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贵胄云集,走在最繁华的长安街上随便都能碰到个把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这些贵人们的房子多集中在闹市区,交通生活皆很便利。然而图了便利,却图不了宽敞。因大梁偏安一隅,京城并不算大,还要腾出很多地用于设立各种行政机构,故除皇宫外,各级官员的房子都不算大。他们要么是袭官袭爵,皇帝赐你块地,你想换也换不了;要么是承接祖产,老祖宗的房子也不是说卖就卖。家里三姑四婆七姨八舅丫鬟婆子小厮管家,谁家不是好几十口人,挤在这不够宽敞的房子里,确实有诸多不便。且按照大梁的官员俸禄制度,虽朝廷会提供一些基本供应,但为保证为官者的清廉,且倡导勤俭朴素,其俸禄只能维持基本生活,很多官员都要妻儿自己种两亩薄田,才能满足主食蔬菜等所需,想要添置房产,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通过非法手段来悄悄获取一些灰色收入。所以,对于京城的贵人们来说,能在近郊有一处宽敞的大宅子,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生活。而有些贵人们,最近却是笑开了花,梦想还真实现了。

    前茶马御史大人郑静石,此时便携着八十岁的老母亲,正在一所新建的宽宅大院里散步。这宅子虽无精巧装饰,但宽阔疏朗,小桥流水亭台楼榭样样都有,且分布得体,走的累了正好有亭台可坐,坐的久了又有小径可循。

    郑母被儿子搀扶着,一脸安详,此时边缓慢踱步边连连点头赞叹:“这宅子还真是不错,静石啊,这真是高普沧高先生所赠?”“是,孩儿怎敢欺瞒母亲。”郑静石点头称是,态度极是恭敬。他年初刚卸任茶马御史,无官一身轻,此时在这新宅里,沐着春光,陪着老母,尽享人伦之福,心情自是愉悦。郑静石年轻时便亡父,郑母独自拉扯他长大成人读书致仕,其中辛苦可想而知,所以,对于老母,他是极其孝顺,从不说半个不字的。

    “高先生真是不错。你在任时,他不巴结你,你卸任了,他才送你这所宅子,可见并无私心,高洁大义啊。”郑母竖起大拇指,对高普沧连连赞许。

    郑静石点头称是,额角却几欲渗出冷汗。他很少欺瞒老母,唯独这件事情,他是断断不能对老母亲说实话的。趁老母亲眼光投向人工湖中的锦鲤时,他悄悄抬起衣袖蘸了蘸额角的细汗。

    “静石啊,人一定要懂得知恩图报。若没有高先生的父亲当年慷慨解囊救了你的父亲,这世上就不会有你了。高先生一家都是仁德之人,不论你是在任为官还是退任归家,对高家一定要能帮则帮。”郑母找了个木凳坐下歇息,对儿子叮嘱道。  “是,孩儿谨记母亲教诲。“郑静石答道。从小到大,这话已经被母亲反反复复说了成百上千次了,然每次说起,母亲都饱含感情,似又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而他不忍拂母亲的意,从不嫌母亲啰嗦,每次都是恭敬应答。

    据母亲回忆,那一年大梁闹水灾,郑家所在的川乡被淹,无奈之下只得往京城逃命。哪知京城里已经到处挤满了灾民,郑静石的父亲为了给妻儿争一碗稀粥,差点被几个同样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灾民给打死。奄奄一息之际,高普沧的父亲将郑父救起,带至自己家中疗养并赠予粮食,帮郑家度过了最大的难关。郑母倒是知恩图报,从不曾忘记高家的恩情,自在京城落脚后,也时常让儿子照拂高家。因此,两家一直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

    郑静石陪着母亲坐在尚散发着新木清香的长凳上,剥开一个蜜桔,剔好桔瓣上的白茎,恭恭敬敬递给母亲。看着母亲惬意地在这舒适的庭院吃着橘子,郑静石五味杂陈。母亲已八十高龄,这些年虽说身为茶马御史,但薪资并不高,加之自己两个儿子痴呆需要抚养,母亲为自己是操碎了心。如今能让母亲满意地坐在这里,赏春色沐阳光,这是自己多年的心愿。然而,自己又何尝心安理得呢?每每想起这些,郑静石都难免冷汗涔涔,他紧皱双眉,甩甩头似想把这些烦恼全都甩开。

    这时,后院的偏门被一小厮轻轻推开,在二人的身后静静地垂手而立。这是郑静石的心腹小厮小三子,见他这样,郑静石便知道应是有什么话不好当母亲面说起。郑静石忙站起来,温和地对母亲说:“母亲,让小三子陪您老回房歇息。孩儿还有点公务要处理。”说着便扶起老母亲,小三子赶紧过来搀扶老妇人。

    郑母一边嘟囔着退休了还有公务,一边缓缓站起来不情愿地跟着小三子回房去了。郑静石整了整打皱的衣襟,见母亲去远了,才从后门悄悄出去。

    后门外是一片荒芜的沼泽地,平时鲜有人至。道边两排高大的槐木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此时,槐木下一高大的背影正负手而立,此人身着一身黑色连帽披风,从头到脚几乎都被这黑色覆盖着,一动不动,即便在这春日和暖温馨的阳光下,也显得神秘而诡异。

    郑静石轻轻咳嗽一声,那人才转过来,躬身拱手为礼,恭敬地低声道:“郑大人,别来无恙,下官有礼了。”

    郑静石一甩大袍袖,轻哼一声:“曾大人现今是炙手可热啊,御前红人,老夫一介平民,何敢配此大礼。”来人正是现任茶马司御史大人曾乘风,面对郑静石的冷嘲热讽,他依旧一派云淡风轻,姿态潇洒。

    “郑大人的提携之恩与礼让之情,下官绝不会忘,您任何时候都是配得起大礼的。”曾乘风微一欠身,请郑静石在道边石凳上坐下,自己却侍立在一旁。郑静石毫不客气地坐下,轻轻一声冷笑道:“曾大人,如今我已远离官场,侍奉老母。今日您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曾乘风直起身,轻笑道:“没事便不能来看看郑大人吗,你我可是多年的旧识了。想当年你我风雨同舟,共度时艰,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哪。我曾乘风何敢忘您当年的大恩大德。再说了,您如今迁居新宅,下官还不曾前来贺喜呢。”

    “哼,多谢曾大人了,往事休要再提。”郑静石鼻孔里重重哼了一声,想起此人种种行为以及自己的无奈,郑静石打心眼里一阵厌恶。但这所新宅,便是这曾乘风所赠,若他真能硬气点不要这房子,倒也能挺直腰杆说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如今,自己还怎能对他恶语相向呢。只是,当他提起“大恩人”三个字时,郑静石自己都觉得一阵恶心,像刚刚吞食了苍蝇一般。若不是这“大恩人”三个字的大高帽时常扣在他头上,他怎会夜夜梦魂难安。

    “曾大人公务繁忙,贺新之意已收到,多谢。若无大事,我也不敢多耽误曾大人时辰了。”说着便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惹不起还算躲得起,郑静石觉得能少和眼前这人待一刻便少待一刻,免得让自己身上沾上越来越多的臭气。

    “郑大人何必如此心急,下官这里有件大好事,若事成则乘风愿意奉上千金,还请您老考虑考虑。”曾乘风掀开帽檐,解下披风,也就近找了个石凳坐下,看这架势,貌似要长谈了。

    郑静石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他不是贪财之人,但他确实需要钱。家有八十老母要颐养天年,两个痴呆儿子常年要服药,自己百年后还要替他们打点好一切,如今自己解甲归田,俸禄更是只有以前的一半,如此沉重的家庭负担已将他的腰压得快要直不起来了。但眼前之人的钱可是好挣的,即便不伤筋动骨,恐怕也要违背道义原则。

    一想到又要被这姓曾的小人捏在手心里,他打死也不愿意再与这人来往了,于是冷冷道:“我一生清正廉洁,除了这所宅院不敢示人,其他都是光明正大的。曾大人何以又以重金利诱,岂不看轻了我,况我现在无权无职,恐怕帮不上任何忙,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人此言差矣。您一生为官,多少人景仰尊敬,又结下了多少人情人脉,岂是我等刚进入官场的小子能比的。这兵部尚书罗尽忠罗大人,您总归是熟悉的吧。下官此次前来,便是想要请您牵根线搭个桥,让下官好去结识一下罗大人。”曾乘风一脸堆笑,从容说道。

    郑静石一听,不禁面起寒霜,义正词严道:“哼,老夫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误将小女嫁入了罗家。你爱找他,便自己找他去。”

    多年前,还是五品小官的郑静石有一次外出公干,也带了妻女在身边,其女郑漪儿正值芳龄,婀娜可人,颇讨人喜欢。可巧的是,那一次已是兵部尚书的罗尽忠也正好带着儿子罗长林外出,碰上了在街上闲逛的郑漪儿,几番打听后,得知此女子乃父亲手底下一个五品官的女儿,于是便派人上门提亲。那罗长林长相粗蛮,且脚有残疾,郑漪儿对其蛮横傲慢也充满了厌恶,坚决不肯嫁入罗家。但得知自己若嫁到罗家后,自己父亲也将随之升迁,前途不可限量,且两个痴呆兄长的医药费也有了着落,于是这懂事的小女儿便含泪拜别了父母兄长,嫁入了罗家。郑静石虽百般不舍,但一来迫于罗尽忠的巨大压力,二来惑于锦绣前程的巨大诱惑,也只得将小女儿送出阁了。

    本以为小女花容月貌,配罗长林这身有残疾的人是绰绰有余,哪知罗长林婚后没几日,竟然就开始对郑漪儿拳打脚踢,还经常出入风月场所寻花问柳,小妾都有几个是风尘女子。小女每有哭诉,郑静石就心如刀割,但随着自己职位的逐步升迁,又觉得女儿的小小付出似乎都是值得的。对罗尽忠,他也由害怕慢慢转变为巴结,只是内心里对其和其儿子早已咒骂过千遍万遍。如今,他已退隐,女婿罗长林随着年纪见长,心性也渐渐柔和,郑漪儿的哭诉倒是减少很多,但罗长林心胸狭窄,时常找种种理由阻止父女二人见面,郑静石因此恨恨不已,然女儿已嫁做人妇,夫君为大,他也奈何不得。

    “郑大人,下官人微言轻,哪能与兵部罗大人搭得上话啊,还不是得靠您出马,和亲家公去斡旋斡旋。”曾乘风面带谦恭,言辞恳切。

    “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做什么?”郑静石不奈听他阿谀,将长袖一甩,直接问道。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想向罗大人借兵五百。。。”说着,曾乘风竖起右手,打开五个手指。借五百兵被他说的像借五吊钱似的简单,面上一派轻松,毫无羞惭之色。

    “曾乘风,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兵部是你家呢,兵说借就借!现在既非战时也非乱世,你一个茶马御史借兵干什么?别说我没那个本事,即便我有这本事,也不可能去帮你借!”郑静石气得一甩长袖,断喝一句,转身就欲离开。他自己虽谈不上绝对的一身正气,但也实在不愿与眼前之人为伍。

    曾乘风连忙起身,张开双臂挡住郑静石的去路,伸出三根手指,嘻嘻笑道:“要不,就借三百。”

    郑静石看着眼前这张面上带笑的脸,恨不能一口啐过去。然自己已是无权无职的六旬老人,对面之人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腆着厚脸皮来送礼的无名小商人,而是堂堂当朝三品大员。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那份勇气和底气,将厌恶的唾沫吐到对面人的脸上。

    “曾大人,且不说兵部罗大人的兵绝不会由老夫来指使,即便是,那也是朝廷的兵,要出兵都是必须有文书的,来龙去脉目的用途都必须交代的清清楚楚,岂是我等说借就借!”郑静石压住内心翻腾的嫌恶,耐着性子说道。

    “要不,就一百也可以。”曾乘风竖起一根手指,满脸堆笑。他从一个最初无名无分的小子,到如今威风八面的朝廷重臣,这份执着与厚脸皮是绝对少不了的。

    “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呢,一个都没有!”郑静石再也忍不住了,气愤地站起,用力扒开随之站起并挡住他去路的曾乘风,大踏步向院门走去。走了几步便又停下来,怒斥道:“曾乘风,你设计杀人,行贿要官,已经罪大恶极,如今竟然敢向兵部借兵,想造反吗,你项上到底几个脑袋?”

    曾乘风挺直腰杆,根本不予理会郑静石的责骂,稍微提高嗓音:“事成后,千金答谢,郑大人还请三思啊!”郑静石大步流星的步伐毫不犹豫,一折身便进了院子,随后砰地一声将后门关紧,狠狠插上门栓,好像防止这人溜进来似的,尽管他知道,曾乘风绝不会那么做,他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真的连脸面都不要了。

    他靠着后门,闭上眼睛,头脑里挥之不去的便是曾乘风那一脸的奸笑。这人在世人眼里始终是亲善和睦的光辉形象,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美好的皮囊下藏着的是怎样龌龊的灵魂,而自己便是寥寥几个知情者之一。想着自己在母亲的谆谆教导下,一直努力想要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可都是被这曾乘风几次拉下水,身上有了再也洗不清的脏污,便由不得不满心愤恨。如今,这人毫不收敛,竟然开口向兵部借兵,借兵做什么,他问都不用问,自然是行见不得人的苟且之事。他真想去告发,可他该向谁告发,告发什么,连带揭穿自己的老底吗?把自己也送入监牢吗?母亲尚在,痴儿尚在,他怎能就为了自己所谓的清正廉明之名声,而不顾念他们呢?想到这里,郑静石不禁痛苦地摇了摇头。

    门外的曾乘风见郑静石大步而去,丝毫不以为忤,缓缓站起身,重新系好披风,戴好帽子,整整帽檐,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一声唿哨后,一驾豪华马车奔驰而至,曾乘风翻身上车,动作轻捷的实在不像个已五十有余的老年人。

    马车倏忽而去,烟尘滚滚,眨眼间院外又恢复了一片宁静。

    郑静石斜倚在后门上良久,听得外面马蹄声渐渐远去,才稍稍平复了下自己内心的激荡,正欲再去面见老母,小三子又匆匆过来禀道:“老爷,有人求见。”

    今天这什么日子啊,平时门可罗雀,今日还宾客盈门了,他想也没想便不耐烦道:“不见。”

    “郑大人,见您老一面可难得啊,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行人很快出现在了郑静石眼前。

    郑静石定睛一看,哎呀,当头来的可是贵客,这人身姿挺拔,云髻高束,服饰华丽,一看便是身份尊贵之人,但满面春风,丝毫不给人疏远之感。

    “景王爷!”郑静石一脸惊诧,赶紧撩衣下拜,却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大手拉住。

    “郑大人不必拘礼,今日冒昧前来,惊扰了您,实在抱歉。”景瑜王爷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随和王爷,他携起郑静石的手,满脸含笑。

    郑静石忙招呼小三子看座看茶,内心很是激动了一阵子,但最主要的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担忧。在忐忑中,郑静石手忙脚乱地迎着景王爷一行坐到了正厅。

    景王爷边四处张望了下,边笑对郑静石道:“郑大人退隐后这日子赛过神仙啊,新宅如此阔气,庭院也别致有格调,您可是位雅人啊。”

    郑静石内心一阵咯噔,后背开始沁汗,面上却不得不挂起微笑道:“哪里,这庭院乃是本人侄儿所建,暂借来住一段时间。”

    “哦,是吗?”景王爷意味深长地将“哦”拖的特别久,眼神也颇有深意地盯了郑静石一会,见后者坐立不安,也便随和一笑道“那郑大人真是好福气啊,有如此贴心的侄儿。”

    “是,是。敢问王爷今日有何事指教,老朽愚昧,请王爷明示。”郑静石恨不能赶紧换个话题,别再就这座宅子继续讨论下去了。

    “哦,今日前来,一是贺喜郑大人乔迁新居,二是想向郑大人了解点旧事。”

    “请王爷尽管问,静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便直言了。”景王爷放下茶杯,挥了挥手,身边一行人等全都退下,仅留一白衣人在其旁。

    郑静石将目光投向那白衣人,只见那人甚是面生,明眸皓齿气质清雅,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一身白衣洁净不染,实在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但郑静石无心欣赏此人的美,只巴望着景王爷带着所有人赶紧离开。

    “当年高家五子高易武一案,本王后来勘察,觉得疑点颇多,郑大人是当年的茶马御史,经手了此案,不知可有什么想法,我们私下沟通沟通。”

    该来的总会来,想躲的终究躲不掉。郑静石心中一阵凄凉,这是他平生所犯的最大错误,是他最大的人生污点,可他现在根本不敢去面对现实,不敢去面对高家,此时更不敢直面景王爷。

    内心一阵纠结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此时还不是和盘托出的时候,有些事可能一辈子都要隐瞒下去。他郑重跪在景王爷面前道:“王爷,当年高易武一案确实由老朽经手,一切合法合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哦,是吗?”景王爷有些严肃地反问道:“本王可是找到了当年验尸的仵作,他的结论是茶叶无毒,至于那茶农为何会中毒而亡,极大可能是茶杯上有毒。”

    郑静石显得有些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惊讶道:“当年那仵作,并未说茶叶无毒啊,只说是茶农饮茶后中毒身亡。”

    “那仵作在高易武一案后便失踪了,这些年本王一直在查找此人,终于在前些日子找到了,现此人已被羁押在顺天府,郑大人是否有兴趣和本王一道前去探访一下?”

    “额,这。。。”郑静石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额头的汗珠,但回答的依然是:“老朽已隐退,不便再参与此案中了,王爷是否请现任茶马御史曾大人出面一趟?”

    景王爷与身边白衣公子互相对望了一下,冷冷道:“既然郑大人不愿意再提起旧事,那本王便不多打扰了。告辞!”

    “恭送王爷。”

    郑静石手忙脚乱起身跟在景王爷身后,但景王爷及白衣人显然有些气恼,大步流星离开郑宅,再也没回头看一眼后面跟的汗流浃背的郑大人。

    待二人远离郑宅上马,景王爷才对身边白衣人道:“你不要失望,不要着急,我们总有办法的。”

    这白衣人正是大梁的无忧公子,只见他凄然一笑道:“王爷放心,这种结果我早已料到,还远未达到让我失望的地步。”说完便一拍马臀,纵马狂奔起来。

    景王爷望着那飘逸却孤寂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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