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总，到了。”
岑渊被李特助的声音唤醒，抬眼望去，整栋别墅只有门前一盏明灯，内里一片漆黑。
恍惚之间，仿佛嗅见小馄饨的香味从屋内飘出，带着紫菜瑶柱的鲜香。
打开客厅的灯，幻觉如七彩泡泡般破裂，举目望去，一片寂然。
他的小雀儿离开太久，即便强留下痕迹，属于她的气味却抵抗不过时光流逝。
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些许干枯茶叶，瞬间一室清香。茶味带着些许苦涩，隐隐还有她的味道。
泡开后的茶叶舒展鲜活，气味也更甚。岑渊抚摸着照片上的人影，仿佛此时和她一同坐在茶山之巅的竹屋中。
茶香在卧室中浮动，抚慰人心，一夜无眠。
…
乔雀骑着车穿过层层叠叠的茶树，带着些许暖意的风拂面，将外套吹得高高鼓起。
将车停在茶坊门口，瞥见门前空地上停着一辆小货车。
走进茶坊，发现乔叔、茶坊的几个老师傅和几个陌生面孔坐在长木桌前。桌上几壶已经泡好的茶，坊内茶香四溢，多种茶的味道融合在一起，更觉苦涩。
见乔雀进来，乔叔介绍道：“这位是茗茶公司的收购经理，来收咱们坊茶叶的。”
几人打个招呼，为首的经理点了点桌面上其中一杯，比了个数字道：“这么多，春季你们坊内这种的茶我全收了。”
乔雀坐在边缘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巧是茶商看上的那壶。入口滋味醇厚甘甜，应是这季中的上品。
乔叔与几位师傅商量片刻，有些为难地同意。
双方正打算签合同，乔雀瞥见金额皱起眉，压住乔叔将要签名的手。
“这个金额有误吧，是不是少写了个零？”
经理敲着桌子笑：“小姑娘还在读书吧？能给出这个价格已经算我们公司厚道了，加个零？那岂不是天价？”
乔雀不卑不亢地反驳：“我虽然年纪不敌在坐的各位，但茶喝得不必各位少。以这个品质的茶叶，绝不是现在这个价格能收到的。就算再加个零，卖出手也至少能挣一倍。”
“你家小姑娘有点天真啊。”经理摇着头同乔叔道，“这来回路费、存储费、包装费哪样不是钱？这些都得算进成本里，这个价格已经是底线了，若是你们嫌价钱底，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说着，经理就作势要收起合同离开。
乔叔连忙拉住对方：“小孩子不懂事，这个价格我们能接受。”
几位老师傅也拿出珍藏的茶叶留客，乔雀趁机将乔叔唤出茶坊说话。
“乔叔，我在外面也算是喝过不少好茶，以那种茶的品质，这个价格绝对是低了。”
乔雀皱着眉说道，事实上这茶的品质不算寸茶寸金，也差不了多少，如今的价格显然是贱卖。
乔叔解释道：“咱们坊内的茶我能不知道品质吗？但茗茶公司也算是厚道了，你这是前两日没来，其他公司出的价还不及对方一半高。”
屋内，几位收购员也趁着四下无人窃窃私语。
“经理，这批我们能顺利拿下吗？要不再加点价？”说话人示意外头，“那小姑娘像是懂些的。”
经理沉思片刻，摇头道：“没事，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主？其他公司都知道这块是咱们公司的地盘，不会随便来报价，那些无知茶农能知道这茶的真正价格？”
另一人放心了不少，点头称是：“就是，之前我们派来报价的人把价格压得极低，咱们这已经是最高的价了，除非他们想把茶放着发霉。”
最开始说话的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下个月的茶博会咱们主要就靠这批好茶撑面子，要不还是加点价赶紧拿下，省得夜长梦多。”
屋外，乔雀劝了乔叔许久，最终只让其点头同意只卖出一半。
“可是这剩下的一半也不能放着发霉啊。”乔叔眉头紧锁，“咱们茶坊的员工还靠这批春茶拿奖金呢。”
乔雀打开前几日看到的新闻给他看，解释道：“下个月省会就要召开茶博会，只要交一点租金就能获得一个小摊，咱们有这么好的茶，完全可以自己去找渠道。”
乔叔为难得在空地上徘徊，手背在身后走走停停。
“可是这什么茶博会咱们村里从来没有人去过，要是买不出去，这新茶就成了陈茶。过往那些年不也是将茶买给收茶公司，也能挣不少钱。”
听到这，乔雀终于明白，为何清源村在她离家几年明明开始发展，村子中各家收入却没什么明显改变。
本可以避开中间商将好茶卖出正常价格，却以不到十分之一的价格贱卖给奸商，除去成本，挣到的钱实在不多。
乔雀动作利落地打开手机银行，几分钟后，乔叔看着到账的大笔金额愣在原地。
“这、这是做什么？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乔雀摇摇手机，上面是转账记录，颇有几分强势道：“这是买下一半茶叶的钱，款已到账，一半都是我的，不能买给别人。”
“可这也太多了吧？”乔叔眯着眼，将手机靠近，数着上面的数字，“这些都能全买下了。”
不止是全买，甚至比茗茶公司的出价还高。
回到屋内，茗茶公司的人听见只能买一半的消息，几人脸色一变。
经理沉下脸将茶盏重重一砸：“一半？这价格可是全买的，如果只能买一半，那就不是这个价了。”
乔叔等几人露出犹豫的表情，面面相觑。
“若没有这个价格，那我们也暂时不卖了。”乔雀语气坚决。
经理气得作势要离开，被旁边人扯了扯袖子。
“经理，那些贵客可都等着这批货呢！”
气氛僵持片刻，经理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我知道你们也想卖出高些的价格，这样吧，全买给我们公司，每斤再加这么多，行吧？”
乔雀动作利索地改好价格，将合同递过去：“不好意思，卖出去的一半对方已经将款打来，这份合同若是你们能接受的话就签吧。”
茗茶公司几人耳语几句，黑着脸将合同签下。
一半的货被运到对方车上，离开前，经理皮笑肉不笑地对乔叔道：“希望你们的秋茶也能找到这么一位出手大方的主。”
“这就不劳烦您操心了。”乔雀半笑不笑着对他点点头。
经了这么一遭，茶坊里的老师傅也知道以往的茶是被对方压了不少价，都气愤不已。
“可惜我们在外面也没有人脉，只能将茶卖给这种黑心肠的人！”
乔雀趁机说出欲将清源村的茶带到茶博会上销售的想法，老师傅有些不确定地问：“咱们的茶真的可以吗？”
没有人觉得自己手中制出茶比别人差，但要到茶博会那种场合去售卖，多少还是有点虚。
年轻些的茶坊学徒已到网上去查有关消息，对着手机里的内容惊叹：“据说全国的茶商和茶爱好者都会参加茶博会，甚至还有外国人来呢！”
这般一说，众人更虚了。他们一个小小村子里做出来的茶，能跟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比吗？
乔雀看在眼里，却也知道光靠嘴很难说服他们，只能靠实际行动和结果让他们相信。
晚些时候，乔叔找到她，劝道：“小雀你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是别分心去什么茶博会，叔把钱给你转回去。咱们的茶好，总会有公司来收的，实在不行压点价再买给茗茶公司也行。”
乔雀知道固定观念不是她一时半会能改变的，只能回道：“叔你还不知道我的实力吗？到了脑子里的知识，就算过去几年也不会消失，我有数。”
两天后，乔雀拿着刚到的茶再去了一趟茶坊。
茶坊师傅看着乔雀从包装精美的盒子里取出茶叶来泡，觉得稀奇古怪。
“咱们茶坊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茶叶，你做什么还买茶回来？”
乔雀动作利落地洗茶，道：“这是朋友寄来的，听说茶坊的师傅们都是内行人，想着帮忙品品。”
说道品茶，师傅们就来劲了，端着茶摇头晃脑的品论起来。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这茶和他们这的上品好茶相差无几，值得一品。
一位师傅咂咂嘴，随口问道：“这茶不错，你朋友打算卖多少钱？”
乔雀笑眯眯地说出一个数字。
“咳咳！”师傅们集体呛着。
“这不是抢钱吗？”
乔雀拿出网上的购买记录给他们看，郑重道：“这茶和咱们的不相上下，为什么它能卖出价格，咱们的就不能呢？只是因为多了一个包装吗？”
师傅们似懂非懂地面面相觑。
乔雀说出自己的计划，她打算自己花钱将茶坊内所有存货都以茗茶给出的价格买下，到茶博会上销售。
若是挣了钱，所得利益与众人平分。若是卖不出去，茶坊的销售额也与往年无差。
“全部太多了吧。”老师傅皱眉道，“不如先拿一半……不，三分之一去试试水，万一……”
都是一个村中的人，各位师傅都是看着乔雀长大的，自然舍不得她冒险，但却抵不过她先斩后奏，还没商量出个计划，钱就已经到账了。
与众人商定后，乔雀借了茶坊的车去省会。
前日她等茗茶公司的人离开后便去找梁默，在他的推荐下结识了一位y大设计专业的学生，委托他设计出一款茶叶包装。
如今她正要去同他见面商量。
……
岑氏，李特助向岑渊汇报完工作后犹豫片刻又道：“岑总，这两日乔小姐账上有两笔较大数额的开销。据茶坊里传来的消息，乔小姐将大批茶叶买下，打算参加一月后的茶博会。”
岑渊两指敲着桌面：“是k市的茶博会？”
“是。”李特助补充，“时间正好与e国客户来参观时间重合。”
“那便将参观地点改到k市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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