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气温很低，还下了小雨，林括拢紧了自己的领口，急匆匆地走进了路边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其实季凡一直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养神而已。他打心眼里觉得疲惫，所以连寒暄的兴致都没有。
药店是透明的玻璃门，从季凡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看到林括的模样。
他站在药柜前，指着后面的展柜跟店员交流了两句什么，然后点点头，在店员递过来的购物单上写了几个字。
季凡看着他的侧影，只觉得他忽然和几年前重叠在了一起。
在林括和季凡同居度过节假日的时候，季凡有过几天忙碌期。
那时候策划新巡演的同时还要做乐队的新歌录音，几乎每天不粘地，于是临时住在录音室里。
季凡正巧要跟着团队录声音素材，去了风市西部郊区的一处农村，他们去的时候好好的，结果准备不充分，回来的时候赶上一场大暴雨，车被陷在了半路上。
他们淋着雨搬了半个小时石头才狼狈地把车推出来，回到市区的时候天都黑了。
季凡为了表达感谢，先把团队挨个送回去，自己才打了个车回家。
然后他淋雨又吹风，回家洗了个热水澡的功夫就觉得自己头重脚轻，走路都打晃。
那时候他和林括的感情还不错，每天如果不见面，就会打个视频电话沟通近况。那天季凡怕林括看出什么来，于是把视频通话改成了语音电话。
林括那天刚好跟朋友出去喝酒，似乎也没发觉他的不对劲，草草跟他说了两句，就被一堆损友叫走了。
季凡难受得厉害，准备歇一会儿再去医院，于是裹着被子，不知不觉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半梦半醒地过了不知道多久，听见客厅的大门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声，指纹锁运作起来，门把手下弯了一个弧度，一阵凉风紧随着冲进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探了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可真行。”林括说，“就睡沙发？”
季凡握住他的手腕，拉到唇边亲了亲，眯着眼睛冲他笑：“你怎么回来了？”
“我又不是傻子。”林括没好气地说，“你嗓子都哑得冒火了，我听不出来？”
从季凡的个人体验来说，林括显然不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傻子，他傻得非常讨人厌，一边翻药箱，一边把对方从头到尾数落了个够。
“跟我出去你知道看天气预报，自己出门就不知道了。”林括略有些粗暴地把水杯塞到季凡手里，说道：“吃完药回卧室去，这都半夜了，你明天晚点起吧。”
说话间季凡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他披着毯子坐在沙发上，闻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午夜一点半了。
林括浑身酒气熏熏，脸上带着一抹潮红。
他嘴里抱怨着季凡，该做的事情却一点没少，手脚麻利地翻出体温计戳给他，然后又给季凡换了一杯微烫的水。
季凡吃完药被赶回房间，林括没跟着他一起回屋，在外面噼里啪啦地折腾了一会儿，最后给季凡端进来一碗有糊味的粥。
那天空调温度打得很足，床头灯散发着昏暗的光，林括坐在床边的书桌前喝着刚才顺便给自己泡的蜂蜜水，季凡盘腿坐在床上，慢慢地吃那碗味道不怎么样的粥。
第二天林括推掉了期末作业的组内研讨会，留在家里，直到季凡重新满血复活才走。
林括是从来没有下过厨的人，那碗粥熬得特别对不起病患，越往底糊味越重，吃到最后有种近乎呛人的苦涩味道。
但季凡当时还是吃完了，一点都没剩。
车水马龙，霓虹灯光交织在一起。季凡舔了舔嘴唇，忽然有点想念那碗粥的味道。
药店里，林括接过了店员递来的塑料袋，然后把购物小票随手团成一团，丢进门口的垃圾箱里。
他上车时发现季凡醒着，于是随手把药袋丢到他怀里。
季凡翻了翻，发现里面是两盒阿司匹林，还有一个电子体温枪。
他收起药盒，说了声谢谢。
林括发动车子重新出发，季凡握着手里的药袋，把椅背调回了正常角度，看起来没有再休息的意思了。
林括打开转向灯，拐弯时接着观察后车的动作看了他一眼，之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又从心里冒出来。
“季凡。”林括说，“昨天我都那么说了，为什么你都没跟导演说要换助理。”
季凡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我说了又怎么样，你还是在组里，见面避免不了。”
这个问题他在酒吧里就想问，可惜那时候被季凡的身体状况打岔了，直到这时候才忍不住问出来。
林括知道自己有点过于固执，但他控制不了。宋安的说法是一回事，但他更想听季凡亲自说。
季凡把手里的塑料袋系好，漫不经心地说：“如果我介意，我随时可以终止合作。”
林括当然知道，但这个“终止”显然指的不是“终止拍摄”。
他犹豫了一瞬，没忍住地追问道：“要是我介意呢，你会终止吗？”
季凡转过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说：“你猜。”
林括：“……”
看出来了，他是没法从季凡这问出一句准话来。
问不出来就干脆放弃，一直到把季凡送到小区门口，林括都没再主动地跟他搭过一句话。
原本应该正常开放的小区门口不知道为什么围上了栅栏，保安在旁边维持秩序，一抬头认出了季凡的车，连忙迎上来，敲了敲车窗。
林括摇下车窗，保安愣了愣，才越过他看见副驾驶上的季凡。
“季先生，小区的大门联动系统坏了，现在正在修，车都开不进去。”那保安没料到他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纳闷地说：“您看要不要先出去转几个小时再回来？”
“要多久？”季凡问。
“哎哟，工程师也说不清楚，估计得三五个小时？”保安说。
这时间也太长了，季凡正难受着，只想赶紧回家睡一觉。
“还有旁门可以进吗？”季凡问。
“没了，几个门都打不开。”保安跟他关系不错，见他不准备出去，于是想了想，提出二号方案，“您要是着急回家，要不您把车钥匙留给我，等门能开了，我帮您开进地库，然后把钥匙留在值班室。”
“行。”季凡痛快地答应了，然后示意林括把钥匙给他。
“今天麻烦了，林括。”季凡说，“送到这就行了，改天请你吃饭。”
季凡说着拉开车门下了车，脚步还是有点晃，林括原本打算把他送到楼下就走，见状皱了皱眉，决定把助人为乐的精神贯彻到底。
他把车钥匙交给保安，紧走几步，架住了季凡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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