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琳不说话,只是伸手摸向他绷在身上的笔挺背心,摸索着解着扣子,又把他衬衫从腰带里抽出来,就要掀开他的衣摆。
“你——你在干什么?”白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住了他的动作,腹肌紧绷。
他顿了一下,又镇定下来,放松身体缓缓笑了起来,凑近她,挑起她的下巴,暧昧地笑道:“怎么,罗德尼家的少爷满足不了你吗,这才几个月就急着要在校园里找情夫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胆大呢?”
他慢慢靠近爱琳,两个人对视,距离近得危险,他神情带着近乎挑衅的调笑,乌黑的眼里满是锐利的探寻,而爱琳长而平的眼睫下,深棕色的眼眸异乎寻常的平静,像是看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许久,他放开了她,往后一靠,举起双手,无可奈何:“好吧,你随便摸吧,我投降。”
懒得理会他不甘心的反击,爱琳挑起了他染血的衣衫,只见他结实的腹部上,几道颇深的爪痕留在上面,血痕缓缓地渗透出来。
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白狼恼怒。
爱琳细声细气地说道:“我头一次知道,雷切尔少爷竟然重要到这个地步,受了伤还要来参加会议。”她想了想,补充道,“而且还颇有骑士风度,受了伤也没有让玛蒂尔达夫人知道。”
白狼翻着白眼,把衣服一把夺了回来放下,没好气地说道:“我也头一次知道,爱琳小姐竟然这么能言善辩。”他坏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不怀好意地说道,“这么仔细观察我,你不会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爱琳重新掀起他的衣服,右手隔空施法,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宁愿爱上一头熊,也不会爱上你的,雷切尔少、爷。”乳白色的圣洁光芒勉强封住了他的伤口,她随着最后两个字拍了一把他的伤口。
“嘶……”白狼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拍开她的手,随手扣上背心的扣子,骂骂咧咧,“该死,你知道自己治疗魔法烂得要死,还故意来整我?!我平时真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敢这么对我!”
“雷切尔少爷对我的所作所为如果叫做好的话,我的丈夫已经是圣人了。”爱琳小声咕哝,揉着手背,她手太过苍白,被这么拍了一下,竟然就红了。
白狼哼了一声,愤恨地道:“你对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不见你刚刚开会的时候说话了,有的是人想听你说。”
“无论是地震,还是魔兽的处理,都不是我的领域。”爱琳说道,“负责预言的是瑞秋·希,擅长处理魔兽的是你,而我们鲁伯特家族……”
爱琳俯首,看着自己衣袖上绣着的银色独角兽,声音平平。
“我们能磨平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自己的魔力,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你……”白狼收起戏谑的表情,沉沉望着她。
“白狼,你有见过契约三族的魔法师的末路吗?”爱琳淡色的嘴唇微微翘起,凝望着自己的手指尖,白狼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乌黑的眼眸神情复杂,“我见过。”
“我见过。”她重复了一遍,“就在萨尔冈的蔷薇城堡里,我的姑母,我见过她只有三十多岁却满头银发,见过她被捆在房间里奋力挣扎,见过那个可怜的疯女人被折磨得放声大笑、神经古怪的样子,见过被她炸得血肉纷飞的仆从与亲戚,见过她偶尔神智清醒时,从城楼眺望夕阳和森林,满脸苍凉,我也见过她……”
“够了,爱琳。”白狼按住她的手背,手指微微用力,低声打断她,“足够了,我都知道。”
爱琳摇头,用力抽出手,古怪地笑了笑:“她从那里跳下去的样子,就那样朝后一跃,”她纤长苍白的手在空中一划,轻灵如蝴蝶纷飞的翅,“头朝上地死了,鲜血怎么洗也洗不掉。她跳下去之前一直望着我,一直望着我,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智是那样的清醒,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那只是意外。”白狼声音沉闷,笨拙地安慰她,“她疯了,他们应该管住她,不该让她接近高处的。”
“他们都那么说。”爱琳静静看着他,“可我知道,我的叔母只有在清醒时,才会追逐自由。”
“爱琳。”白狼用力抓住她的肩膀,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迫,“这不只是鲁伯特家的事情,也不是契约三族独有的。你知道,现在我们三家之所以减少内部的通婚,就是为了杜绝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白狼顿了一下,笑了笑。
“你瞧,你没有按照契约三族的传统嫁给我或者是米勒·鲁伯特——哦,或许还有希家的那个阴沉小子,谁知道呢,我们从没见过他——而是嫁给了维德·罗德尼,你们之间的姻亲关系比萨尔冈到科拉法还远,这就代表了你们的孩子不会再走同样的道路,你的未来会很光明。”
“未来……?”爱琳呆呆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说一般。
“是,你的未来。”白狼笃定地说道,刚强嚣张的眉眼里带着自信,仿佛只要他这样说了,就一定会这样,不容置疑,“我、你,还有希家的那个古怪的女孩,我们虽然都继承了祖先和月亮签下契约得到的能力,却都这样正常而健康。”
“我算正常?”爱琳苦笑。
“你当然是正常的。”白狼知道她的症结,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我们绝不会重复之前的错误,缠绕着契约三族的诅咒和悲剧终将会终结,爱琳,我向你保证。”
爱琳眼睫颤了颤,那木然的深棕色眼睛里逐渐有了光亮。
她噗嗤笑出了声,小声说道:“雷切尔神父,你的传教做得非常出色,我差点就要入教了。”
“那是因为你的施舍足够慷慨。”白狼恶声恶气地说着,指着腹部的伤口,但看着她的浅笑,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也跟着一起放声笑了起来,漆黑的眉眼间都是神采。
黄昏逐渐失去了它耀眼的光芒,窗外唯一的光源渐渐减弱,瑰丽的色彩变成了暗影中朦胧潜伏的一抹深色的橘红,模模糊糊地照在了两个同为契约三族的人的笑容上。
维德·罗德尼在门外沉默地站立了半晌,收起了欲要敲门的手攥成拳,悄然靠在了走廊的墙壁上。
走廊的光拉扯着他的影子,长而孤单。
他无意识地望着自己的影子,半晌,笑了笑,长吸一口气,让自己转身离去。
他们之间有着他听不懂的默契,他不想贸然闯进去,然后遥遥面对着他们惊讶的眼神,难堪地成为破坏美好画面的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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