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白发金瞳的女人将视线抽离,  放到了与众神站在一起的贝莉斯特的身上。

    周围的威压,使得贝莉斯特耳中出现嗡鸣,她咬咬牙硬是没表现出异常。

    这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同样吸引了六位尘世执政的注意力。

    然而女人不理会尘世执政们或探究,  或厌恶的目光,她抬起手,黑色的方块包裹住贝莉斯特,  旋即背后黑红色的裂口化为金色的星星。

    下一秒,女人与包裹住贝莉斯特的黑色方块一同消失了。

    “那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温迪打破沉寂,寒天之钉如果无法妥善处理,  那必然会殃及地上的世界。

    如此之下,  作为庇护七国的神明,  他们不得不出手制止。

    “先止住诅咒和潜藏的深渊力量,  不要让它到地上来。”冰神的表情变得悲哀,“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

    寒天之钉毁掉的不光是坎瑞亚,  因坎瑞亚毁灭,  变得无法控制的深渊力量才是最为致命。

    相比之下,  寒天之钉中的诅咒反而不算是太大的事,  只是会让留在这里的坎瑞亚人变成怪物而已。

    想到这点,冰神感觉自己很卑鄙,为了至冬的子民,  而不得不放弃坎瑞亚人。

    在冰神哀叹的时刻,  无数炸弹冲着诸神所在的位置飞来。

    幸好那些炸弹都被雷光劈碎,抱着真的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紧接着她随手劈出一击,紫色的雷光顷刻间斩碎了周围全部的耕地机。

    “行动吧。”火神也没什么好说的。

    既然坎瑞亚做到这种地步,  他们也没必要去在意和收敛,  当务之急是挡住坎瑞亚战争的步伐,  不让他们带着深渊的力量冲上地面。

    温迪一看,火神与冰神做出决断,他摇摇头,令风卷起天空中的机器,“不知道贝莉斯特怎么样了。”

    “她不会有事的。”与草神的话语共同出现的是奇异的花草,它们脱离草神,成为单独的个体,深深植根入坎瑞亚的地下,吸食着深渊的力量,并尽可能的加以净化。

    摩拉克斯没有说话,他点点头,随之无数的地星自高处展现形成巨大的阵法,七种元素力流淌在其中,将泄露出的深渊力量,尽数封在地下的空间。

    也许外面还会有跑出去的坎瑞亚怪物,可这都还能交给人类解决。

    达成默契的神明分散开来,以各自的方法阻止深渊的蔓延。

    而在地上,意图将深渊的造物带到地上的坎瑞亚将领与士兵,终于真正见识到了何为神力。

    在神的面前,耕地机就像玩偶,他们引以为傲的技术,面对强大的力量如纸片一般脆弱。

    那一双双带有星星的眼睛仰望高空,那些逃过寒天之钉的坎瑞亚人,面对神明没有尊敬,唯有惶恐。

    因为这并非他们的庇护者,而是对手。

    即便诸神根本没有想过把坎瑞亚人当做对手,更没想把他们当做猎物。

    可这似乎只是个开始,空间再度出现波动,原先消失的银发金瞳的女人再度出现,从她的手中爆发出一束光,接着整个寒天之钉荧蓝色的光芒突然加深。

    异常的感觉自每个坎瑞亚人体内产生,这个女人的入局将本该经过十几年才能显现出来的诅咒加速了。

    正在封印和清除深渊力量的诸神面对这骇人的一幕,当即停住手,其中冰神的反应最为激烈。

    从冰神的神情来看,这位代表爱的神明,一时间崩溃了。

    银发金瞳的女人不理会神明们或愤怒或厌恶的目光,她只看着坎瑞亚,那神情有着复仇的畅快,因为她向来讨厌这些不稳定,痴心妄想的人类。

    正是有这些人类,原初之人法涅斯才会分裂,身为影子的她们因道义的不同而分崩离析。

    她讨厌这些,所以她要把坎瑞亚铲除,好在这对她来说,简单的就像园丁拔走花园里的野草。

    而在满是群星的星空下,贝莉斯特亲眼看到这幕。

    无数星瞳熄灭,她看到那些普通的坎瑞亚人正在快速的变成怪物。

    黑色的方块在坎瑞亚肆虐,从地下涌出的岩浆,吞没了深渊的力量,凭着本能,无数异变中的坎瑞亚人冲向外界,而这次神明们没有阻止。

    外面发生的这一切,在星空下的贝莉斯特全部都看到。

    她的表情与外面的神明们别无二致,她的愤怒与痛苦也是那样的直白。即使坎瑞亚确实是一步错,步步错,但在坎瑞亚生活了这么长时间,贝莉斯特仍认为它是一个在全力奔跑的国度。

    同时她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从不止是自己这样认为。

    【地脉的意志,升起残局吧。】

    【我与原初的棋局,该结束了。】

    在星空下,一道光凝聚成的人坐在陡然出现的棋盘前,在祂的对面的还有个空着的位置。

    贝莉斯特的目光下移挪向棋盘,那是一盘未完成的残局,在那残局上没有经纬,更缺少了几枚重要的棋子。

    “不,我拒绝,旅行者还未继承原初之人的意志,她或者他的旅行没有来到终点,更没有做出选择。”

    在凝视了棋局的几秒,贝莉斯特坚定地给出答复,她知道那位说着让棋盘升起的人是谁,祂是天理,原初之人法涅斯分裂出的第二个人格。

    祂亦是法涅斯,但却又不是。

    这盘残局,正是过去天理和原初之人未下完的那场,翻天覆地的灾变已然过去,但灾难的回响仍未结束,以世界为棋盘,地脉为经纬,命运为棋子的棋局仍未结束。

    那名构建了当今世界的创世者,到将死之时好像仍在思考,他究竟要如何对待人类。

    是放任他们望向天空,探索未知,即便这会带来苦难,生来的贪欲和自私会让人走向自毁。

    还是说永远将他们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虽然没有未知和痛苦,但同样也没有未来。

    正是这份踌躇,使得原初之人在未下完棋局前,便濒临毁灭。

    【地脉的意志啊,你难道不想念你回归地脉的朋友?】

    【当世界重启,你所思念的人都会重生。】

    【你们将在新的世界再相逢。】

    天理如此喃喃着,祂似乎也在怀念,那些消失的人,消失的朋友,还有过去完整的自己。

    “是吗?如果这样,那他们为了这个世界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贝莉斯特坚定的反问,“我们禅心竭力,所守护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我再遇见的还会是他们吗?”

    贝莉斯特自嘲,即便天理在棋盘上取得胜利,获得足以重启世界的力量,那在新世界,她遇见的也不再是曾经的朋友。

    人们也许对感情和愿望有很多称呼,但地脉将它们叫做记忆。

    这些记忆才是将世间万物联系起来基础,没有什么能跨过时间超越维度,唯有记忆可以。

    重启之后的世界,那些故人再与自己朝夕相处过的记忆,不记得勇气与责任使得他们做出过多么伟大的牺牲,那样的他们对贝莉斯特来说,不过是在所谓的新世界,顶着上一世的身份,有着上一世的样貌的陌生人。

    这样的再相见,贝莉斯特不认同。

    而地脉也不认同,那些铭刻在地脉中的感情与愿望,才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

    【你究竟在否认什么?】

    天理不解,人们不都不想失去吗?

    正是因为不想失去,才向神明祈祷,祈求维持住现在,让那些眺望未知的眼睛消失。

    祂循着这份祈祷声诞生。

    人们害怕未知,恐惧改变,那祂用尽全力便编织世界的命运,令每个人的一生都能在星空出现,只要用心观察便能看到自己的未来,而每个按照既定的命运过完今生的人,便能获得前所未有的幸福。

    只可惜编织的命运终究有尽头,而在本该和谐的曲目中总有杂音。

    这仿佛是法涅斯留下的诅咒,在死亡的前一秒,那名创造了提瓦特,并用蛋壳将世界保护的原初之人,最终选择了相信个人创造的奇迹。他虽然无力打破自己创造的蛋壳,却把打破蛋壳的工具交给了人类。

    人们把这件工具称呼为神之眼,他们相信这是神明的注视。

    所以他们要拿着神之眼,坚定自己的追求,走的更远,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

    有时候天理都想,或许有些人不愿意按照所昭示的命运前进,真是因为他们相信了,获得神之眼是神对他们的肯定,这让人产生本不该存在的野心,即便是霉运与灾厄很多时候也不能令他们回心转意,放弃愿望。

    虽说个人细小的偏差不影响世界总体命运的走向,但如此积累下来,还是造成了一定的阻碍。

    所以天理想要重启这个世界。

    那是个没有神之眼,没有命运的反抗者,人们不会再真正失去重要之人,也不会为不能看到的未来感到恐惧的完美世界。

    在新重启的世界,没有谁能偏离设定好的命运,所有生灵都将生活在祂的保护下。

    人不该也不会想去面对黑暗,只有这片壳中的世界才是他们唯一的家园。

    贝莉斯特没有回答天理的问题,天理亦不在乎。

    星空消失,贝莉斯特在片刻的黑暗后,看到昔日繁华的坎瑞亚变为一片火海。

    “地脉的意志,你为何要反抗至高的神。”

    银发金瞳的女人的居高临下的看着贝莉斯特,她的眼中带着不解与厌烦。

    “你没有资格得到我的答案,这场棋局中,天理的维系者,你连棋子都算不上。”贝莉斯特没有忍住,话语里的嘲讽浓的要滴出来。

    天理的维系者冷冷的看了贝莉斯特一眼,“你和伊斯塔露很像,然而你们做的都是徒劳,人永远不会满足,唯一擅长做的就是自毁。”

    坎瑞亚就是活脱脱的例子。

    “生存还是毁灭,对于人类从来不是一道选择题,也不该是一道选择题。坎瑞亚的错,不是全体人类的错,即便是坎瑞亚,在其中生活的人也一直在试图拯救它。”贝莉斯特想起维西利亚,想起那些背叛了出身的凡人。

    是的,人类自私,虚伪,有着那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但他们同样博爱,真诚,为实现梦想愿付出所有,即便失败也再所不惜。

    “哼。”对于贝莉斯特的话,天理的维系者看向远方的黑龙,“你会失望的。”

    留下这句话后,天理的维系者消失在坎瑞亚。

    贝莉斯特确定她离开后,没有多犹豫便拿出扫帚,这次她没有心情分辨拿出来的是不是艾莉丝改良款。

    取出飞行道具后,她便直直飞向坎瑞亚的王庭。

    在前往王庭的路上,贝莉斯特在高处看到荧和匆匆结束旅行赶回来的空。

    与空同行的戴因斯雷布因诅咒的痛苦而跪倒在地。

    贝莉斯特一时没有忍住,降落在旅行者们身边,吓了本就戒备的兄妹二人一跳。

    “贝莉斯特小姐。”荧看到熟悉的人很惊喜。

    从王庭中被维西利亚摇醒后,她只看到一片混乱,等她好不容易按照指引跑出王庭,却发现熟悉的坎瑞亚变为这幅样子。

    没有来得及回应荧,贝莉斯特从空间袋里拿出能抑制诅咒的装置交给了戴因斯雷布。

    “谢谢。”戴因斯雷布在获得装置后,那种意识被撕裂的痛苦渐渐缓和。

    空看戴因斯雷布的情况好转,赶紧询问他,“贝莉斯特小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他离开期间,坎瑞亚变成这个样子。

    贝莉斯特想了想,决定还是告诉空,“坎瑞亚中的某些人,将深渊带到了地上,引来了惩罚。”

    她尽量简短的陈述,“在坎瑞亚中应该还有没有变为怪物的人,王庭和炼金协会以及几处公共场合,刚安装了能阻挡诅咒的装置。”

    讲到这里贝莉斯特深感无力,如果再晚几天那个装置能安装的更多,然而天空岛没给他们时间。

    如此想来,贝莉斯特说不下去了。

    她的目光转向火红的天际线,王庭和炼金协会若隐若现。

    “抱歉。”

    然后她故意没有去在意空和荧的挽留,再度飞回天空。

    空对着贝莉斯特的背影,皱起眉头,接着他看了眼坎瑞亚,心中冒出一个想法。

    “荧,我们去其他的世界,寻找解除坎瑞亚诅咒的方法。”这是作为旅行者的他想到的最快的解决办法,在另外的世界,总有不同的技术,那些技术说不定能帮助坎瑞亚,就像过去坎瑞亚利用深渊一样。

    “好。”荧同样这样认为,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因提瓦特,坎瑞亚的国花。

    在她要沉睡前,空亲手将因提瓦特别在她的耳边,大概照顾她的侍女为保持她睡前的样子,经常为她更换头上的花。

    所以这次醒来以后,荧的头上一直有着花朵。

    因提瓦特只有在坎瑞亚是柔软的,会像普通植物那样归于尘土,在坎瑞亚外,它会变得坚硬,直到回到坎瑞亚才会恢复原本的样子。

    也许等下次回来,这朵花会和这个国度一起恢复。

    荧心中出现一个声音,这一刻她忽然找到了旅行的意义是什么,为了守护眼前的美好。

    “你们去吧,我会留下,在坎瑞亚寻找生还者。”戴因斯雷布踉跄的站起来。

    空和荧都下意识的要去扶着他,却被戴因斯雷布不着声色的躲开。

    “期待我们下次再会,是找到了拯救坎瑞亚的方法。”这是个美好的祝愿,话是如此,戴因斯雷布现在却只有麻木,他仅有的想法就是找到自己还幸存的同胞。

    这次双子没有阻拦,他们对视一眼。

    对于身为旅行者的空和荧来说,深知如何通过出口快速前往别的世界。

    提瓦特的入口,正好就在天空岛,这是他们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便知道的。

    “荧,准备好前往新世界了吗?”

    “嗯。”

    荧点点头,他们背后的翅膀装置展开,朝着地外,朝着天空岛飞去。

    对他们来说新的旅途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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