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窗外的动静。
呼啸而过的狂风吹打着一切阻碍它前行的东西,发出一阵砰砰声。
忽然,几个暗影从窗前闪过,幸村敏捷地翻身点了手冢的睡穴,迅速从床上爬起,提起手冢挂在床头的望舒剑,警惕地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杀气越来越浓,幸村紧握着望舒,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忽然,一道寒光闪过来,幸村忙持望舒回挡过去。随后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一共五个黑衣人出现在这狭小的客房中。
“魔教少主,好久不见。”来人中为首的道,听这粗厚的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是你!”幸村碧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幽幽寒光,带着嘲讽之意说道;这人还真是掐算得精准。
“怎么?很惊讶么?”那黑衣人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调侃道。
“哼!想过河拆桥?”幸村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只是夜晚太黑,没人看得到。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你身份太特殊,知道得也未免太多,留不得。况且你命早就该绝,不过不知你用什么手段将这手冢家的堂堂大公子手冢国光迷得七荤八素,让我不敢冒然下手。你活到今日,算是沾了你这小情郎的福气;现在你这小情郎已身受重伤,想必也是无法保护你了。不若就让我来送你们这对璧人做一对恩爱的鬼鸳鸯吧。”那人奸笑着挖苦道。
“这话正该我来说,知道太多的人,活不久。”幸村讽刺地笑着,那双碧蓝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
那几个黑衣人一哄而上,幸村将内力注于手中的剑锋上,从容地接过几人的攻击。
那黑衣人在客房中和幸村过了几招,斗得不分上下,遂夺窗而出。
幸村见黑衣人全都跳出窗户,忙提着望舒追赶出去,几人在还残留着积雪的房顶厮杀一阵,又追到街上去。
幸村使出一招“剑舞”刺死了两个黑衣人,那黑衣人见幸村并非如他表面那么柔弱,不禁大吃一惊,心中不禁有些惊慌起来。
幸村浅浅一笑,又使出一招“凤翔”,那三个黑衣人招架不住,抽身便逃。
幸村正欲追赶,忽然又念及手冢一人还在客栈,便忙掉头回了客栈。
却说幸村赶回客房,忙点燃灯火一看,屋内哪还有人,心下不禁暗自后悔,自己竟然一时大意中了那黑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幸村正慌乱间,忽然又想,手冢说什么也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的大公子,这黑衣人跟手冢国一之间是世交,应该不敢对手冢做出什么事来。
那这么说来,他劫持手冢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对付自己?!
对!自己知道他太多秘密,若不早日除去,日后定会让他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幸村脸上的阴霾忽然消失殆尽,反倒是勾出一个诡谲而又邪魅的笑容来。
手冢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他有些艰难地微微睁开琥珀色的眸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贤侄,你醒了?身上可有不适之处?”手冢还没回过神,耳边便传来慈祥的问候语。
手冢侧过头,却见一个约莫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正微笑着看向自己,手冢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马车中,难怪自己睡着的时候也觉得颠簸。
“世伯……”手冢挣扎着便要起身行礼,那中年人却忙止住了他。
“贤侄,你身体抱恙,还是躺着吧。”中年人一派温和地对手冢说道。
手冢有些迟疑地躺回去,看着装饰极为高贵的马车,半晌又开口问道:“世伯,发生了什么事?”
手冢记得睡觉之前自己和幸村在龙城的客栈,怎么醒来他就在马车中了呢?而且幸村却又不见踪影,他……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想到这里,手冢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有些沉重起来。
不过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者说……一点知觉都没有?!自己一向睡得极浅,若真发生了事情,他没理由不知道!难道……难道自己的功力已经散失到全然不能感知外面的变化了么?手冢心中忽然一片荒凉,不过碍于长岛盟主在场,手冢面上依然冷清淡定。
长岛叹了一口气,道:“贤侄可知魔教少主幸村精市?”
手冢心中一紧,但听长岛的语气,对幸村似乎一点都不友善,难道幸村遭遇了不测?不过良好的教养和沉着的个性让手冢很快就恢复了常色,抬眼看了看长岛,继而认真道:“他跟国光同路,算是朋友。”
长岛听了手冢毫不避嫌地回答,不禁摇了摇头,满脸忧色地道:“贤侄你善良耿直,太轻易相信别人,世伯真替你感到担忧。那魔教少主诡谲多端,又善于掩饰,你莫要被他的表象骗了才好。”
手冢微微拧起清俊的眉,迟疑片刻,有些不解地问道:“幸村……他……怎么了?”
他睡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幸村和长岛,魔教继承人和正道武林盟主,他们之间……幸村!手冢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最初和他相识时,幸村对他说过的那些话语,以及那张带着淡淡忧伤的美丽脸旁。
长岛和幸村之间一定发生了摩擦,现在幸村不在自己身边,他会去哪里?他在中原举目无亲,身份又极为特殊,若是被武林中人发现,那他岂不危险?
长岛见手冢神色中带着几分焦虑,似乎手冢对幸村的关心更甚于对他的怀疑,不免又惋惜地长叹一声,接着道:“说来贤侄也许不信,昨晚叔父路过龙城,恰巧也寄宿在龙阳客栈。我们因为匆匆赶路过来,歇息时已经是半夜了。我本不知你们也在客栈,只是路过走廊时恰好碰见一个蓝发少年和几个黑衣人在庭院中交涉事情。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我也以为只是寻常生意人在商讨。没想到正当我推开门准备进屋时,他们突然警惕地持剑向我挥来。幸好我当时反应快,不然定会遭他们暗算。而那个蓝发少年,刚好就是有着一双碧蓝色眼睛的魔教少主——幸村精市!”
长岛故意将最后一句咬得特别重,手冢的身体绷得很僵硬,脸上的神色寒冷如霜。幸村……他会这样做么?手冢无论怎样也想象不出幸村狠绝残酷的模样。可为何每个人都会用异样的目光来看待他,难道就因他是魔教少主的身份么?还是说……幸村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冢心中的那根弦仿若受到了触动,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被火焰燃尽的夜晚,幸村带着落寞的神色对自己说,无论天下人怎么看到精市,精市都不放在心上,只要公子信任精市,一切都足够。
手冢心中的寒意渐渐被这些记忆融化,也许在他们看来幸村确实是可疑了一些,诡谲了一些,但手冢依然相信他的幸村温柔而善良,绝不会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这便是手冢唯一能给他的——毫不保留的信任!
手冢脸上的疑虑一扫而光,一双清明的眸子流转着几分机智和谨慎,他的神色依然淡定自若,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极为平常的故事。
手冢并没有对长岛的说法表态,只是带着他一贯的严肃和求真态度开口问道:“世伯可有受伤?那幸村呢?他现在在哪里?”
手冢不想去深究幸村会不会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也不想去猜忌长岛这般说的用意何在,他只知道此事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长岛既然将三大水上帮派的灭门惨案都推掉,现在却又出现在这里,这中间就肯定有着曲折的故事。
长岛脸上的笑意有些扭曲,他没想到手冢不但没有怀疑幸村,反而如此淡定地开了口,心中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恼怒之余又不禁对手冢来了兴致:难不成这一向以冷傲正直闻名的手冢家大公子对魔教少主真的动了心?!
长岛暗自想着,面上却依然一派长者之风:“世伯负伤在身,但那魔教少主想要杀我,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我此次出门实乃有要事,身边自然带着武士。我们交手十几个回合,魔教少主被我刺了一剑,便让他逃走了。”
“他受伤了?”手冢诧异之下,微微挑起丹凤眼,关怀之语脱口而出。
不过话刚出口,手冢便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之处;只是此时已经无法将话收回。手冢微微垂下眼,那根根分明的睫毛映衬着他苍白的脸色,显得尤为鲜明。
幸村受伤也是常理之中,以他现在的身手,怎么敌得过武林盟主?不过手冢到底是手冢,这一丝慌乱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开始揣度长岛这话的可能性。
退一万步讲,幸村就算对中原武林有着怨恨,但他未曾来过中原,应该不会认识长岛。而长岛刚才说幸村要杀他灭口,这事就颇多疑点。长岛既为盟主,内力自然不在常人之下,若幸村有别样的秘密,长岛自当会清楚。但长岛并没有说出幸村的阴谋,这就是疑点之一。其次,长岛既然若无其事进了房,依幸村的性格,就算是看到了长岛,也应该不会对他出手,毕竟这样难免会显得节外生枝。这是疑点之二。
不过……若是说长岛说得是真的,那就是说幸村确实有所图?!不过,幸村图的是什么?他一人怎能与整个中原抗衡?!手冢不禁皱起眉头,这样会毁了幸村的!
但若长岛所说是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并不是真的,那幸村现在又在何处,会不会有危险?长岛不是该在江城养伤的么?怎会出现在龙城?三大帮派灭门之祸和魔教的传言都没能让他露面,又是什么事让他出现在了龙城?
不管幸村是不是有意掩藏了他的实力,现在最为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幸村,再把事情弄清楚。纵然幸村再有计谋,再有本事,却也难敌整个中原武林的明枪暗箭。
想到这些,手冢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也对长岛警惕起来。长岛见手冢对此事并不关心,反倒是比较在意幸村一些,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阴毒。
“哎!都怪叔父能力有限,让他溜走了!我们本是打算追过去,但念着江城还有事等着叔父处理,又恐多生事端,只好作罢。”长岛故意这般说道。
手冢心中闪过一丝窃喜:幸好他逃走了!不过这丝窃喜很快又转为担忧,幸村就算逃走,这中原武林都以他为敌,他特殊的身份只会给他招来更多的杀机。
手冢被一片愁云笼罩,不过他喜怒不形于色,长岛只是看到一张冷漠的脸而已。
长岛看着犹自沉思的手冢,继续道:“我本没想到能遇上贤侄,只是这些日子来,叔父听闻江湖上传言贤侄与魔教少主交情匪浅,才想着去他房间看看,然后我们才遇着昏迷不醒的你。”
昏迷不醒?自己怎么会昏迷不醒?!哦,对了,若是自己不是昏迷不醒,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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