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稀咲跟着key去了他常去的一家拉面店，两人在长桌前坐下，各自点了一碗拉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东卍里他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key算得上是一个，当初他带着爱美爱主的几十来号人加入东卍的时候，也是key最先点头的。
他们是一路人，有着同样的目标，那就是壮大东卍。
至少目前为止，稀咲是这么认为的。
拉面店的老板很快把面端了上来，key“啪”地分开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
稀咲也默默收回打量他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碗里。
吃着吃着，他忽然听见key问：
“你觉得现在的东卍怎么样？”
稀咲停下筷子，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平心而论，东卍已经能称得上是东京、乃至关东第一的暴走族，名声和当年的黑龙相差无几，但要登上不良的，光是这样不够。
在这个世界的真正掌权者眼中，他们只是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小混混，他们动动指头就可以把他们摁死。
他们需要钱，需要权利，需要真正的力量。
“不怎么样，乌合之众而已。”
稀咲咽下口中的面条，神色淡淡道。
现在的东卍里只有一群头脑空空的傻子，距离他理想的样子差距甚远，别说站在了，就连黑暗的边都没摸到。
听到这样的回答，key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喝了一大口面汤，拿纸巾擦了下嘴。
“但我觉得很不错哦，大家都很开心，每天都闪闪发光。”
稀咲闻言，眉头直蹙。
“这是你想要的吗？这样你就满足了吗？”
key的强大注定了他不会平凡。只要有他跟在身后，不单是日本，就算是世界说不定也可以被他掌握手中。
但key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结了账，走到河边的草坪，枕着胳膊躺下。
“你说大哥为什么会突然解散黑龙呢？”
稀咲眼皮一跳，踌躇道：“因为黑龙已经无法再继续扩张下去了吧？”
“那东卍呢？”
稀咲眉头愈紧。
为什么key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他想学佐野真一郎，在势力最盛的时候解散东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现、现在的东卍不管是规模还是势力范围，还远不及当年的黑龙吧？”他结结巴巴地说：“夜之尘和icb残党好像结成了新的组织，千叶的难破和埼玉的饿狼都在对我们的地盘虎视眈眈！”
key“唔”了一声，又说：“但伊佐那好像也把天竺给解散了来着。”
稀咲急道：“那是因为他输给了东卍，不解散于情于理都过不去！而且保不准他不会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那也是我和伊佐那的事情，和别人没关系。”key出声打断道：“而且我和他还没分出胜负。”
稀咲被这句话哽住，尴尬地闭上了嘴。
过了许久，他又听见key问：“稀咲你头脑很好吧，为什么要加入东卍？”
现在已经不比当年。
黑龙鼎盛时期，涩谷的街头巷尾全都是暴走族，摩托车队随处可见，真一郎三天两头便会出门找人干架，一身是伤地回家。
后来随着□□的重视和警察的介入，不少队伍被取缔，暴走族和不良也成为了预备犯的代名词，像稀咲这种正经家庭的孩子，一定是从小听着“不要和不良来往”这种话长大的。
稀咲讷讷答道：“因为我想把东卍打造成日本第一的队伍。”
“成为了日本第一，然后呢？”
“权力、财富、名声，一切都唾手可得，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双手奉上！”稀咲握着拳，眼中满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
key却不以为然，“总会有东西得不到的。”
“比如？”
“喜欢的女孩子。”
稀咲陷入了沉默。
这家伙是有读心术吗？他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他喜欢橘日向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深秋的傍晚，微风拂过草丛，更添几分凉意。两人躺在河道旁默默无语，看着太阳逐渐消失在远处的水泥森林里。
稀咲舔了舔嘴唇，语气艰涩道：“要是有钱有权，女人自己会主动黏上来的。”
他话音刚落，key“噗嗤”笑出了声，还是十分夸张那种。
“你笑什么！”稀咲恼羞成怒道：“女人就是这么肤浅的生物！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当初我妈也不会嫁给我爸，橘也不会喜欢武……”
看到key似笑非笑的表情，稀咲突然闭上嘴，暗骂自己居然着了他的道。
“我可没逼你说。”key挑眉，笑眯眯地推卸责任，“不过真没想到，原来稀咲你竟然喜欢别人的女朋友啊。”
稀咲脸色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黑，生平第一次生出了想把key揍一顿的想法，却因自己武力值不够，只能作罢。
“随你怎么想。”他冷哼着别过头，闭上了嘴。
key则是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支起身对他说道：“但你的方向肯定错了，我大哥可是被女人甩过二十次，当上不良的头目可不代表会受女人欢迎啊。”
稀咲表情愈发难看。
“艾玛和小葵也不喜欢我们打架，”key看向远处，语气飘忽，“男生们引以为傲的武力值对她们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还不如一副好皮相。”
稀咲默默比较了一下自己和武道的颜值，心想自己应该不至于会输……不、不对，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key带了节奏。
“你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他拧着眉问。
key笑眯眯地地耸肩，“本来有事想和你商量商量，不过还是算了，毕竟问你你应该也不知道。”
稀咲：？？？
他怎么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什么事情？”
“不告诉你。”key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时候不早啦，拜拜。”
稀咲呆坐在原地，看着key渐行渐远的背影，反复思索着两人对话的内容，却始终想不明白key到底想要和他说什么。
……
一虎的事顺利解决，葵心情极好，上课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撒在少女身上，把她的发色染成了漂亮的琥珀棕。
“康德说过，人类既是一种理性存在，也是一种自然存在。”
伊佐那翻开「伦理」课本，找到高柳老师正在讲的那一课，便将视线投向葵。
她正拿着铅笔在课本空白处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看老师，眼里闪着晶亮的光，睫毛一眨一眨，像蝴蝶在扑闪翅膀。
“人有时无法控制自然而然迸发出的感情和欲望，不知大家是否有所体会？必须学习的时候却忍不住睡着，明知道会长胖还忍不住吃东西……”
高柳老师顿了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由”两个大字。
伊佐那的目光落到葵的笔下，发现她并没有在记笔记，挑了下眉，“你在画高柳老师？”
葵慌忙遮住纸，红着脸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伊佐那鼻腔发出一声轻哼，转头看向讲台上的阴郁男人。
“……比起不愉快，人们显然更喜欢追求令人身心愉悦的事物，这是一种自然规律。”
高柳说完，恰巧同伊佐那四目相对。
伊佐那不闪不躲，眼神里还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高柳索性问他，“黑川同学是怎么理解自由的？”
“自由不就是随心所欲？”伊佐那双腿交叉，嚣张地倚在椅背上，用行动诠释了他的答案。
高柳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又在黑板上写下了“服从他人的意志——他律”几个大字。
“打个比方，当你路过自动贩卖机，想来一瓶饮料，你很可能会认为你在自由地选择雪碧或可乐，但你实际上是在服从某种东西，比如口渴、或者受广告影响而产生的欲望，你是在服从一种并非自己选择或产生的启示，比如自然法则。”
伊佐那眉头一皱，垂眸看了看课本，小声嘟囔了句“什么鬼”。
“而康德对自由有着更加严格的定义。”
高柳的课还在继续，“什么是自由行动？又或者说什么是自主行动？康德认为，根据自己制定的法则去行动，这才是自由的真正含义。”
“如果我是国王，那我是不是可以制定一个让所有人臣服于我的法则？”伊佐那语带嘲讽。
“那是□□，这节课我们暂时不会讲到那里，”高柳神色淡淡，“我们这里说的自由，指的是人服从自己的意志、理性、道德做出的选择，指的是选择本身。”
高柳补充道：“当你肚子很饿的时候，你基于理性和道德不去随便拿便利店里的面包，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他在黑板上写完“自律即自由”几个字。
伊佐那本想问他“所谓道德”是由谁来规定的，下课铃正好响起。看到不少学生将高柳围在讲台旁，他不以为然地“啧”了一声，夹着书跟葵一道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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