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目光凝在姜鄢身上, 落日余晖在她身上扑了一层暖金晕黄,她挺直了脊背坐在纯金马上,好像与她的马融为一体,又比她那世间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要更稀有, 更夺目。
康熙微微沉眸, 眼中却有意动:“那若是朕赢了呢?”
姜鄢灿然一笑:“那皇上随意。皇上让臣妾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
她这几天跟蒙古人赛马, 一次也没有输过。她的纯金马跟康熙的黑马从未比试过,但也未必就会输, 姜鄢对自己的马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输了也无妨,姜鄢愿赌服输, 干啥都行。
见她这样大方, 康熙目光转深, 欣然应赛:“好。那就比一场。”
康熙轻轻拉了拉缰绳, 坐下的黑马会意,嘶鸣一声, 直接跳过围栏进了草场。
见惯了她乖巧柔顺的模样,似这几日散发着活力好像一大蓬一大蓬牡丹尽情盛放的感觉, 康熙觉得很好, 也很新鲜。
这是他纵出来的, 康熙乐意就这么继续纵下去。
康熙不认为自己会输,当下轻轻拍了拍黑马的鬃毛,就当是陪着他们都看重的人和马一起玩一玩了。
草场空旷无人, 入冬的风烈烈, 可阳光又极好, 落日余晖, 也有些暖意融融的清新宜人。
草场日日都被精心护养, 浓郁的青草气息萦绕鼻端, 可康熙还是能闻到那烈烈风中,从身旁女子身上飘然而出的甜香。
李德全被康熙叫到跟前来发令。令声落下,两匹马一下子就蹿了出去。
汗血宝马速度极快,李德全只瞧见眼前两道残影掠过,然后再一注目,那马就已奔到极远的地方了。
绕场一周,谁先到起点算谁赢。
两匹马不分伯仲,竟都是一样的快,眼看着两匹马就要一起冲到终点了,黑马突然短促的嘶鸣一声,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它稍微顿了那么一下,下一秒,姜鄢的纯金马就抵达了起点。
姜鄢赢了。
马儿慢慢停下来,姜鄢回头对着康熙笑:“臣妾赢了。”
甭管是怎么赢的。她就是赢了。
练马练了这么久,天天跟蒙古人赛马,姜鄢也赛出些经验来了,从前没法关注旁边,现如今纵马驰骋,她也能瞧见那黑马些微微的停顿,这样的放水她欢喜得很。
要是黑马不停,今日就赢不了了。姜鄢轻轻抚了抚纯金马的大脑袋,夸它有个好老公。回头送纯金马回去,要给它多多的弄些好吃的。
两匹马儿都极通人性。纯金马停下来,后头的黑马慢慢赶上来,到了跟前,就亲昵温柔的去蹭自己的伴侣,柔情缱绻,羡煞旁人。
两匹马从前是未比过,但从今日起,算是知晓了胜负。就算是比,那也是纯金马胜。黑马舍不得赢,这一生都将舍不得赢自己的伴侣。
康熙哭笑不得,哪能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正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康熙拍拍黑马的大脑袋,先行下了马,由着黑马跟它的伴侣腻歪,他凝望着与他一同下马的姜鄢,笑道:“你想让朕做什么?”
天子一言九鼎,他自然是不会赖账的。
姜鄢下了马,两匹马就互相贴贴,然后一块儿跑到草场深处吃草去了。
姜鄢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却瞥见什么觉得不对劲,偏头定睛一看,那围栏外头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一圈蒙古人,各位王爷王妃,郡王郡王妃,还有好些福晋格格们,一行二三十人,竟在外头围观,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见她望过来,一众人都目光晶亮的看着她,然后给她鼓掌喝彩。
蒙古人最是豪爽无拘束,他们跟姜鄢接触了几天,很是喜欢这位后妃的性情,这是刚赛了几场,走了之后意犹未尽回味无穷,便又带了人过来寻姜鄢,想要交流下赛马的心得。
谁知竟遇上姜鄢同皇上赛马。这岂能错过呢。
于是一众人屏气凝神,就在围栏旁悄声看了起来,生怕惊扰了姜鄢和皇上,话都不敢说一句。
结果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却又觉得情理之中。储秀宫娘娘的骑术了得,他们亲眼所见,竟赢了皇上。从此后,储秀宫娘娘的骑术便同皇上的摔跤在草原上齐名了,都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这样的赛马太精彩,两匹汗血宝马都是难得的神驹,他们看得心潮澎湃,便在姜鄢望过来的时候,情不自禁给她鼓掌喝彩。
姜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转头看康熙,康熙负手而立,亦含笑望着她。
康熙还起哄,勾着唇角学着蒙古人的样子,拿出手来给她鼓掌。
康熙拍的缓慢悠长,啪,啪,啪三声,天潢贵胄的优雅矜贵倾泻而出,姜鄢的脸更红了。
康熙看向众人:“都散了吧。”再这么看下去,他的鄢妃怕是要更不好意思了。
众人无有不从,在跟康熙和姜鄢行礼过后,就都散了。
等人都走了,康熙过来牵起姜鄢的手,望着她笑:“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姜鄢一双眼若盈盈秋水:“皇上笑话臣妾。”
康熙笑着纠正她:“是庆贺你得了第一。”他眼中有骄傲,是真心觉得他的鄢儿很厉害。
姜鄢跑了一下午的马,冬日本不会太热,可她运动了一下午,身上就有点热了,又跟康熙比了一场后,额头就有些细汗了。
康熙怕她着凉,唤回两匹马。康熙没让姜鄢自己骑马,把人抱上了他的黑马,然后由着纯金马在后头跟着,他握着缰绳,慢慢悠悠的抱着姜鄢骑马回住处。
住处虽然不是太远,但康熙还是舍不得姜鄢走回去,骑着马回去自然更省力些。
路上,康熙又问了姜鄢一遍,想要他做些什么事情。
帝王富有四海,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他让姜鄢只管说。
姜鄢靠着康熙坚实的胸膛,感受着他穿过自己腰间握住缰绳的手臂,那种蓬勃的无法忽视的不同于女性的天生带有侵/入/性的力量感是不容忽视的。
她的脸有点热,突然就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臣妾还没有想好,等臣妾想好了再告诉皇上,行么?”
她自己想象不出来那是种怎样的碰撞,可是光是想到康熙光着膀子摔跤,她就有点不大好意思看。
满怀勇气的往前冲,冲到了又临时后悔。姜鄢都觉得自己有点怂。
但怂就怂了,被康熙这样抱着,她真的有点说不出口,刚才一时上头说了,现在理智回笼,怎么也张不开嘴了。
康熙低头看她,见她小脸红润润的,剔透明亮的眼珠子到处乱瞟,明显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心跳还有点小快,康熙也不逼她,反而觉得她这样很可爱。
方才见她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仰着下巴骄矜的和她谈赌约的事,分明是已经想好了的。如今不肯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更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小脸上的红晕迟迟退不下去。
康熙笑起来,收紧了些手臂,说:“赌约永远有效。朕等着你。”
姜鄢感受到后头的男人沉沉笑意带来的胸腔震动,她轻轻嗯了一声。姜鄢想,等等吧,等等再说。
原本还灿烂的秋日,不知什么时候就默默的退走了,围场上一日入冬,雪来的那样快,整个世界几乎是一夕之间便银装素裹,到处都是一片银色的雪白。
蒙古人先回去了,等蒙古人走后,康熙一行人也要收拾收拾回紫禁城了。
与姜鄢交好的蒙古王妃夫人们临行前送了姜鄢许多的礼物,姜鄢也回赠了她们许多的礼物。
姜鄢收拾好了她自己的东西,便开始收拾蒙古夫人们送的那些礼物。
刀剑珍珠黄金首饰马鞍皮毛,应有尽有,全都是顶好的东西。
如今康熙极着紧她,她几乎是每日都同康熙待在一处的,起居也都是在康熙这里,她自己的住处倒是许久没有回去了,东西收拾起来也容易。
从前出门回宫,还要李嬷嬷她们费些心思收拾,姜鄢也要从旁瞧着,多少都需看顾些,如今康熙给她一手包办了,李嬷嬷庆月松月她们都不用了,全都交由李德全找了妥善的人来收拾。
康熙纵着姜鄢,甚至由着她做了奶茶冰糕,康熙在看奏折,胤礽在看书,她就在那儿一面看着外头的人安静收拾东西一面默默吃冰糕。
胤礽被馋到了,也想吃一点。
他默默蹭过来,无声的眼巴巴的看着姜鄢。
姜鄢舀了一小勺,放进嘴巴里,品尝到浓郁奶味的同时也被冰的眼睛眯起来了。
等她再睁开眼,就看见了胤礽眼巴巴的样子。
胤礽如今身体比小时候好太多了,前几天还听说他和蒙古的小王爷跑去草场那头快要冰冻的河里捞鱼,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捞到的,可回来后,还是被康熙训了一顿。
不是怪他跑去捞鱼,是怕他脱了鞋袜在水里冻着了回来又生病。
但胤礽没什么事,好得很,依旧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康熙在吃食上向来是很注意的,冬日都不许姜鄢和胤礽吃冰,也不知为什么,最近康熙尤其纵着她,姜鄢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放纵,生怕机会失不再来,赶紧就做了些奶茶冰糕,免得回了紫禁城,就吃不到这样奶味尤其浓郁的复又蒙古口味的冰糕了。
胤礽眼巴巴的实在可怜,姜鄢有点心软,趁着康熙不注意,就新拿了一只小勺子,然后舀了一点点递给胤礽,想让他赶紧吃掉。
外头奴才们收拾东西正好有些轻微的响动,胤礽就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小勺子上那一点点冰糕给吃了。
味道挺好的,就是只有那么一点点,冰过了片刻,就没了。
胤礽有点不满足,悄悄拿着小勺子想要再去挖一点来。
他这里和姜鄢悄悄搞小动作,那头的康熙岂能不知道呢?
康熙在看奏折,可总有几分注意力落在了姜鄢和胤礽这里,见他们都凑一起去了,康熙便将手上的奏折放下,淡声说:“保成,朕说了,冬日不许吃冰。”
这两年才把儿子养的强壮些,康熙也知道吃一点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但他关心则乱,就怕胤礽会因此生病。
胤礽舀冰糕的动作被止住,他看了姜鄢一眼,决定把他姨母拖下水:“那姨母怎么可以吃呢?”
胤礽指着姜鄢手里的冰碗说,“这样大一碗,皇阿玛就不怕姨母吃了生病么?”
康熙看向姜鄢。目光情不自禁柔软许多。
他是纵着她更多了,见她喜欢,到自己跟前软软磨了两句,他就应了。
现在被儿子指责,他不能一视同仁。
胤礽还在嘟囔:“前几天皇阿玛还说,要带儿臣去冬泳的。说要等到更冷些的时候下水,才能更有效果。如今冰都吃不得,难不成到时候就能下冷水了么?”
康熙微微一叹,他这前后言行不一致算是被挑出来了。这大约就是为人父母都要经历的矛盾心态吧。
康熙从姜鄢手里把那冰碗给拿了起来,就着姜鄢用过的小勺子,把剩下的大半碗冰糕都吃了,然后将冰碗给李嬷嬷,李嬷嬷忙收起来带出去了。
姜鄢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冰糕就这么没了,她才吃了几口啊。
康熙望着她笑,叫人送了热乎乎的奶茶进来,然后轻声说:“尝尝味道便可以了。”
又叫她喝点奶茶暖暖胃。
胤礽在旁边倒高兴的笑起来,这下都没得吃了。
姜鄢最是豁达,不会为了一碗冰糕跟小孩计较。热乎乎的奶茶很新鲜,也很好喝。
姜鄢很快就快乐的躺平了。
康熙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现在打算歇一会儿。
他吃了剩下的大半碗冰糕,觉得味道不错,就是胃里凉凉的,他身体好得很,从不生病,可瞧见姜鄢喝奶茶这样快乐,也忍不住要了些,在旁慢慢的喝起来。
胤礽也凑过来,姜鄢给他一小碗,胤礽对她一笑,姜鄢也挑眉一笑,两个人倒是‘一笑泯恩仇’了。
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奶茶甜蜜蜜的香气,胤礽瞧着姜鄢乐陶陶的样子,就问她:“要回京了,姨母这么高兴吗?”
胤礽发现了。不论是出宫还是在宫里,他姨母好像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在外头玩上几个月再回宫,连他都有些下意识的沮丧,他有时候也发现他皇阿玛会因此有些波动,至少出宫后,他皇阿玛会比在宫中时更放松些。
这次出来的人多,对比就更明显了。宫中人人都是如此,偏他姨母不一样。哪怕是要回宫去,旁人都多少有些低落,他姨母却丝毫没有影响。
还是这样的高兴。
胤礽问的直接:“姨母是觉得在宫里好,还是出来好?”
姜鄢浑身都喝奶茶喝的热乎乎的了,她眯着眼睛笑:“都好,都行,都可以,都开心。”
宫中无事,天天躺平,姜鄢每日深觉岁月悠长,日子过得甚为稳定开心。
出来几次,权当是陪着大老板出差了,吃好喝好能看好风景,姜鄢觉得也是很好的。
尤其是这一回,康熙给她的待遇太好了,万事不必操心,小厨房那边有专人伺候,连膳食单子都不必她来拟,姜鄢又体会到了在宫中躺平的那种快乐,姜鄢便觉得,这出差也不错。
跟着大老板出来,大老板照顾她,她又能吃好喝好玩好,也很开心啊。
康熙瞧她这样神情,就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娇养着纵了些时日,叫她不经意间露了些真性情出来,从前是乖乖巧巧的懒,现如今是特别的放松,便是在他跟前,也能大着胆子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了。
康熙想,她在宫中也确实是将日子过得不错的,可宫中到底行动有限,将来总还是有机会出来的,出来自然比在宫中要快活许多。
康熙心里打定主意,日后再出来,不论去哪,总是要带着她的。
天下诸多奇景,岂是宫中那一点天地能够比拟的呢。
围场连着下了三四天的大雪,等着雪都化尽了,康熙才带着众人启程回京。
等回了宫中,再过些时日便要过年了。于是人人回来忙的团团转,都要预备年节下的东西,筹备过年的节礼,预备着宫中的宴席。
姜鄢这儿有能干的李嬷嬷和庆月松月在,储秀宫中的掌事太监和掌事宫女,那都是在宫中多年的老人,手底下的宫女太监也都是能干的。
储秀宫在李嬷嬷的带领下,一点儿也不慌,一点儿也不忙,非常的井井有条。
姜鄢就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她的纯金马在回程的路上就同康熙的黑马一道送去了她的马场。康熙说,下次再有围猎,就去把她的纯金马和黑马一起接出来。
姜鄢想,现下才刚过年,若要再围猎,怎么着也得大半年之后了。
幸而马场那边总会有些消息过来,她的纯金马和它的伴侣都过的很好,姜鄢也就放心了。
康熙忙着,不常来后宫,来了就到储秀宫来,或用午膳,或用晚膳,然后在储秀宫留宿,因此姜鄢总能见着他。
不过,让她最高兴的是,康熙不盯着她练腿了,也不盯着她练手了,仿佛一夜之间给了她自由,持弓练马都随意,用康熙的话说,鄢儿高兴就好。
姜鄢倒是自己练习惯了,尝到了锻炼的好处,她想要有一个健康的好身体,为了癸水的时候肚子不疼,她自己还是在坚持锻炼的。
时不时射几箭,偶尔扔扔飞镖,自己练练腿,也挺好的。但是外面太冷了,骑马就算了,她怕风吹得脸蛋疼。
先前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的时候,发愿要在佛前供奉数千卷佛经。
太皇太后自己要抄经,康熙也要抄经,各宫娘娘小主也都是要抄经的。分到姜鄢这里,也有三百五十卷。
这是要在二月初一前就要送到五台山供奉在佛前的。
姜鄢一直都不曾间断过。有了空闲,就点了香安安静静的抄一些。
写字静心,又能练练手腕,还能练练字,她抄的还挺高兴的。酷爱躺平的人,倒是把这件事做的像模像样。
这是太皇太后布置的任务,来头比大老板还要大,姜鄢当然是要慎重对待,将任务完成的又快又好的。
除夕前几日,姜鄢就把三百五十卷佛经抄完了,亲自拿上好的天青佛纹雪缎包好了,带上李嬷嬷庆月松月,就去了太皇太后宫中。
太皇太后笑得温柔慈祥,命人收了她的佛经,而后赏了她一袋金锞子。
姜鄢没敢打开看,就是入手特别沉,貌似很多的样子。
姜鄢谢了恩,太皇太后笑道:“难为你这孩子这样刻苦,这些玩意拿着玩吧。我另有赏赐给你,已送到你宫中去了。年节下的东西,等除夕到了再给你。天冷,我也不多留你,回宫歇着去吧。”
姜鄢应了一声是,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告退了。
这头太皇太后瞧了瞧姜鄢送来的佛经,浅浅翻看了一下,就同陪侍在身边的苏麻说:“你瞧瞧,分到她手上的卷经是最多的。各个宫中最多的也就二百卷,她这儿就有三百五十卷。阖宫上下的卷经都没送过来,倒是她这个最多的先抄完送来了。”
“还抄的这样好,这么认真。”皇帝的卷宗比姜鄢送来的早些,卷数差不多。但不在太皇太后的比较范围之内,既是后妃,自然是同嫔妃们比较了。
太皇太后对后妃们,还是很有些不满的:“回了宫,一个个就抽空跑到我这里来。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皇帝偏宠着储秀宫了。储秀宫独得恩宠,她们见皇上一面都难。”
“可要我说,我若是皇帝,我也宠着储秀宫。这样老实乖巧的人,怎么能不好好宠着呢?”
苏麻陪着太皇太后好些年了,闻言笑道:“您对储秀宫娘娘极满意。奴才记得,储秀宫娘娘刚入宫的时候,年纪小些,如今长大了,翻过年就十五了,瞧着是比那年长成了许多。模样也越来越像仁孝皇后了。”
太皇太后说:“五台山那次你病着,没有同我去。在山上的时候,她一直陪着我。挺好的孩子,老实本分,一点都不搬弄是非,皇上怎么待她,她都好。一开始是瞧着她像仁孝,偏疼她几分,如今相处这样久,我这心里是真疼她了。”
“皇上偏疼,我这儿也是没有二话的。宫里头原本宁静,都是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圣心怎样,全凭皇帝自己,这有什么可争的?我冷眼看下来,皇贵妃是体弱些,从前倒还好,可这事儿上,她大约是有私心,不怎么约束了。一个个要都这样闹,宫里岂不是要翻天?”
苏麻轻声说:“您得了空,还是要提点皇贵妃。皇贵妃约是没有想明白,您一说,皇贵妃是玲珑剔透的人,自然就懂了。宫里头没有皇后娘娘,有您在,宫里翻不了天的。”
太皇太后又去看那用天青雪缎包的好好的卷经。
“我自是不会让它翻了天。老实本分的人得了圣宠,还这样勤谨恭顺,便是要护着的。”太皇太后早年间的回忆不那么好,见过了好些恃宠生娇的后妃,看过了太多爱作妖又矫情的宠妃,对姜鄢这样的很有好感。
她想,自己没本事独得圣宠,便该安分好好过日子,怎得能合伙欺负旁人呢?
太皇太后命苏麻将姜鄢送来的卷经收好,将来送去五台山供在佛前,要同康熙的和她的挨在一起放着,其余后妃的,放在旁边便好。
除夕那日,宫里照旧有宫宴。
太皇太后、皇太后、众嫔妃、阿哥们格格们,还有康熙都是要一道团团在一处吃个宴席的。
姜鄢将这个当做公司年会,是必须要参加的应酬。
过年嘛,大家和乐融融,共同举杯,预祝来年更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不管心里开心还是不开心。
姜鄢笑得脸都僵了,还好不是吃一整晚的宫宴。
小阿哥格格们年纪还小,天太晚了就犯困,宫里也没有说一定要守岁的规矩,就让嬷嬷们带着去睡觉了。
小孩子们一走,这宴也差不多了,康熙便说散了。
各自回宫歇着,若是想守岁的,在自己宫中守岁便是了。
众嫔妃们又起身恭送康熙。然后预备各自散去。
姜鄢从来不管宫外事,对旁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也是到了今日宫宴上,她才猛然发现,康熙现下最小的儿子是八阿哥,是康熙二十年所生,这个月才将将满三岁。
后头这几年,宫中竟没有阿哥格格出生。怀孕的不知道有没有,但新生的着实没有。
姜鄢想,莫非是大老板不行么?可这也不对啊,大老板是真的很行啊,她知道的。
偶尔听庆月松月私下议论,是她如今是独得圣宠,康熙都不去旁的妃嫔娘娘宫中了。
姜鄢从来都没当回事,现下想起来,这好像是真的。
要真是这样,康熙从前几年就总爱待在她的储秀宫了。具体算起来,好像是那年的东巡后,在外一同起居后,回来便是如此。
姜鄢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心下大大震撼,这张脸真的好厉害。竟然还能这样。
这是早年间没有把宠爱都给了仁孝皇后,如今有了她这个替身,这就找补回来了吧。
难怪先前几年康熙一见着她就那般如/狼/似/虎的,可是最近些时候,康熙反倒不怎么歪缠她了,仍是极爱黏着她,可那方面,就不怎么下手了。
姜鄢就琢磨,她这张脸肯定是没问题的。不可能对康熙没有吸引力。
莫非是康熙想要憋个大的,所以在养肥她?
她今年便十五了,李嬷嬷说,也就是这一二年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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