹非凡,觥筹交错了。
孟窈不着痕迹地扫视席上众人,多是言笑晏晏,只有个别几个显得有些安静。
不知道怎么了,之前站在清河县主身边的宋灵岫不见人影。
孟窈心中疑惑,刚刚看见清河县主身边只有虞家两人的时候,她只是以为和清河县主亲厚的宋小姐在宴会上,现在扫视一圈也未见到。
清河县主身边倒是还有一个位置,不过空着罢了。
孟窈收回目光时,无意中瞥到了身旁的人。
这虞家女子一身红衣,神色冷淡,自顾自地饮酒水,并不像虞家公子一样健谈,不显得寂寥孤寂,倒是有几分不常见的与世隔绝的风仪。
那个女子似乎对目光格外敏锐,孟窈好巧不巧和她撞上了眼神。
那女子见是她看过来也有些惊讶,抿了抿唇,像是挤出一个笑意一样,嘴角扯出一个微弯的弧度,对着她,将手中的琉璃樽微微举起,“孟小姐,我名唤虞激浊。”
语落,虞激浊便抬腕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做这样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几分写意的味道。
孟窈见她举杯,便举起案几上备好的琉璃樽,和她对饮,她极少饮酒,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这酒带着浓郁清雅的醇香,伴着清新的松香和浅浅的药香,味道偏甜,并不是什么烈酒,有几分爽口。
她很少喝酒,不曾尝过松醪酒,只从气味色泽中判断出来酒的品种。
她本想只抿一小口,但这种她不曾尝过的味道着实让她喜欢,于是她就着樽沿又尝了一点。
孟窈将琉璃樽放在案上,抬眸叫了一声“虞小姐”,又带着几分好奇神色问道,“虞小姐是荀州那一块的人士吗?我听虞小姐的口音里有几分东边的腔调。”
“我与父兄常年守在荀州,还是两个月前回的京城,也不常参加京中宴会,确实带着荀州口音。”虞激浊回答道,她看了眼正在与永宁郡王交谈的虞扬清,补充道,“那是我双生的兄长,虞扬清。”
“虞小姐看样子不是喜欢交际的性子,是怎么知道我的?”
孟窈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询问语气,她的外貌太有欺骗性,眉眼间的清韧让她显得纯稚不善说谎和隐瞒,这样的询问反而带了几分率真和随性。
两人靠得近,虞激浊的声音很好听,却不是寻常女子那种的婉转,带着几分清明的,她说话时,字字都是清晰的,又犹如削金断玉。
“我是靖安侯世子的表姐,世子与我和兄长说起过你。”
“无却?”孟窈说了韩晋的字,语气中有分惊疑。
虞激浊听到孟窈唤韩晋字时,并没有什么惊讶,微微颔首,“正是。”
“我与无却倒是许久不曾见面了。”孟窈随口说道。
她对上虞激浊的眼睛,虞激浊的眼睛生得黑白分明,不是孟容那种带着天真稚嫩的黑白分明,是一种带着犀利沉稳的黑白分明,长而浓的眉衬着眼,鼻梁是极其优越的高挺,整个人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峻之美。
孟窈看过虞扬清的脸,两人生得一样,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虞激浊细看如此风仪动人,虞扬清是她孪生兄长,也难怪能让清河县主和清沂郡主都动心。
“无却是如何与你们说我的?”孟窈的眸子像是含着南州的山水雨雾一样,带着浓润又带着清凌凌的波光,她半带好奇地问了出来。
她与韩晋打四月十八日于锦州一别后,已有一百零六日不曾见面了。
孟窈一贯当自己是个薄情寡淡的,一百零六这个数字也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出来,便将它抛之脑后了。
她心想着,她与虞激浊聊起韩晋,只是想要和虞激浊聊天加上又有些好奇而已。
虞激浊不知道孟窈心中所想,见她说起韩晋,接上她的话,“世子与兄长说过心悦孟小姐,说想要娶孟小姐,其余就不曾与我们说过了。”
孟窈听到这样的话,一时觉得惊讶又隐隐觉得和她心里想的一样。
虞激浊原本以为孟窈脸色会有所变,却不想孟窈面色依旧,只是有些扬眉,又不过也是片刻。
“姐姐,姐姐。”孟容的声音传了过来。
孟窈让小茴在宴席外等孟容,小茴看见孟容和魏含章过来,便将她们引了过来,不过魏含章与家中兄长坐在一处,并没有过来。
孟容坐在孟窈身旁,见她和一名面容英气美丽的红衣女子交谈,带着疑惑问道,“这位姐姐是?”
“镇国公家的小姐,虞激浊。”虞激浊见孟容问自己,便回道。
“我听过虞姐姐的名字,虞姐姐是北府兵的将军,对不对?我和含章姐姐在酒楼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说过姐姐的威名。”孟容的眼睛瞬间亮了亮,说话的时候显得娇憨可爱。
孟窈倒是不曾知道这个,不过她听过威名赫赫的北府兵,倒是不曾想到虞激浊一个女儿家会是北府兵的将军。不过她一身飒踏英气,还有风仪气度,确实不假。
虞激浊似乎并没有接触过孟容这样娇憨的女儿家,听她这样说话,带着几分僵硬地微微颔首。
孟容落座不过片刻,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清河县主只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停了口,本就不是大的宴会,除了一个颖王,都是同辈之间。
宴会热闹非凡,奢华富丽,摆在小案上的吃食都是上好的琉璃盏盛着的,还有许多非时宜的新鲜水果。
孟窈刚刚随意扫视时就注意到桌桌都有,不过是小辈间的一场赏花宴,就有这样的水平,可见公主府的富庶了。
不过让孟窈觉得奇怪的是,清河县主并未请歌舞乐姬或是梨园戏班子一些人,反倒是请了几个杂耍舞刀弄枪的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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