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燕长微问。

    “皇子在御花园中发生这种事情怎能瞒得过皇上和皇后,最后大皇子又受罚了……”

    燕长微似是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问:“谁受罚?”

    “大皇子啊!”

    “为何?”

    林钺耸耸肩,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亲口承认,无人强迫他去踩冰面,他是怜惜幼妹这才自告奋勇的下去帮她捡玉佩的。皇上便骂他鲁莽冲动,行事不计后果。”

    “这说辞你信吗?“燕长微问。

    林钺笑道:“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皇上和皇后信就行了。”

    顿了顿,他又道:“无论当年的事实究竟怎样,但最后的结论此事得以最快的平息。虽然大皇子被罚了半年的俸禄,但或许这对于当年弱小无依的他来说,已是最好的结果。”

    若他一口咬定是遭了宇文星梦的作弄,皇上会不会替他主持正义不好说,但皇后是一定会记恨上他。

    如此,恐他日子还会更加难过。

    说到这里,林钺看向燕长微的目光变得戏谑了起来。

    他道:“所以啊,你该感谢你父王的…”

    话题跳跃太快,燕长微一时不解,疑惑道:“为何?”

    林钺理由充足,“若非他不纳妾不娶外室,没给你搞出几个兄弟姊妹,说不准你也会像宁王这般如履薄冰的。”

    哪会像现在这般,即使病恹恹的身为半点功绩,也能安稳的坐稳世子之位。

    燕长微没有接他这话,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目光无奈,又隐含一丝纵容之色。

    “不过…”林钺话音一转,试探着说:“我怎么瞧着你对宁王不太……”

    他本想用热络一次,又细想,这人似乎对谁都谈不上热络一说。

    清清冷冷,活像尊庙里供奉的观音。

    于是他改口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他?”

    “我为何要喜欢他?”燕长微口气莫名不已,像是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一般。

    “哎呀!”林钺跺了跺脚,凭着直觉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不太愿意和他来往?”

    问完,燕长微静了片刻。

    正当林钺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时,便听见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倒令林钺挺意外的。

    “怎么?”林钺猜测道:“莫不是你嫌他太过懦弱?不配与你相交?”

    燕长微摇头否认了这一说辞,还不忘提醒林钺,“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交之人。”

    “那是为何?”林钺更是好奇了。

    宁王这人除了性子软弱一些之外,并没有其他短处。

    长得好,身份也不错,才学也有。

    他实在不知道还有哪点能惹燕长微不喜之处。

    燕长微道:“你既还记得关先生,那可还记得当年他曾在课堂上与我们论谈过的狼羊之说?”

    “自然记得。”

    燕长微颔了颔首,继续道:“那依你之见,若如同关先生那般将世人分为两种,宁王属于哪种?”

    闻言,林钺惧是一笑,问道:“好端端的,世子殿下怎么想起来跟我论道了呢?”

    燕长微摇头,“谈不上论道,浅谈而已。”

    好吧。

    浅谈就浅谈。

    所谓狼羊之说,那便是将人分为两种,一种是狼,一种是羊。

    当年关时茂提出这个论点,本意是想以此来点醒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若他日他们走出国子监的大门,踏入官场朝堂,切莫不能以自身之势欺压身为羊群鱼肉的百姓,要怜弱小,扶老幼。

    故而,这二者之间的区别便在于,狼强羊弱。

    关于宁王是狼还是羊嘛……

    只见,林钺凝思片刻,凛然道:“既是问我,那便应站在我的立场来看。在我眼中,他是羊。”

    “哦?”燕长微勾声道,“何以见得?”

    “他一个闲散王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外无母家扶持,内无实权在手,可谓毫无威胁。”

    既无威胁,那便只能是羊。

    虽他没有明说,但燕长微已然是听出他所说的“威胁”是指帝位之争。

    这是林钺第一次与他所谈及这个话题,燕长微心里有种不出所料的恍然。

    想来,本该死了三年的林钺死而复生,重回金陵就是为了此事而来。

    燕长微看破不点破,只接着刚才两人的话题,道:“我看未必。”

    “哦?”这次轮到林钺惊讶了。

    “狼想装成羊,不难。羊想装成狼,也不难。”燕长微看着林钺道:“为何你就如此确信他是真的平庸,而不是披着羊皮的狼”

    “谁说我信了?就像他当年说辞一般,我信与不信有什么干系,只要皇上和皇后信了便可。”

    “同理。”林钺脸上露出些许张狂之色,笃定至极道:“我管他是狼还是羊,任他是真的平庸,亦或又是真的忍辱负重,那又有什么干系?若他真娶了你阿姐我或许还会对他有几分上心,可凭如今势,他又怎配与我为敌,与太子为敌。”

    燕长微面无表情道:“你就这么对太子有信心?”

    “非也非也!”林钺举起食指左右摇摆,“我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总之,我是一定要让太子坐上那个位置的。”信誓旦旦地说完后,他看向燕长微,问:“你呢?”

    燕长微抿着唇看他,不语。

    燕北能立足百年不倒,很大一部分原因正是因为他们不涉及皇位之争,在一切盖棺定论前,从不站队任何一位皇子。包括太子。

    燕长微作为世子,他的所愿既是燕北千千万子民之所愿,他的所求既是燕北百万铁骑之所求。

    事关重大,林钺也不奢望此刻就能得到他的回答。

    但燕长微的沉默并不妨碍他表达自己的立场。

    “谁若敢阻碍太子继任大业…”林钺用九天神佛都不放在眼里的语气,一字一句道:“我林钺势必会神挡杀神,魔挡杀魔!”

    彼此立场不同,眼见今日“浅谈”即将不欢而散,林钺适时的敛起脸上厉色,莞尔一笑,又恢复成往日没心没肺的模样。

    对燕长微道:“话说回来,你方才那句话确实挺对的。”

    “看人之短,天下无一可交之人。这后半句,看人之长,世间一切尽是吾师……”

    他顿了顿,朝燕长微挑眉道:“宁王纵再不入你眼,他身上有一处倒是值得你去取学的。”

    “何处?”

    “求爱之处!”林钺眼神与语气皆变得戏谑,道:“你瞧他,明知苦等你阿姐之举会被人冠上狼子野心,可他仍是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的求爱示好。

    “你再看看你。”林钺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自己不是也有心爱之人吗?怎不见你似他那么大胆?”

    燕长微俨然是习惯了同他聊天时的话题跳转,思绪紧跟其上。

    只是想法却不敢苟同。

    燕长微蹙眉道:“爱意本为私事,何需弄得人尽皆知。”

    林钺无奈:“好吧,便是为了对方着想,不宣扬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可你总得让对方知道吧?他知道吗?”

    燕长微:“……”

    林钺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不曾开口表白过,恶从胆边生,骂他一句:“胆小鬼!”

    闻言,燕长微稍稍眯了眯眼。

    胆小鬼?

    那不如就试试,究竟谁才更适用于这三个字吧。

    日落又升,便是次日。

    一大早林钺就被人带到了燕翠微所住院落。

    “郡主召见。”

    其实燕家姐弟二人所住的两处院落并不远,仅有一墙之隔,只是拱门那儿进出都有专人把守,除燕长微本人以外,其余下人未得通传,不可乱窜。

    林钺是一个人过来的,他本想叫上燕长微一起,但始终寻不见人。

    哪知他一进正厅,那厮正悠然自得的同一身男装的翠微郡主品茶闲聊。

    见他被人领进,二人目光同时朝他望来。

    林钺不失礼数,拱手道:“奴才长宁,见过郡主。”

    燕翠微给他赐坐,倒着茶水,淡声道:“在我面前长宁公子不必以奴才自称。”

    “多谢。”林钺接过她递过来的杯盏,暗道:这么气?莫非这美人郡主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成?

    这一想法刚冒出头,又被他压了下去,再暗道:不会不会。

    以他对燕长微的了解,说好不告诉别人,那就绝对不会告诉。

    燕长微在他心里的这点信誉度还是有的。

    再者,以燕家对燕长微的珍视程度来说,若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见自己这般隐匿在燕长微身边…

    燕翠微该怀疑他的所图才是,万万不能对他如此和颜悦色才是。

    如此,林钺便把心放回来肚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都来了,还是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燕翠微道:“阿回今日依旨入宫,身边只能携一位小厮,且不得佩戴任何兵器。”

    “我本意是让他带鼓山前去,那孩子诚实可靠,武功也不错…”

    听到这,林钺已然了解燕翠微今日召他所谓何事。

    果然,燕翠微下一句便是:““可他偏要带着你。”

    燕翠微语气不甚赞同,连带着看向燕长微的目光也露出几分不悦来。

    想来在她的心中,知根知底的鼓山远要比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更适合作为陪伴燕长微入宫的人。

    “真的吗?”林钺惊讶得长大了嘴巴,合理表现出了一个普通百姓即将进宫面圣的惶恐。

    更是假装听不出她的顾虑,自顾自地拍着胸脯,保证道:“郡主放心!我一定好好护着世子殿下,绝不让他少着一根头发回来!”

    燕翠微:“……”

    她让林钺过来,同他说这些的用意是希望林钺能自发拒绝。

    怎奈碰上个听不懂人话的。

    既如此……

    燕翠微道:“那就劳烦公子受累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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