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山捧着那块蓝色晶石研究了半夜，也没从教材上找到匹配的灵石种类。
倒是有一种上古时期留下的晶石和这个还算有点像，但流传到现在都是指甲盖大小的碎块了，且多用于收藏和展览，没有拿来修炼的，炼不起。
她不敢贸然吸收这块晶石里的灵力，便将它放在妆奁下的小柜子里，想等狐狸醒了问问。
等等，狐狸？
晴山连忙打开乾坤袋，从里面薅出那只皮毛顺滑的狐狸。
完了，在袋子里捂了这么久，整只狐看上去更蔫了。
借着烛光她才发现，原来这只狐狸是一只通体红色背毛的赤狐，因为现在正昏着露出了柔软的白色腹部，尾尖和耳朵尖也是白色。
它浑身如绸缎般顺滑，蓬松的大尾巴软软的垂在晴山腿上，柔软温热。
“醒醒？”她试着晃了晃手里的狐狸，但它却毫无反应。要不是呼吸间和腹部还随着呼吸清浅起伏，她还以为这只狐狸死了。
狐狸也需要冬眠的吗？
这都开春了还不醒？
晴山用两件冬天的衣服凑成一个小窝，将绵软一团的狐狸放在床尾，因为它的毛毛摸起来实在太舒服，她忍不住多揉了两把，还捏了捏肉垫。
比猫猫的硬一点，但也很可爱。
她又坐在床上研究了好一顿狐狸，才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明天才正式开始上课，今天一起床，品月的声音便隔着门板传来。
“师姐，今天师兄要给无罔峰做大扫除，一起去帮忙吧。”
晴山穿上外衫，随手摸了一件衣服抛到床尾，把还在沉睡的狐狸兜头盖住，起身开门，“是师父要回来了吗？”
“师父云游四海，谁知道哪天回来。是师父走前随口说了一句按时打扫，被师兄这个死脑筋牢牢记住了。”
品月看她还没洗漱好，也不着急，“师姐你先收拾，我和师兄从食堂带来的早饭，在院外等你。”
“好。”晴山火速收拾完毕，不忘来到床前，把狐狸脑袋从衣服里露出来，以免憋死。
三人吃光了早饭，随纪景和一起来到无罔峰。
山上树木葱郁，野径通幽，闲趣十足，颇有几分人间乡野的样子。
虽然环境看上去轻松写意，但每一寸土地都映射出纪景和忙碌的身影。
“外面和主殿都是我日常都会清扫的地方，就不劳烦两位师妹了。”
一向波澜不惊的大师兄脸上难得出现了为难的神色，“只不过师父的小库房，实在太久未曾打扫过，我有些不知如何下手，才想到找两位师妹帮忙。”
顺着小路走到头，就看见一间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风吹过时木板吱呀作响，看上去比晴山的灵府还不禁敲打。
纪景和挠挠头，轻咳一声，“之前一直是师父自己打理这里，我怕弄坏了师父的东西，就未曾来过。”
“可能里面都是师父的珍藏，我们不便随意插手。”晴山试图往回找补。
“对啊对啊，师父游历三山五岳，肯定寻到了不少奇珍异宝！”品月神情激动。
晴山跟着点头，瑶华长老见多识广，在他的收藏里，或许能发现那种奇怪的蓝色晶石的影子。
纪景和摸出一把破旧的老钥匙，插入锁孔，还没开始扭，那把比树上枯叶还薄脆的生锈小锁，突然从中间断开掉在地上。
晴山、纪景和、品月：……
失去了锁的禁锢，两扇木门直接向屋内倒下，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晴山及时结出一道防御法阵，才避免了三人变成兵马俑的惨剧。
纪景和施了个除尘诀，屋里四下弥散的灰尘逐渐落下，才看清屋里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人想象中富丽堂皇、珍宝遍地的收藏阁并不存在，木桌木柜胡乱摆在屋里，蜘蛛网交错纵横的挂满了房间，比库房还库房，别说蓝色晶石了，连颗灵石都没有。
晴山打开木桌上的一个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双不知放了多少年的筷子，筷子旁边的小纸条上写着：修真历三百二十七年，蹲守人族陈氏牛杂铺三年，终得古法卤牛杂配方，以此筷食之，甚香。
晴山、纪景和、品月：……
“或许这是师父为了防止贼人窃取秘宝，布下的障眼法？”品月仍不死心。
接连开了几个盒子，晴山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怜爱，“师妹，承认师父没有秘宝很难吗？”
“不！我还等着师成下山的那天，师父送我一把旷世名剑或者阵法秘术，让我震惊整个修真界呢！”她双手掩面，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这件珍藏室曝光出去，一样能震惊整个修真界。”
除了吃过天下最好吃卤牛杂的筷子，还有他人生第一次被女修表白收到的木簪、和西境魔王斗法三日赢来的魔族土特产，以及品月刚被师父捡回来时身上包着的襁褓布。
品月：师父果然还是爱我的q-q
纪景和打开襁褓布旁边的小纸条：留下此布用以自省，再也不大发好心捡这种又烦人又麻烦的小东西。
品月：……
绝望的师妹哭泣跑远，背景音乐响起了“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所以她只是想逃避劳动吧。”晴山望着她一骑绝尘的背影。
“是的。”纪景和温声附和。
两人一边收拾库房，晴山一边观赏师父储存在这儿的小玩意们。
比如一面被撕的稀巴烂的卦旗，配套的字条上写着：纪念第一次在人界摆摊算卦。第一位客户是个富家小姐，我算出她丈夫在外豢养外室，她非但不信还让人打我，导致本次创业只做了一笔，不，半笔生意就被迫终止。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要靠近人界女子，会变得不幸。
她好笑的翻着这些小字条，不由得开始有些好奇瑶华长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除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生纪念品，瑶华长老还是有一些正经收藏的——和其他不正经藏品相比的话。
晴山和纪景和清扫到靠墙的一面柜子时，发现里面放着许多不常见的符箓丹药，还有一把按一次发射就会发出“biubiu”声的弓/弩，以及两块可以互相转换位置的石头，以及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晴山拿着一黑一白两块石头，将它们放在地上，然后不断靠近。
当靠近到一定距离时，两块石头便会嗖地凭空互换位置。
她有些纳闷，“这是什么法器？”
纪景和低头看了一眼，显然已经见惯了瑶华长老的这种小把戏，“这是师父不知从哪儿淘来，用来变戏法骗小孩的。”
他把两块石头分别扣在两个茶碗里，靠近一碰，打开茶碗，里面的石头便交换了位置。
晴山：“哇哦。”
“那些小孩也是这样的反应。”纪景和把茶碗收起来，“师父从前有一段时间，很爱拿这个去逗弄刚入门的弟子们。”
她觉得十分有意思，拿着两块石头仔细端详。
纪景和看出她想要，主动开口，“师妹如果喜欢可以留着，反正今天来收拾这间屋子，也是师父突发奇想，让我把里面的东西都丢了。”
“为什么丢了？”
他低头回忆了一下，“他说，他要做断舍离。”
“……断、舍、离？”
“嗯，我也不是很懂。师父游历四海，时常能遇到一些高人，这应该是他新学会的吧。”
他回头看着一屋子破烂，“这么多充满回忆的东西，说扔就扔掉了。往事如过眼云烟，风吹无痕，师父的境界确实又有了新的提升呢。”
晴山：……不要搞盲目崇拜好吗。
把黑白石子收好，晴山向纪景和提议，“其实这里面有一些东西或许可以旧物改造，我们可以先归纳到一个架子上，把没用的丢掉。”
“哪些是没用的呢？”他环视房间。
“师父那些璀璨的人生回忆。”晴山面带微笑。
两人的清扫任务告一段落时，品月回来了。
她圆圆的杏眼狡黠一亮，看着光洁如新的房间，垮下小脸，“师兄师姐，我刚才太难过了，居然错过了咱们同门之间一起打扫卫生这么培养感情的时刻。”
晴山和纪景和利索的让出身后一块位置，异口同声道，“别遗憾，特意给你留了一块。”
等三人回到弟子别院，率先看到的是贴在门上的小考提示。
晴山看到考试两个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她反复确认通知上的考试时间，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明天就考？”
纪景和丝毫不慌，微笑着跟她解释，“师妹怎么忘了，以前每年开课第一日都是要先进行小考的，你的成绩一向不错，不必担心。”
同为学渣的品月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慌张，料想她可能是因为脑袋受伤，忘了不少先前的知识，露出几分惺惺相惜的友好。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陈年老咸鱼的摆烂架势，“师姐，考不及格不会扣学分的，顶多也就是罚抄错题十遍，以后每节课作业加量罢了。”
晴山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点头，却在与两人分别后飞奔回屋里。
她绝望的发现，上学年的各科教材加起来竟然有五本之多，页数在一百页到三百页之间徘徊，看得她额头上青筋直跳。
这令人绝望的数字，这挑灯彻夜也学不完的知识，她呆坐在地上，透过窗望着月亮，慢慢化作倚柱凝望的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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