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最初听到爆炸声,一窝蜂地赶来,自发地救人救火,火虽然灭了,但人却没有救过来,一个个悲痛地杵在那里。
他们等着上面来人处理。
上面是来人了,来得也很及时,而且来了一拨又一拨人,几番事故调查之后,相继又离开了。
广大的村民眼看着一个个的领导走了,又出现了群龙无首的状态,就开始人心浮动,议论纷纷,甚至骂骂咧咧。
“这都什么事,没有人管吗?”
陈重生本来情绪就低落到极点,心里非常、非常的难受,难受到想找一个无人地方,大声地哭出来。
陈重生低声下气,“我在,我在,我来管。”
村民问:“你谁呀?”
“我是瓦池乡的乡长。”
“你就是瓦池乡的乡长?这个,这个什么气,就是你要弄的?”
“是,是是。”
村民们见眼前是一个嘴上无毛的年轻人,质问就更大胆,更放肆了。
“你是不是拿我们老百姓的生命开玩笑?”
陈重生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地回答,“不,不是,这是一次意外,是……忘了关阀门,出现的意外。”
“我们不管是不是什么意外,责任肯定在你,你要是不弄这个东西,就不会死人。”
“是,是。”
死了人,说什么都没有用。村民的指责,硬要把责任推到他身上,这个逻辑本身就是有错误的,陈重生无意与他们争辩,肯定也争辩不出结果。
陈重生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要是有一点点推卸责任的意思,必然会遭受到群起而攻之,事态或许会更加恶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责任都揽下来。
“你们讲不讲道理,事故调查不是已经出来了吗?”
周红艳注意到陈重生的精神状态不大对劲,就主动留了下来,一直默默地站在他的后面,见大家没完没了的指责,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才挤到陈重生的前面,说了一句公道话。
周红艳这一说不打紧,村民们就觉得她的话有一些剌耳,向他俩围了过来。
陈重生心里多少有点感动,还有人站在他这一边。他赶紧拽住周红艳背后的衣服,嘀咕了一声,“别说了。你怎么还没有走?快走,快走。”
周红艳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甩掉陈重生的手,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走,我们是留下了处理后事的。你们还能把我吃了。”
陈重生再次使劲把周红艳往后一拉,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村民们一个个横眉冷对,他们中或是死者的亲属,或是死者的邻里,他们心中的幽怨和愤怒正无处发泄,弄不好真会引起骚乱,甚至于拳脚相加。
现在,陈重生和周红艳明显是属于弱小的一方,只能忍气吞声。
陈重生双手合十,“老乡们,请大家都冷静一下,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死者为大,我们先安抚死者,好不好?”
“那行,你说,怎么办吧?”
“这样,你们中有他们的亲戚吗?”
一个五六十岁老人从后面挤到围观群众的前面,“我是他大伯。”
陈重生说:“大伯,您是长辈,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照办。”
大伯说:“你们乡里,准备怎么赔偿?”
陈重生本来是想请老人主持后事的,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老人会提出赔偿问题,陈重生愣怔住了。
大伯一字一顿地说:“你们不解决赔偿问题,人,我们就放在这里。你们把人弄死了,留下一老一小,孤儿寡母的,想一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陈重生说:“大伯,关于赔偿问题,这也得我回乡政府商量了才能解决,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啦。”
陈重生清楚,他说的,仅仅是一个推脱的话,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乡政府,都没有直接的责任,赔偿可以肯定说,是没有的。
大伯说:“你是乡长,你不说清楚,恐怕你也是走不了的。”
村民也开始附和起来,“对,对,就是他搞的,把他扣在这里。”
“叫乡里拿钱来,我们放人。”
问题一下子变得非常严重,陈重生完全没有了主意。
周红艳又从后面挤到前头,手指着天,既想打报不平,又显得特别紧张,说话就不那么利索,“你们别仗人多,你们讲不讲道理?他们粗心大意出了事故,还要找乡长赔偿?”
村民开始针对周红艳骂起粗秽之语,不堪入耳,步子向前挪动,推搡着周红艳。
他们已经不看周红艳是女孩子了,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急情势之下,陈重生嘶哑着咆哮一声:
“我赔!”
陈重生无力地弯下腰,已近崩溃。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坐在地上的老奶奶和小女孩呜呜嘤嘤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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