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晚知道:现在只剩两个玩家了。
他揉了一下手, 没说话,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打击,即使是漠视生命, 但面对自己生命收到迫害时池意晚原身还是会慌的。
“四个, 四个都死了吗?”池意晚坐在假山旁边,不住地往下看, “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还有张璋,他应该是在昨天傍晚死去的。”
池意晚想起那时候自己在跟着小祭司走,无辜地眨了眨眼。
“我会不会死呀?”他眼眶渐渐红了,握紧手里的稻草人,“我还不想死。”
黎治难得地有些心软:“不会的。”他看着池意晚说。
“对了,你刚刚拿出来的那个蓝色药瓶是什么东西, 好像蛮有用的, 等会我让我助理也去买。”他拿出手机,用澄澈的目光看着黎治,眼睛里透露着好奇, 让黎治莫名心慌。
他差点忘了, 眼前这位是npc。
“唔?你不回答我吗?”池意晚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对劲了,眼睛眨了一下, 又眨了一下, 如同机器人出了故障一般, 动作变得很慢,眼球却一直在往上翻, 似乎是他每眨一下眼睛,眼球就会往上翻一点点。
黎治往后退了两步。
空灵的声音此刻在他的耳朵里像是恶魔的低喃:“你为什么会后退啊?”
他抬眼,池意晚抱着自己的娃娃,以一个极不正常的姿势歪着头, 眼球则完全翻了过去,如同第一次他喊止时的模样,这样看上去,像是一个乖巧的鬼娃娃。
[卡哇伊!晚晚宝贝歪头好可爱哦。]
[奇怪嘞,黎神为什么不用道具对付晚晚?]
[估计是下不了手吧,你看他刚刚看池意晚的眼神,啧啧。]
无论黎治刚才看池意晚的眼神有多深情,此刻他都彻底提起了警惕,心里盘算着能使用的道具,既可以将池意晚变回正常npc,又能不伤及池意晚的性命或是安全。
麻醉剂虽然便宜,但是有冷却时间,他暂时兑换不了,药剂倒是还可以兑换五个,但没什么用,至于冷武器,黎治根本没考虑过用它们。
他承认,自己有点下不去手。
黎治决定跑!暂时避开池意晚!
而刚刚转身,铺天盖地的婴儿干尸就从身后向他袭来,飞扑到他的背上,肩上,狠烈地撕咬着,黎治脚步一顿,理智变得不清楚起来。
他想:他为什么能够控制干尸?所以最后的boss会是池意晚吗?
“转身。”
黎治想跑,但他的脚已经不受控制地听从池意晚的命令了。
“你刚才为什么会跑啊?”池意晚弯眸微笑着问他,由于他的瞳孔里全为白色,弯起眼睛时便显得尤为恐怖,甚至让黎治心里不觉升起胆怯。
他刚才真是多虑了,池意晚只要出手,他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和机会,更别提伤到池意晚。
因为眼球全翻,池意晚根本看不见,他只能趁着闭眼的瞬间迅速将瞳孔翻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眯着眼睛看黎治的反应。
很好,他有些自得,看来黎治很听话。
他捏了一下隐藏在娃娃伪装下鬼婴的小肚子,暗示他将那些婴儿干尸收回去,鬼婴很上道地照做。黎治蓦地感觉到身上一片轻松,刚才被咬伤的伤口似乎不复存在一般,一切都是幻象。
看来必须要按照池意晚说的去做。黎治松了口气。
池意晚将自己的脑袋托住,似乎很重的样子,他往左边歪了一会儿后又往右边歪着,思索了一会儿,说:“那你还有药剂吗?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这个要求比之前的放宽了许多,黎治兑换了两个蓝色药剂,将信将疑地递给他。
令人意外的是,池意晚竟然真的恢复了一点,他抱着娃娃,眼球转了一下,露出一点墨色的瞳孔,正常了许多。
“还有吗?”他问。
黎治将剩下的药剂再次递给他——
恢复程度达到一半了。
“还有吗?”池意晚笑着问。
[e么觉得晚晚大宝贝像一只吞金兽呢?]
[刚刚的鬼娃娃好刺激哦,晚晚是不是大boss啊?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黎神,图什么?]
[不过说实话,遇到像晚晚这样自主程度这么高的npc我还是第二次见。]
[哇哦,第一次也是一位大美人吗?]
[……]
[不可说的存在,对吧。]
因为npc基本都是被游戏设定的身份,不论他们之前是谁,但在这个游戏中,只会按照玩家的选择进行路线的改变,比如附着在陈小橙身上的那个私生粉,正是因为池意晚将装有骨灰的香包扔掉,导致魂体不能附着在香包上,迫于无奈,那位私生选择了陈小橙的身体,这就好像游戏中有许多的支线,根据玩家的反应将有不同的支线会开放一样。
但看了许多直播间,甚至重复看这一个游戏直播间的观众们表示,即使玩家选择不同,但由于选项的趋一性,导致npc的自主程度不是很高,他们基本还是按照设定进行动作和语言交流。
当然,这是游戏对他们进行了培训,他们成为npc之前究竟是谁,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所有遇到像池意晚这样不按常理出牌,有些娇纵坏脾气,甚至这么早就暴露身份的npc,对观众而言,这很稀奇。
[有没有看过以前直播的朋友透露一下,晚晚在之前也是这样的吗?]
[如果每次游戏都有晚晚这个大宝贝,我可以按时蹲守!]
[但我记得之前游戏里好像没有这个小明星啊?可能是后来改设定了,才加进去的人物吧。]
“不够,还要。”眼见着池意晚就要将自己的眼珠子翻回去,黎治急忙兑换了一些道具送到池意晚手上,他没有兑换武器类道具,而是给了池意晚一些防身类道具。
也可以。池意晚想,这些已经够了。
于是他如同给予馈赠一样,告诉了黎治一个秘密——
“偏院之外,祭司与导演。”
池意晚还想拿一个攻击型道具,在发现幕后使者是灵阴寺的祭司们以及导演时他就完全明白这次任务究竟是什么了——
解救工作人员,惩罚有罪之人。
随着他的猜想,个人面板上的任务随之改动。
活过七天已经往下排,变成第二个小任务了。
但是不够!
还不够!
他还没有抗衡那群人的实力,更别提再加上月亮神,倘若这群有罪之人受到了月亮神的庇护,他又该怎么弑神?
而且太阳神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池意晚想起自己房间里的两只小人偶,冷哼一声:一个伪善,一个恶意,若这二者是太阳神的化身或代表,那太阳神似乎也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个世界的信仰究竟是什么?信仰对于这些教徒而言,是不是太过疯魔了?池意晚一向不习惯去劝阻别人的任何行为,无论是好是坏,因为他觉得,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在看到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信徒选择信仰一个虚幻飘渺,甚至可能因此而丧命的神明,他忽然犹豫了:信则有,不信则无,有信仰未必是一件坏事。
但当一个世界都以同一个神明为信仰,并盲从相信时,那就一定不是一件好事了。
不过最起码现在,他可以救下这些人,至于此后种种,信仰月亮神或是信仰太阳神,都与他无关。他所相信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一人。
池意晚又独身来到郑鹿的房间,刚才走得太快,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尸体。
按照郑鹿的说法,她应该是被她姐姐杀死的,撑死的。
做好了准备,池意晚刚一开门,便闻见一股腐朽的恶臭和食物的香气混杂着扑面而来,郑鹿的死状尤其惨烈,似乎只能有刘明被开肠剖肚塞进孩子后又被装在水泡里与之匹敌。
嗯,被夺取身躯的林骁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倒在床上的尸体面目狰狞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她的肚子已经被食物撑破了,从里面露出来许多并未消化过的食物,甚至连咀嚼都没有,例如小蛋糕,烧鸡,烤鹅,都是一整只一整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郑鹿的肚子里的,和郑鹿被切开后搅碎的肚肉以及血液混合在一起,池意晚觉得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想吃这些食物了。
他面无表情地检查尸体上的伤口,可以看得出,她并没有除肚子外的任何皮外伤。不同于之前的王雅欣,她的表情虽然狰狞但没有惊讶,说明来者她并不害怕,也不陌生,甚至一直见面,可王雅欣窒息而死,就是因为见到了她本以为早就死去的死者,才表情惊吓,这么说来,郑鹿早就知道她会碰见她的孪生姐妹?
抑或是有熟人帮凶?
肚子上的伤口很长,一刀下去,足以致命,池意晚垂眸思索,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揉捏了一下怀里的小鬼婴。
小鬼婴以为他害怕,咿咿呀呀地就要下去。池意晚不知道它要做什么,索性放开它。
没想到小鬼婴爬下去就往那堆食物里钻,翻找起来,池意晚一愣,他有轻微的洁癖,确实打算剥开这些食物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但又因为洁癖皱着眉停了手,打算找根棍子扒拉扒拉,但没想到鬼婴自己爬了下去帮忙翻找。
他往后推了两步,想:今晚一定要把小婴尸洗两遍,唔,洗三遍吧,还是不抱了。
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妈妈已然嫌弃自己的小婴尸又往里面翻了翻,终于找出来一个盒子——
钻戒。
十克拉的蓝钻,很漂亮,晶莹剔透。
在郑鹿的胃里?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小鬼婴殷勤地将盒子打开,池意晚才从里面把钻戒拿出来看,真的很漂亮,可以看得出求婚的人非常用心。
也可能是非常有钱。
可是郑鹿不是说她所做的梦,所有的幻象都是包括她姐姐的吗?为什么她的姐姐还会将戒指塞进她的肚子里?难道是因为她抢了她姐姐的男朋友。
但这又与池意晚的认知产生了矛盾,如果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了,并且害死了自己,怎么也没有道理只杀一个,如果要杀害的话,应该两个都杀,但由于没有进入偏院的人全部是由祭司和导演处理的,姐姐如果想要自己报仇,那么男朋友应该在他们之间才对。
偏偏他们都有自己的罪过。
如果……
池意晚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郑鹿的女朋友是她的姐姐呢?
小鬼婴找了一圈,没有再找到什么了,就伸出手,想让池意晚把它继续抱在怀里。虽然食物都是完整的,小鬼婴找东西时也尽量避免着血迹,但池意晚的动作还是顿了一拍,用食指和大拇指提溜起鬼婴的后颈,像逮小猫那样将鬼婴扔进洗漱台,说:“你先把自己好好洗干净我再抱你。”
鬼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整个身体都放在水龙头下边冲水,很自在的模样。
洗了一遍后,池意晚指使它:“再洗一遍。”
小鬼婴有点委屈了,它觉得妈妈嫌弃它脏了。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嘤了起来。
“行了。”池意晚见它终于把自己清洗干净,这才将鬼婴抱了起来,安慰道:“你看你两个哥哥,我还没抱过呢。”
莫名变成了儿子们的辰和曜:?
抱着鬼婴,池意晚收起钻戒盒子,想找到小祭司和杀死郑鹿的女人,是不是孪生姐姐还要存疑。
从夜里原先那个祭司和导演的聊天中,这些曾因生活遭受过巨大打击的人们都来到了灵阴寺,他们是抱着渴求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找到让内心平和下来的途径来到这里的,等待着他们的结果却是……
死亡。
而且是及其痛苦,灵魂仍被束缚的终结。
小祭司的爷爷确实死了,小祭司找不到王雅欣,便到了灵阴寺,灵阴寺确实和他说了王雅欣所在的位置,他很感激地道了谢,却没想到祭司看中了他的体质,将他困在屋子里,用火烧死,束缚他的灵魂并使其失去记忆,成了新一任祭司,替他们做事;
为了黎治打胎的那个女人也来到了这里,她想流产,却舍不得孩子,于是便上山,来寺庙里祭拜,给自己和孩子的平安都祈福,可惜……那群禽兽将她困住,骗她说这是安全生产的办法,女人本身就有些偏执,有些精神问题,在这里呆久了,人更加虚弱,思维也不灵活,没经过几次折腾人就没了;
那个被剽窃了作品的学生一双手十分美丽,有个变态的上位者,祭拜时看见了这双手,便向祭司们提出可以花重金购买这双手,于是学生被砍下了手,人被推下断崖,只第二天上了新闻,说跳崖失踪,让大家警惕不要靠近断崖……
张璋的惩罚者信息还未可知,更何况张璋连究竟是san值过低,自己寻死还是被惩罚者杀死都不知道,但郑鹿的那个姐姐很奇怪。
按照郑鹿的说法,她因为嫉妒她的姐姐,所有祈祷姐姐死去。
但问题是这里所有的惩罚者都是主动来灵阴寺进行祭拜的人,而非七宗罪本身,如果按这样的道理推算,郑鹿的姐姐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里,甚至对生活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呢?
除非……
她被甩了。
她被郑鹿分手了。
很奇怪,当池意晚检查完郑鹿的尸体再出来时,周围一片宁静,不论是祭司,还是黎治,都不见了踪影。
他刚刚提醒黎治要注意祭司和导演,结果转眼黎治人就不见了,想来应该是直接从偏院出去了吧,毕竟在偏院里搜索了整整两天,什么都没能搜出来。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小祭司和“陈小橙”。
如果能找到杀害郑鹿的姐姐就更好了。
池意晚想:除了“陈小橙”一直跟着他,但一直未痛下杀手以外,小祭司似乎也不像其他被控制的灵魂,极度偏执,他好像拥有自我意识,甚至和太阳神有了联系。
现在仅凭池意晚的力量远远不够对抗祭司和导演,更不用说他们所控制的那些受害者的灵魂以及庇佑他们的月亮神,倘若太阳神出现,似乎还能有一丝对战的可能,但池意晚看得出来曜和辰两只小人偶对他的态度——
排斥,好奇,甚至有些抵触与不愿。
曜稍微好一些,因为他的善意告诉他要拯救苍生,拯救其他人。
但辰一旦发怒便是损坏周围一切物品,不受控制,让他安静下来暂时只有让他吸血这个办法,但是……
池意晚摸了摸自己脖颈间的伤口,想:血还是省着点吸吧,他又不是血袋,到时候被吸完了,他就没命了。
他思索一阵,没回房间去理那两只小人偶,自顾自地抱着鬼婴去了教堂。
祷告室里刘明的尸体早就被处理干净了,但房间里王雅欣和郑鹿的尸体还在床上,一动未动,这更加佐证了池意晚的观点——刘明不是鬼婴杀的。
只有觉得惩罚不够的人才会将尸体带回去,继续折磨,即使知道刘明感觉不到,但自己爽快了也是舒服的,当然,池意晚不知道这个世界能不能把灵魂困在尸体上,使刘明一直不断地重复地接受苦难。
教堂很大很空,较之昨天浓重的血腥味,此时这里已经用香水喷了一遍,浓郁的橙子香氛味与铁腥味血气融合在一起,说不出的难闻。池意晚皱了皱眉头。
灰尘似乎被打扫过了。
难道小婴尸真正的母亲还将教堂完整地打扫了一遍?
他四处走动,摸索着,并不顾忌第一天祭司所说的话。
这个教堂的墙壁很特别,格子形状的,是黑灰色,灰色很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色差,只是池意晚在摸索的时候发现墙面总有一条条的小缝隙,仔细去看,便发现这些格子其实是有误差的。
他不断摸索着,比较着两个格子之间的距离。
池意晚以前学过一点绘画,能够大致测出某些物品的长度,比如缝隙与缝隙之间的距离,他大致扫了一眼,便看出这些距离都是相等的,长度是18c宽度是6c上下总共240块砖,那么这间教堂一共高144米,他身高将近一米八,之前看的两个祭司身高不一,但都比他矮一些,小祭司身高最长,比他大概高一指距离,也就是说,如果要在这些砖块上做文章,绝不可能超过两米,两米,也就是不会超过第34块砖。
教堂很大,即使确定了34块砖也没办法绕着他走一遍看看是不是有机关。
倘若自己疏忽了,没发现,走了一圈之后岂不是要从头再来。
池意晚揪了一下小婴尸的脸蛋,陷入沉思:一定还有什么线索是他忽略了的。
他有些愁苦地揉搓着小婴尸的脸,小婴尸似乎发现自己的妈妈心情不好,咿咿呀呀地抱住妈妈摇啊摇,手指圈成了一个心,送给妈妈。
一颗心……
池意晚忽然在想:示爱,这算不算美德。
美德……
池意晚忽然明白他究竟忘了什么!他忘记了这间教堂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七宗罪!
七宗罪!自然和数字七有关。
他忽然又想到另一个游戏中经常用的恶魔数字——666,代表撒旦,魔鬼,一切可怕的事物!
而666除以18恰好等于37
7这个数字有了!
池意晚按照自己的猜想,按着身高数到第37块砖停止,回忆着小祭司经常在餐桌上做的动作,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开,他又尝试着按进去,或者找寻按钮,也一无所获。
果然,666这个数字的解释还是太逞强了。
他们第一个祷告的是……暴怒。
暴怒,数字。
池意晚蓦地想起一个之前一直没用的数字,刘明的门牌后面,恰好有数字!
因为只祷告了两天,也就是说,只要将这两天的数字进行组合。
池意晚回忆着,刘明门牌后的数字是5,林骁后面的数字是3
35或53
池意晚摸索着砖,试探着走到第35块砖的位置,不行,没有反应。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没关系,还有一次机会,53的位置,他四处用手摸索着,却在摸到中间有一个凹槽时愣了一刻,似乎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按了进去。
教堂的门逐渐移动,将原先的门移入暗处,却多出来一扇黑色的门,与池意晚晚上穿过的那些迷宫颇为相似。
那是一道地门。
他将上面的解扣打开,将门拉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池意晚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门还有声音,急忙往死角处躲了躲,上次他就是在那个地方躲避一群婴尸的。
还好,没有人出来查看,估计现在都不在。
池意晚抱着小婴尸又下了楼梯,他轻手轻脚的,没有合上盖子。
那扇门,如同一个吃人的怪兽嘴巴,将池意晚吞噬进去。
池意晚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兑换出手电筒,他默默地给自己灌输了好几瓶药剂增强体质,以免万一,摸索着在黑暗里往前。
地道里很黑。
滴答、滴答的水声在耳边回响,愈来愈近。
池意晚捏揉着怀里的鬼婴,有些后悔没有把曜和辰带来,探探路还是可以的。
与鬼婴待久了,怀里的小家伙挺可爱的,随便扔出去他反而有一点不忍心。
鬼婴刚咿呀一声,去蹭池意晚的手,就被池意晚捂住了嘴巴。
“不要发出声音咿呀。”池意晚小声说,“听懂了吗咿呀。”
鬼婴也跟着妈妈的动作鬼鬼祟祟地点点头。
水声越来越近,池意晚总觉得那不像水声了,反而像是……
滴血声。
地道里的路也是千回百转的,摸不清路,但很快,池意晚便凭着他敏锐的数学观察能力发觉了不对劲。
好像这里走的路和他在午夜时走的路是一样的。
池意晚对数字很敏锐,这也是他在原本世界受人喜欢的一个方面,他曾多次参加此类竞技游戏,凭着对于数字的印象记忆打败一个又一个挑战者。当然,后来黑他时连节目组都被买通了,站出来说池意晚屡战屡胜的原因是泄题。
呵。池意晚嘴角扯出一点笑,他还不需要那个。
他发现,这里的第一条路长度以及宽度都与从他的房间里往大厅走的第一条路长度等数据高度一致。
再加上白天那条路本不存在,是午夜时分才会出现的,于是池意晚有理由推测这里的路和他午夜两次走过的路是一样的。
这样便好走许多了,池意晚还记得自己是在哪里转弯的。
大概走到了最后一间房间的位置,池意晚记得就是打开这个房间的门,他发现了祭司和导演的卑劣勾当,此时握住这扇门冰凉的门把,池意晚沉了一口气,转动把手,门开了。
里面居然有了一点光线。
池意晚小心翼翼地进入,他依然是沿着墙走,但不得不说,这种未知的滋味真是太让人着迷了,池意晚想。
可惜他能力不够强。
仿佛是在与昨天晚上相同的位置,池意晚停了脚步,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明明距离很近,声音也很大,却听不太清楚,只能听见“绑住”“月亮神”之类的字眼,但声音是昨天那个祭司的。
看来经过昨天的小猫事件,祭司那伙人已经对他们有了防备。
过了许久,人终于走了,好像挺多人的,有八、九个。
池意晚将将把头往外探,却看见像监狱一样的房间外面还有一个人在那儿坐着,又急忙将头又伸了回来。
关得是谁?他想:这么正式,难道是黎治?
池意晚很认真地觉得还好他提前将黎治的道具坑了一部分,这不,现在报恩来了。
但是,他皱眉想,这家伙好笨啊。
池意晚觉得得想个办法支开看守的人,他想来想去,又把目光转到鬼婴身上。
鬼婴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池意晚笑了笑,在他的小手上写字,鬼婴其实并不认识字,也听不懂,但是池意晚让它把那群小婴尸放出来的次数多了,只要池意晚只写一个字“放”鬼婴就立刻get到妈妈的意思,只一闭眼,便召唤出一群婴尸,让他们往前爬。
“草,哪来的小玩意?”
很快,婴尸一个接一个地爬到了看守的人那儿,他还打着盹呢,被极速爬来的婴尸给吓醒了,把他吓得骂骂咧咧:“妈的,是不是那个死婴儿?”
虽然寺庙里的人员作恶多端,但他们到底也是最普通的npc,拿这些婴尸束手无策,只能凭借自己稍强的体制赶紧逃跑。
“你等着。”他放狠话说,“我马上找人过来收拾你们。”
池意晚没忍住,哑笑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他特别有小孩子在外面受欺负了,哭哭啼啼地跑回家说“你们等着,我找我家长来”的既视感。
看守的人跑了,池意晚也趁着机会赶紧进到房间里。
这边的房间好像是都不可以上锁,池意晚只轻轻一转,门便开了,只不过他没有想到——
在里面的不是黎治,而是许久未见的小祭司!
小祭司的手脚腕处都被铁链捆着,像一个大字一样被绑了起来,其中在腰腹部还多绑了几道,可见那些败类对他有多恨。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摩擦出了血迹,划出很长一条红色印记,头歪着,衣服松松散散地被扯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皮肤,不过这些本应光洁的皮肤上都有被殴打的划痕和印记,甚至是鞭子抽打的痕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即使听见开门声,小祭司也依然阖着目,对来者毫无兴趣,直到听见声音,他才蓦然睁开眼睛,浓郁的墨色瞳孔里倒映出池意晚的影子。
刚刚如同死物的小祭司一下反应过来,瞪着池意晚说:“你,快点,走!”
他说话好像比之前流畅一些,更有生机一些。
池意晚没有多言,直接走上前摸着他的身上的铁链:“怎么打开?”
“打开,不了!”小祭司难得这么急迫,“你,快走!”
“发生什么了?”池意晚假装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继续问,“你不是祭司吗?他们怎么会把你关在这里?”
小祭司盯着他,见他确实不肯走,以自己最快的语速开始说:“因为,他们发现我了。”
“我不是祭司,也不想当祭司,我有一个爷爷和我相依为命。我们都不信任何神明的,因为什么样的神明都不会避免我们家里的贫穷,只有自己工作,才能勉强维持两个人的生活。
因为爷爷有病,我们准备了一笔医药费,防止意外事故,没想到……”
池意晚接下去:“钱被王雅欣全部卷走了?”
小祭司点头,很难过的模样。
“然后我爷爷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想自杀,那时候活着很累,没有动力,总觉得世界上少我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直到我到了灵阴寺。一开始,我只是想替爷爷祈福,希望他转世能不要再这么苦,但是在这里待了一天后,有人告诉我这里可以帮我算王雅欣在哪里。”
“你想杀了她?”
“不,没有,至少那个时候没有,我只是想找到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的,她最起码要为之赎罪。但我不想杀人,爷爷说,杀人的孩子不能上天堂,不能上天堂的话,就不能和爷爷相遇了。
我知道了王雅欣的地址,很高兴,隔天他们却把我困在这里,不让我食用任何东西。
我确实想自杀,但我不想被火烧死,最后只有一些灰烬飘落在地上。”
“那你为什么会变成祭司。”
小祭司恨恨地说:“他们那些人将所有被害死的尸体都堆在寺庙门口的那棵槐树下。”
这个确实,池意晚也有看到。
只是接下来小祭司的话让他彻底没有想到:
“那些尸体他们会做焚烧处理,那棵树是栽培了千年的树,拥有很强烈的镇魂能力,然后我们,就什么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我们要报仇。”
池意晚心神一震:什么都记不得了?怎么会?
那“陈小橙”是?
“你为什么会把那两个小人偶给我?”
小祭司说:“我也,不知道。”一说起与爷爷无关的事情,他又变得结巴了起来,吐不清字。
“我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这个,在我床边。”
“它们,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我觉得,它们,应该是来,找你的。”
池意晚基本上明白事情的走向了:“所以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记起来了?”
小祭司点点头,又说:“所以,你快走!”
“他们,马上,会回来!”
这句话的尾音刚结束,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小祭司惊讶地瞪大眼睛,慌张地想要示意池意晚快走,却发现池意晚已经不见人影了。
他松了口气,阖上眼,继续着漠不关心的模样。
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池意晚迅速使用黎治送给他的道具——时间停止五秒,隐形十分钟。
隐形需要穿着特定道具——隐身衣,看起来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色衣服,可穿上它就变得透明了。
道具提示如是说。
池意晚隐好身,看着那群祭司又返回来了,抱着祭司有些担心。
他们会不会在十分钟内出去?
如果不出去的话,自己有没有机会逃走?
想到这儿,池意晚看向那扇黑色的门,已然被最后一个进来的人关上了。
后一种可能没有机会了。
领头的那个正是昨天晚上池意晚看见的那个祭司,看上去明明没有小祭司的职位高,此刻却趾高气昂的,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还有在他身后的导演,眯着眼笑,戴着眼镜,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却让池意晚恶心得作呕。
“刚刚谁来了?”领头人问。
小祭司闭上眼睛,当是没听见。
“拿鞭子。”
旁边的人恭恭敬敬给他双手递上一根红鞭。
鞭子很粗,使起来不太容易,而且鞭子上全部都是倒刺挂钩,打到人身上,皮先蜕了半层。
小祭司依然没有睁眼。
他只是淡淡道,“你要,能打死我,就打。”
池意晚在旁边按了下小祭司的脑袋:这孩子,犟什么。
小祭司没有料到池意晚居然还在,他有些惊讶地睁开眼,却得到了面前人的冷嘲热讽:“哟,终于舍得睁眼了。”
一句话,一鞭子下去。
直接打在他被打破的衣服缝隙里,钩出长长一道血痕,小祭司抿着嘴,什么都没说,只是瞪着他。
如果他没有打死自己,那自己总有一天会杀了他。
“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祭司阴恻恻道。
小祭司没说话。
“看来是不信啊。”领头人挥了一下手,“把他的眼睛挖了。”
这句话刚出口,旁边的人真的拿着挖勺过来,一步步靠近小祭司。
挖勺上面很多尖利的锯齿,看上去很恐怖。
小祭司冷着声音说:“要杀就直接杀了,做这么多做什么?”
挖勺接着靠近,在抵住小祭司眼球的时候停了下来。
“刚刚过来的人是谁?”领头人再一次问,“如果说出来,我们可以让你继续当祭司。”
小祭司没有说话。
领头人有些不耐烦,他想找出那只藏起来的小猫咪。
昨天虽然亲手掐死了那只黑色小猫,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心存不安,那只小猫似乎还藏在暗处。
究竟是谁?
他耐心地等着小祭司回答,小祭司却撇过头,完全不理。
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领头者,他挥了一下手,挖勺的尖刺似乎又近了一点,小祭司都能感觉自己的眼皮上有一些压迫感。
而当旁边人拿着挖勺继续靠近时,却被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一把握住手腕,死死地往回怼,那人一时不备,被他扭过手腕,勺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什么东西?”
小祭司也懵懵地看着那个被扭断手腕的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是池意晚吗?
他的眼睛里突然蒙起一层水雾。
池意晚没有武器,唯一的武器短匕首也因为对付附身在林骁身上的惩罚者而折断了没有带下来,现在的情况除了隐身,其余的对他都很不利。他干脆利落地将地上的挖勺捡起,趁着其余人都为反应过来时一把怼入领头人的眼睛,顺势夺过他手上的鞭子。
“小猫咪吗……”领头人在看见挖勺被人拦住时莫名觉得兴奋,却在不慎眼睛被伤后“啊”地痛叫出声,背上又挨了一鞭。
鞭子到了池意晚手里,虎虎生威,池意晚用鞭子用得很利落,毫不留情。
“钥匙交出来。”空气里传来声音。
这下领头的祭司根本无法估计这究竟是不是他苦苦寻找的小猫咪了:“不能给他!”
池意晚想:多大点事,不给他就偷。
现在隐身,他们都看不见自己,可一边舞着鞭子靠近,一边寻找钥匙,很难找到。
领头祭司似乎发觉他想要做什么了,捂着眼睛道:“你别想了,那钥匙我们根本就没带出来。”
池意晚有些想笑,明明刚刚是他说不许给钥匙的,现在又说没有带出来,出尔反尔?
还是谎言满篇?
其实也无所谓,池意晚看见商场里有一款腐蚀性药剂可以兑换,能腐蚀一切的铁制品,例如——
小祭司手上的铁链。
当然,他也会腐蚀人肉。
池意晚只能小声对小祭司说:“忍着点。”然后将兑换出来的腐蚀药剂尽量倒在铁链上,铁链腐蚀地很快,几乎是刚倒下去就开始软化,最上面一层浮起来,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冒出。
小祭司手上的皮肉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
他一声不吭,仍由池意晚将铁链全部切断。
虽然看不见空气里的人究竟在做什么,但眼见着铁链断了,在他对面的那群人自然不会无视,可惜,他们并没有小祭司的实力高,不然小祭司也不会只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高的地位。
再加上小祭司本身就是鬼魂,拥有一些极强的能力,在铁链无法束缚的情况下,那群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几乎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小祭司便冷着脸,将所有的人用他们自己带的绳子捆住,锁了起来,关在房间里。
他拉着池意晚往外走:“这里,祭司实力,都不好,领头的,那个,没有我,厉害。”
“但是,比我厉害的,有六个祭司。”
“我,打不过。”
池意晚见他把自己推出门外,让他快走,自己却仍要留在那里,有些不解:“你为什么不走?”
“他们,要来了。”
池意晚也知道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他皱了皱眉,如果小祭司执意不走,他也不能硬逼,只是有个问题他很好奇:“既然你比他们厉害,那你为什么还会被他们关在这里?”
小祭司:“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我,晕倒了。”
……
池意晚想起昨天是谁把他迷晕的,不由沉默了。
“那你注意。”
“那个。”
小祭司忽然叫住他,在他将要转身时。
“我,有名字的。我,叫林知新。”
原来不是小祭司啊。
池意晚笑了一下:“知新,再会。”
小祭司,不,是林知新眼巴巴地看着他,很可怜的样子,又和他招了招手。
刚转过身,池意晚便沉下脸色——
林知新这人,不可尽信。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