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家的庶出小姐,与谢家的入赘姑爷。

    这两张身份的两个人,本来不该有联系。只因一个是没有任何作为,无所事事的软饭男。另一个则是在云州城如土皇帝一般的知州府家的掌上明珠,轻易不会愿意哪怕施舍一点眼神给言无临。

    可随着谢安煦拍出人去多方打听后,他又得知,言无临所赴宴席乃是那位知州府的庶小姐做东,且在宴席上对言无临很是热情主动。

    谢安煦从下人口中得知的描述里,他不知道其中有多少被润色加工过的描述,但他直觉在宴席中知州府庶小姐的行为不太对劲。

    不是他数落言无临,但是在言无临大病之前,除了一副皮囊可以看得上眼,言无临是真的没有其他的任何优点了。如知州府庶小姐那般素有才女名声在外的姑娘,又怎么会和言无临扯上关系?

    其中疑点,谢安煦不得不又派出人去打听,可得到的无不是说言无临对那位庶小姐是十分热衷于献殷勤,只是那位庶小姐却对言无临的殷勤从来都是不假以辞色的,每每都是冷淡应付。

    在宴席之前,谁都不会觉得总是被人围绕的知州府庶小姐,会有愿意正眼瞧言无临的一天。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谢安煦坐在书案前,手中拿着笔,在桌面的纸张上涂写着,分析已知信息。

    这时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安容手里端着汤盅,轻轻放置在谢安煦手边,面露担忧:“少爷已经子时了,你晚上没怎么吃,先喝点热汤然后休息吧?你白日里要为家中产业奔波劳碌,晚上却还要为那言无临的破事收拾烂摊子通宵,你这身子怎么吃得消?少爷为什么不能干脆不管他了呢?”只要不去管他的死活,少爷就不用再为他费心费力了。

    谢安煦把笔搁下,有些疲惫的揉捏着眉心,吁了口气,去拿安容端来的汤盅,安容见状忙去替他拿掉了汤盅的盖子,将带来的汤勺放进盅里。

    谢安煦用汤勺舀了口汤,轻轻吹拂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言无临自入我谢家,便是我谢家的人,他今日因犯事被抓,难道你以为我不管他,就不会连累谢家连累我了吗?”

    安容不解:“难道不是吗?”

    谢安煦摇头:“非也。但我现在已经略有些眉目了,联系我的种种猜测,我觉得言无临这事,恐怕从一开始甚至就不是冲着言无临去的,背后的真正目的怕是我谢家!”

    “怎么会?”安容不敢置信,她无法理解,只是因为言无临轻薄了知州府的庶小姐,怎么还会变成针对谢家呢?“少爷是不是你想多了?”

    谢安煦用汤勺搅动着汤盅里的汤水,目光落在汤盅里,里面是随着汤勺一起转动的炖肉与一些药材切片,香味氤氲飘到鼻尖。可谢安煦的心思并不在汤水上,他的目光实则也是落在被他搅起来的汤盅里的小漩涡里。

    一圈一圈的转动,带着内容物在其中翻滚,这情景与他如今所要面对的事情何其相似。

    区区言无临无财无势,别人能图谋他身上的什么?仅有的可能只能是他背后关联的谢家。

    谢家坐拥云州城首富,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财富。但这财既能让人羡慕,也会召来嫉妒和觊觎。

    谢安煦摸着已经不烫了的汤盅,直接端起,弃了汤勺直接仰头一饮而尽。放下后他说:“这事背后是否真的潜藏了阴谋,也不是我能一口定论的,现在只能看知州大人那边会怎么处理了。”毕竟出事的除了言无临,另一个人可是他的亲女,便是庶出也是他的脸面,何况这事爆发后,恐怕不需要多久就会闹得整个云州城人尽皆知了。

    翌日谢安煦没有如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他在等,等人来谢府找他。

    于是在巳时的时候,果然有衙门的人来了,又是直接来找谢安煦的。不过这次来的可就不是熟人钱捕头了,也是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似钱捕头那样来往频繁,只算是有个脸熟。

    谢安煦把人领到了会厅,让安容给他端了茶水点心。来人落座后,茶水都没喝一口,便先喟叹出声:“谢大少这次你们谢家怕是要有大-麻烦了啊。”

    昨天钱捕头来谢府报信的事,别人未必知道,此时谢安煦闻言便装作不知,但神色不展问:“杨捕快这话是什么意思,劳烦您给我说个一二?”

    谢安煦说话时,杨捕头悄悄去瞧谢安煦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话中有几分真假。但他也不知道谢安煦到底是真的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事,还是他伪装的太好,竟然叫他这一时半会的都没能从他脸上分辨出什么来。

    “咳咳。”杨捕快咳嗽了声,捋着自己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说道:“昨夜大少你那位夫婿一夜没有回来,想来大少是多少知道点事情了吧?我今天来谢府走这一趟,其实也是知州大人亲自授命要求的,让我来知会你一声。那言无临竟敢对大人的女儿动手,知州大人并不准备放过胆敢蔑视他威严的人。而作为唯一与他有联系的谢家,大人似乎也不准备放过啊。

    而大人让我跑这一趟,也是让我来问问谢家的打算。大人的意思是,受害人虽然是他的庶女,但毕竟事关女子的清白,可偏偏言无临又早就已经是谢家的夫婿,这就不是只要撮合他们两个就可以解决的事了。经过这事一闹,知州大人家的庶小姐,怕是就难再嫁人了。事情关系到大人的脸面,和他女儿的未来,谢家得为这事负责。”

    谢安煦脸色一沉:“那知州大人的意思是,要我谢家如何负责?”

    那杨捕快嘿嘿笑了起来:“赔钱,赔足够庶小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金钱,让她便是失了清白,也能体面的嫁个人家。或者……”

    后面的话谢安煦听了后,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有脸色沉得似要滴出墨来一般的难看。

    杨捕快这一趟看起来就是为了替知州大人来传话,就算谢安煦后来脸色难看的没再和他说过一句话,杨捕快也没说什么,而是交代完了要说的事就自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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