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本来有些不自在,见到爱琳这个表情,反倒恶劣的因子复活,邪邪地勾起嘴唇,做作地说道:“怎么一见到我就露出这样的表情?这可真是让我伤心,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什么救命恩人!”爱琳眼神游移,寻找着逃跑路线,矢口否认,“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被你救过……”
“你还真敢说,当时是谁醉醺醺地混在一群大叔里,笑得像是个傻子一样,还任人搂抱的。”白狼哼了一声,忽然长臂一伸,眼疾手快地揪住了她的外帽不让她逃,“——你不心虚你跑什么?”
“你笑的这么不怀好意当然要跑啊……”爱琳跟个被提溜起来的猫一样缩起脖子挣扎。
“让我数数你当时都骂了我什么来着?坏人、恶霸、强盗、恶狼……”他幽幽地道
“没有强盗!”爱琳忙不迭地扭头纠正。
“我还真是谢谢你啊!”白狼被气笑了,翻了个白眼,挫着牙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谁给你交的酒钱你都忘了?要是让人知道维德·罗德尼的妻子在平民出没的酒吧里和男人们喝得醉醺醺的,最后还欠了酒钱,你信不信第二天你就会是王宫里最热门的话题?”
爱琳不动了,垂着头不吭声。
白狼就知道她也知道错了,只是在他面前总是会莫名犯倔,不肯承认。
他嗤笑一声,松开手,绕到她面前,洋洋得意地拉长了声音:“说起来,那天某人还给我说了很多事情。最近记忆不太好,让我想想……”
“你不要再想了!!!!”爱琳倏地抬起头,羞耻地眼睛都湿了,一双棕眸既羞又恼如雾笼罩,水波粼粼,“我从没喝醉过,不知道会这样……”
她在谁面前耍酒疯不好,竟然在白狼面前!!
她记得她说了多少话,一个月来堆积的不安和突如其来的吻让她脑袋爆炸,纠葛的诸多不安惶恐害怕全都爆发了出来,有什么倒什么,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白狼没有嫌她烦,把她丢在地上扭头走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完了完了完了……
开学以来一直在躲白狼的爱琳心底发出了低吟,忍不住捂住了脸。
这家伙没有丢下她一定是为了捉她的把柄,他甚至可以拿这件事情嘲笑她一辈子了!!
谁知白狼却久久没有说话。
她没耐住好奇,从手指尖露出了一双眼睛,眨啊眨地看着他。
他正看着她发怔,见她突然露出眼来,似是措手不及般猛地移开目光,食指用力搓着挺括的鼻尖,耳根竟然发红。
“你怎么了?”爱琳觉得天地劈开都没这么惊悚,好奇地望着他。
“你别看我!”他粗声粗气,凶恶地说道,手握成拳习惯性地砸着她的头顶。
“痛……”
爱琳这下是真的眼泪都出来了,控诉道:“你怎么还打人的?”好像中等学院以后就没被他这么锤过了,真是………………痛啊!
白狼放下手,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竟然有些慌乱地说道:“喂不是吧,你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
“……”爱琳觉得这个人真是活该被骂。
他打她还嫌她脆弱???
爱琳眯起眼睛,抽出了魔杖。
白狼心里也很烦。
天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和爱琳哪怕是最相看两厌的时候也是三天两头见面,十几年了,事到如今他竟然还会为了这点小事紧张,他简直都要瞧不起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爱琳身上这段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起死水一样的前十几年,这半年的变化确实是剧烈的。
因为维德,她头一次有了能够并且想要依赖的人;离开了鲁伯特家,她拥有了从未有过的自由;又在上个学期的事情中第一次有了想要做的事情,世界一点一点变得丰富饱满,死水无澜的每一日变得跌宕起伏,这些变化逐渐由内而外地刻画着她,在她惯常低垂的双眸里刻下了丰富的情韵,越是熟悉她的人,反而越会被她的凝视吸引。
“别,你等一下。”白狼阻止她,“笨蛋,你忘了王城以内禁止用魔法了吗?”
她瞪着他。
他又搓了搓鼻子,目光在她湿润的眼睛上转了一圈,停在她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脖子都红了,硬着声音凶狠道:“我都让你别看我了!”
她愣是从中听出了色厉内荏。
爱琳觉得他有病。
“那你道不道歉?”
“你先别看我!”
“你先道歉!”
“你幼稚不幼稚啊?!”
“说幼稚的人才幼稚呢!”
白狼被爱琳逼得步步后退,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好闭着眼睛恼怒地说道:“我道歉!!成了吧?!”
哦豁!“你竟然真的道歉了啊。”爱琳不可思议。她的眼睛有那么可怕吗?
……她很受伤唉。
爱琳丧气。
话怎么这么多!白狼恼羞成怒地瞪了回去:“你守不守诺言啊?”
“当然当然。”爱琳毕竟不敢太过分,只好移开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树,心里一个劲地叹气,“对了,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在王城里呢。”
他看了她一眼,似在评估着什么,神色逐渐镇定下来,说道:“达西总管让我进王宫。”
爱琳睁大了眼睛。达西总管,国王的鹰犬,枢密院的大人物,据说他的耳目能达到最北荒地里的雄鹰与南面丛林里的蛇,任何传言都逃不开他的股掌,人们对他既敬畏又惧怕。
她惊奇地问道:“你犯了什么事情?”
“谁说我犯事情了。”白狼翻了个白眼,气道,“我是有正事,正事!”
他又握起拳头敲她脑袋,只是这次小心翼翼的,就空有气势没有力道了。
爱琳捂着脑袋,人生第n次用一种“你能有什么正事”的眼神看着他。
“你忘了我上个学期领了什么任务?”他咔吧捏了一圈指头,在她警戒的眼神中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你是去汇报魔兽的调查情况的?”爱琳恍然。
白狼耸耸肩,不置可否。
回忆起卡萝和维德说过的话,爱琳忧虑地说道:“魔兽的凶暴化是不可逆的吗?”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白狼颔首,眉眼沉沉。
“你在担心什么?”爱琳抬眼。
白狼忍不住笑了一下,嘴角上翘:“你猜,魔兽凶暴化的原因是什么?”
地震、天灾、魔兽……爱琳思索了一下,道:“恐惧?”
“有一部分是这样。”白狼赞赏地笑一笑,乌黑的眼睛里却含着锐利的锋芒,话锋一转,“你最近体内的魔力感觉怎么样?”
爱琳虽然惊讶,还是照实答了:“有些难以控制,可能是因为上次把耳钉拔了……”
“上个学期,你的学生对你使用魔法的时候,你已经失控了。”白狼打断了她。
爱琳呼吸一滞。
那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话题,但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思考着这件事情的联系。
难道……
冰冷的空气贴在露在外面的肌肤上,脖子里一阵寒意涌入。
爱琳打着寒颤,小声道:“空气中的魔力在增强?”
白狼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大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大概是在表扬她,大概。
她无语地拍掉他的手,焦虑地咬紧了嘴唇,原地走了两步,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白狼懒懒地笑:“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
“不要糊弄我!”爱琳站定,棕眸抬起时带着罕见的锐利,“之前里德的事情上,你想让我离开学校,其实是猜到了有可能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吧?
“你选择入职斐文德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惊讶,但是如果认为你是有所求呢?
“有哪个地方能像斐文德一样,不用深入到各个家族的图书馆里,也能挖到最古老和最先进的知识呢?”
白狼注视着她,她在一直垂着的眼帘底下,在埋没在旁人阴影的谨慎之中,一直藏着又倔又利的性子,旁人以为她是一滩软泥,其实真的按下去才会发现是一把尖刀,能扎人满手血。
愤怒的时候双眼如同在灼烧,生命力在勃发。
他勾起嘴唇,笑得肆意而愉悦。
她温柔的骑士大人大概永远也看不到她这个样子,他喜欢的大概也不会是这样子的她。这是只有他才能挖掘出来的、刀石相击猛烈迸出的灼目火花,烫在皮肤上,留下无人看到的痕迹。
爱琳看他竟然还在笑,不由握紧了拳头,想放下魔法师的一切尊严给他一拳。
“雷切尔……哦,这是哪位小姐?”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声音响起。
两个年轻人回头,就看到一名六七十虽的健朗老人大步而来,脸上笑呵呵的,颇有兴趣地打量了爱琳一眼,认出来了,笑道:“这不是小爱琳吗?上次见你还是你和维德小少爷的婚礼呢,几个月不见,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老头子。”看清了来人,白狼的表情如同吃了很苦的东西一样。爱琳则惊讶地喊道:“布尼尔爷爷。”
老人家叹气:“唉,当年要是早点把你下手订下来就好了,你和我们家的雷切尔从小就认识,一直在一起也是缘分,你在的话我这个笨孙子也不会一直结不了婚……”
“老头子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白狼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谁要和这个家伙结婚啊,你就算替我订了婚我也会跑的。”
“……”这个家伙……!
爱琳很悔恨自己没有在白狼说话之前抢先嫌弃他。
他结不了婚管她什么事,压根就是性格太差眼光又无端端地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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