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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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总, 您在看什么?”
顾英和端着切好的水果和新做的手冲咖啡放在床边桌上。
他现在不能用脑过度,所以每天就看看轻松的电视剧、做做饭,每天研究一阵做咖啡, 一段时间下来, 手艺显而易见地变好了。
膝盖跪在床上, 他亲昵地往时浅渡身边凑过去。
“唔,我在看咱们之后去哪度假。”
时浅渡盖着个薄毯子,懒洋洋地窝在床边。
窗外正下着雪,天色阴得很厉害, 灰蓝的颜色好像给这个世界蒙上了一层阴郁。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猫在被窝里了。
她前几天忙,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天,慢条斯理地开始看攻略。
脑袋往旁边一歪, 靠在了顾英和的肩膀上。
“你有没有很想去的地方?”
“去度假吗?”顾英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姨一家。
小姨移民澳洲四五年了, 一直没再见过。
过去受了很多照顾和关爱, 他很感激, 也很想念他们。
“我从初中开始就住在小姨家,后来小姨他们移民到澳洲, 就再也没见过。”他用叉子扎起一块儿水果送到时浅渡唇畔,“我们去那边可以吗?”
“噢,可以啊。”
时浅渡一拍脑门,她怎么都忘了,顾英和小姨在澳洲呢。
那一家都是善良的人, 对她家小顾很好, 是应该找机会让他们见见面。
她问:“你有地址吗?或者你用微信跟他们联系一下,就说实习时赚钱了,要给他们寄点儿礼物?咱们过去还能来个惊喜。”
“这个可以诶!”顾英和说到去看小姨, 心情越发地好了起来,“我这就发消息,小姨家的弟弟过去两三年正是升学的关键时期,小姨和姨夫都很忙,都很少联系了……我挺想他们的。”
他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写到一半,莫名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最初跟时总说“父母都不在了”的时候,他只当自己是助理,最多几个月就会分道扬镳,没想过后来会跟时总有发展,所以父亲是去世了还是坐牢了,都没什么差别。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跟时总在一起,却不如实告知家庭情况……
他父亲不算穷凶极恶,但也是恶棍一个。
这样的父亲,还有几年就会从牢里放出来了,看到他跟时总的关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或者被外界挖出了他父亲的事,在网上爆出来,时盛集团却没有危机公关的预案,肯定会对集团和时总有很大很大的影响。
身处在温暖如春的房间里,身体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努力想隐瞒的污点,早晚都会被人知道。
到那时,万一出了什么情况,就一切都晚了。
他不能为了自己,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
可万一他说了实话之后……惹得时总慢慢疏远了他怎么办?
小学和初中,正是对一个孩子影响最大的时候,而这个阶段,笼罩在他身上的只有两件事——因父亲坐牢而被排斥谩骂,因长相柔美而被笑话羞辱。
小时候,没少被同学疏远。
“我们别跟他玩,他爸是贩/毒的,害了好多人!”
“老师!橡皮肯定是他偷的!他爸就进牢房了,是坏人,他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爸爸是大坏蛋!别跟他走太近!”
他感到很痛苦。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那个人做了坏事、亦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甚至他和母亲一连数年一点那人的消息都没有,过得穷困潦倒,他却因为所谓“血缘关系”,要承受着强加在身上的恶名。
被称作“毒/贩儿子”而遭人白眼的痛苦重新笼罩在了身上。
可不管如何,也不该欺骗时总。
顾英和打字打到一半,手指僵住,呆呆地望着屏幕走神了一段时间。
头脑中,两个完全相反的意见在相互打架,痛苦地挣扎。
害怕被疏远,害怕分离。
可时总是底线呀。
怎么能让这种潜在的危险存在呢。
沉默半晌,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
他闷声问道:“时总,如果我骗了您……您会生气吗?”
“什么?”
时浅渡一抬起头,就瞧见顾英和紧抿着唇,眼圈红扑扑的,漂亮的眼睛里浮出了一层薄雾。一副内疚不安的样子,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挑起眉头,开玩笑道:“你这是看上别的姑娘了?还是你一直不喜欢我,为了打官司才放下身段过来找我?”
“不是!”顾英和实在没想到会被这么问,又急又气地否认,忍不住轻轻拍在时浅渡的腿上,“您怎么说我都行,但至少……别怀疑我的感情啊……”
说着说着,给自己说得都委屈了。
他是一无是处,但他的感情是真挚的。
能拿出手献给时总的,也就只有这份干干净净的感情了。
“好好好,我刚才开玩笑嘛。”时浅渡抓住他的手,放到唇畔亲了亲,“没怀疑你的感情。”
怪她怪她,明知道顾英和生病敏感,还没忍住逗他。
“你怎么骗我了?”
刚才一打岔,也有好处,顾英和没之前那么紧张了。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他挣开手,突然规规矩矩地跪坐在了时浅渡身边,低着头一脸豁出去的样子。
“对不起!我之前说了谎,我爸他其实还在世,他一直……在监狱里。”
说完一闭眼,等待着审判。
时浅渡没说话,伸手搭在他的下巴上,一点点抬起了他的头。
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安静地注视了顾英和很久。
久到顾英和重新紧张起来,额头上浮出薄汗。
他大气也不敢喘,漂亮的喉结滚了滚,难堪地抿着唇,垂眼到一旁。
好歹……说句话呀。
就这么看着他,不表态,他实在遭不住。
半晌,时浅渡终于开口:“这么大的事情都说谎……”
顾英和深深吸了口气,等待着下文。
“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
顾英和觉得这语气不对劲儿,抬眼一看,果然发现自家时总正笑眯眯地歪头看着他。
就好像……早就知道了。
他愣了一秒,又很快反应过来——
以时总的地位,知道他的经历和家庭,不是易如反掌么?
……所以刚才,是在故意吓唬他啊!
“时总!您是故意的!”紧绷的精神瞬间放松,他气鼓鼓地扑了上去,抱着时浅渡的腰跟她一起滚倒在床上,“吓唬我就那么有意思吗?”
许是意识到“时总不介意他那糟糕的父亲”这回事,他显得有些兴奋和开心,如释重负。
幼稚地跟时浅渡打闹在一起,他撒娇似的嘟哝:“而且您调查我!”
时浅渡抓住他的手腕:“你骗了我,我调查你,这么看来应该是两清了,你倒是埋怨起我来了。”
“但时总您还吓唬我,您不知道我刚才多害怕,而且我真的……做了很久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说出来的啊。”顾英和故作不满地撇唇,有点儿委屈,把脸埋在她耳畔,“您得补偿我。”
“你想让我怎么补偿?”
时浅渡侧头,在他的脖子上细密地吻过。
她没个正形:“又让我c你?”
顾英和:……他那回就不应该冲动。
真是脸都丢没了。
“不、不是……”他羞到磕巴,红着一张脸,“您能不能……不总提这个?”
时浅渡没忍住笑出了声。
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心里蠢蠢欲动:“今天真不想?”
“……”
顾英和喉咙哽了哽,有些话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来。
他裹着被子把自己埋到一旁,闷声道:“今天……不舒服。”
时浅渡以为他心情不好,提不起精神,便没再玩笑,伸手捋了捋他散落的黑发。
医嘱说了,要多顺着病人的情绪,不能过分刺激他。
“心情还是不好吗?”
她端起床边桌上的咖啡,刚端来时是烫的,现在刚好能入口。
顾英和闷了几秒,翻身过来,趴在床上望着时浅渡:“其实我在想,您真的不在意吗?我爸是个那样的人……”
“可能大部分人会在意吧。”时浅渡有些自恋地耸耸肩,“但我不是大部分人。”
其实她挺高兴顾英和能主动跟她提起这事,而不是一直隐瞒下去的。
这至少说明,顾英和在乎她的感受,也说明顾英和现在更信任她、更愿意展露自己的内心和一些隐秘的事情了。
不再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左思右想,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顾英和忍俊不禁,眉眼舒展,露出笑意。
时总不是一般人,处事有一套自己的法则,不然也不会坐到现在的位子。
不安的小心脏这回是彻底地放心了。
突然很想腻过去讨个吻,不过他现在的情况……
他抿抿唇,把心里的想法忍了下去。
……
“让我们有请时盛集团执行董事,时浅渡女士登台。同时有请青年设计师顾英和先生共同登台,掌声有请。”
英兰城的商业群和地标建筑是时盛集团未来五年中最重要的项目之一,签约仪式办得相对盛大,除去集团和子公司、合作方到场,还有一些媒体记者到场报道这次签约。
顾英和身为前一阵子抄袭事件的当事人,是个不小的噱头,吸引了很多记者。
时浅渡从座位上起身,冲坐在自己身旁的顾英和比了个“请”的手势。
顾英和颇为紧张,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西装。衣服是定制的那身,浅棕色格子西装刚好合身,透着一股朝气,稳重而不失年轻人的活泼。
果然是像时总说的一样……非常合身,严丝合缝。
可见时总用自己的身体和眼睛“量”出的尺寸,准确度极高,确实是哪哪的尺寸都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面对这么正式的场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台。
顾英和按捺着不安跳动的心脏,拉开座椅,在坐下之前被时浅渡牵住了右手。
他心中一紧,心说这样的场合卿卿我我不合适,连忙用力把手掌往回抽。
要不是时浅渡劲儿大,一下子就被他给挣脱了。
时浅渡握住他的右手,把人往前一拽,熟练地拍拍他的肩膀,在外人眼里,就像是签约双方在正式签约之前的友好互动。
她凑到顾英和耳畔的时候,笑道:“握手拍照,笨蛋,别躲呀。”
与此同时,闪光灯在会场中快速闪了好几下。
顾英和猛地反应过来,白皙的脸上浮出薄红。
他都在想些什么啊,刚刚竟然以为,时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亲密互动。
他心中一阵闷闷的内疚,想道歉,时浅渡却又及时地低声对他道:“没关系,别多想,签约仪式要紧,专注这个。”
顾英和抿抿唇,两人握着手,冲镜头扬起笑容。
是的,签约最要紧。
再怎么样,也不能给时总搞砸了。
主持人道:“有请二位入座签约。”
直到真正入座,在一众人面前执笔签字时,顾英和还觉得一阵不真实。
竟然这么快,就在工作中跟时总并排而坐了。
在众人瞩目之下,以设计师的独立身份,跟时盛集团“合作”。
好像他真的有能力与追上时总的脚步,与之比肩一样。
手持签字笔,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英和。
那一刻,心中一阵澎湃。
他有些爱上了这样的感觉。
真想尽快治好了抑郁,投入学习和工作中啊。
签字、握手、拍照。
一系列的流程走下来后,会场中响起了一阵掌声。
他们回到台下的座位上。
两人的位置挨着,单人沙发靠背并在一起,严丝合缝的,从后面根本看不到前排。
时浅渡便伸手过去,去牵顾英和的。
谁想指肚刚碰上那股温热,就立刻被他给躲开了。
她眉头一扬,低声道:“刚签完约,手都不给牵一下?”
“时总,还有外人呢,叫人拍到了不好。”顾英和干脆把手收了回去,塞到裤腿里,让她怎么都没法牵到,“被外界发现了,就算明白人都知道投资这么多的项目不可能拿来开玩笑,还是会被那些嫉妒您的有心人传谣,说您是因为我,才会独断地做出这种选择,说您不配做时盛的总裁,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打击您。”
他在网络上看了不少,知道除去很多人佩服时总之外,诋毁污蔑的声音也一直不小。
让时总因为他而遭人把柄,他真的不愿意。
时浅渡不屑地轻哼:“那种造谣的话,我直接给他们法院传票。”
嘴上这么说,倒是没有再去勾搭顾英和,毕竟这种场合弄出什么动静不合适。
自家小男孩就坐在身边,却连碰都碰不了一下,只能装作“没那么熟”的样子,真是无奈。
这样的时间,按照她之前看过的流程,还要至少坐上一个小时。
干坐着听一些看过数遍的内容,实在是无聊。
时浅渡撇了撇唇。
她讨厌无聊。
接下来,是集团高层上台,为众人具体介绍这个项目。
待整个仪式结束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时浅渡开车载着顾英和回家,一路上没怎么说话。
把车在车库里停好,她大踏步地往别墅里走去。
庭院中的两只大黄狗早就认识了顾英和,看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跟上来,没有再大声吼叫,只是跳来跳去,撒娇似的“汪”上几声。
粉嫩嫩的舌头在外面吐着,倒是有几分呆萌。
“时总,您等等我。”
顾英和快走几步,跟着时浅渡走进别墅。
他在门厅换好拖鞋,又帮忙把她随便踢到一边的靴子放在鞋架上摆好,这才紧着加快脚步,“咚咚咚”地爬上楼梯,追上了二楼。
时浅渡才不等他。
超级无聊的一个多小时,连个小手都不让她签一下,她很不爽。
所以,一路上都耷拉着脸。
薄唇一撇,少有的面露不满。
她又故意快走了些:“之前两个小时时间,一直跟我装不熟,跟你握手你都往后躲,牵一下手好像能要了你的命似的,现在追上来干什么?”
顾英和想起签约时的那一幕。
想想就知道,如果当时不是时总握他比较紧,他给挣脱了……
场面将会是多么尴尬。
恐怕今晚的商业版头条,不是时盛集团和他签约,而是他在签约时不愿跟时总握手的新闻了。
“对不起,时总,当时我太紧张了。”他跟在时浅渡身旁,抑制不住地内疚起来,说着贬低自己的话,“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实在是没见识,不懂要注意什么,差点搞出事情。”
时浅渡本来想多晾着顾英和一点,又怕他钻了牛角尖、好不容易好了点的病情加重。
于是她哼声,用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说道:“不用内疚,谁都有第一回,你只是比我知道晚一点而已,这回不就知道了?”
“时总总是这么会安慰人。”
顾英和弯弯唇角,伸手去牵她的手。看自家时总一脸不爽却还是好声地安慰人,他越发觉得自己是被宠爱着的。
时总应该……不是真的生气了吧?
他放柔了声音问道:“时总,您还在生气吗?”
时浅渡抽出手,白他一眼:“生气不至于,我就是不想搭理你。”
顿了顿,她拿眼角瞥了瞥顾英和。
“亏你还叫我一声时总,一点儿话都不听。”
顾英和追着时浅渡的脚步,解释道:“我真的只是不想您被别人中伤,您背后是市值百亿的集团……”
以前都是他被哄着,这回时总突然不满,他追了一路也没见好转,有些不知所措了。
上楼走到卧室门前,时浅渡快步进屋,猛地一关门。
看着动作很重,实际上故意给顾英和留着点儿门,叫他有机会进来。
果不其然,关门时,被顾英和一把拦住了。
他挤进去,咬着嘴唇,眼底越发慌乱。
“时总,您别不理我啊。”他眼眶一点点地红了,“没人瞧见的地方,随便您怎么都行,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猝不及防撞在了时浅渡身上。
时浅渡忽一转身,搂住了他的腰,一直装模作样板着的脸上绽开笑意,隐隐透出些小恶劣:“你怎么知道,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手指勾住他脖颈间的领带,带着他跪到床上。
“你刚才说,随便怎么都行,是吧?”
她垂首,吻在顾英和的耳畔,笑得愈发不正经。
“……”
顾英和突然倒在柔软的床铺上,睁大双眼。
耳畔微哑的嗓音弄得他耳根泛红。
他明白时总的意思。
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慌张,比刚才还要慌乱。
眼神乱飘,整张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时总……”
他推了推时浅渡的肩膀。
难堪地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顾英和这小子,长得漂亮还容易脸红,嗓音柔和清润好听到没边,又因为病情的关系,时常哑着嗓子丧丧地跟她说“时总,我不舒服”,动不动就往她怀里钻,这谁受得了?
可偏偏他过来撩完之后,神情病恹恹的,情绪低落神色困倦。
她听医生的话,多依着病人的情绪,多哄着他,便从来没有继续下去。
现在顾英和的病情肉眼可见地转好了点儿,她怎么也得找补回来吧?
时浅渡抓着他的手腕按在床上。
“这回可是你主动的。”
“可是时总……”
顾英和开了个头,又突然住嘴。
脚趾和手指全都不自在地蜷缩在了一块儿。
难以启齿。
这段时间,他是刻意避开着那事,每次两人亲亲抱抱有了些苗头,他就故意想办法避开。可他打心底里依赖时总,腻在一起会让他感到安心,这就避免不了一些亲密互动。
他也觉得每次都避开很不好。
可他不是不想,而是……
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顾英和一阵难为情,欲言又止,怎么都磨不开口。
一张脸红彤彤的,眼眶越来越烫,有薄薄的水光浮在上面。
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不想说,不好意思说,说不出口。
他一直想着,故意避开一阵子,等慢慢恢复了就好了。
谁想到,这一个来月时间,一直那样。
然而今天已经这样了,他不说实话,也没别的办法了。
那种话,让一个男生主动说出来确实有些难。
牙齿在嘴唇上咬了半天,顾英和终于一狠心、一闭眼,破罐子破摔地喏噎道:“时总,抱歉,我……我实在是……没感觉。”
说完,他羞耻到极点,喉咙里低低地呜咽。
这种话,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嘛……
“……嗯???”
时浅渡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说法。
“抗抑郁的药,好像对……有很大影响,吃得药越多越久,就影响越大。”
顾英和越发自责和羞耻,不敢去看时浅渡的眼睛。
他之前就知道会有影响,而且有人影响大、有人影响小,他是真的没想到,在他身上会这么这么的明显,随着一天天的吃药,情况愈发不好。
“我现在真的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他想打趣地笑着说出来,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哭丧着脸。
时浅渡:…………
她简直哭笑不得。
亏她故意板着脸一路,为了让顾英和说出叫她为所欲为的话来。
暗骂了一声他妈的。
她知道抗抑郁的药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副作用,可万万没想到……?
谁能想到生病时都没特别严重,吃药反倒给吃成这样了呢。
天知道乖软漂亮的大男孩就躺在面前,却什么也没法做,是多么的闹心。
“要不……”顾英和怕她失望,羞着脸提议,“时总,其实我可以用……”
“不用。”
时浅渡打断了这话。
她狠狠把顾英和按在怀里:“你赶紧给我好起来,比什么都强。”
某种意义上,她更喜欢看对方面红难忍的样子,喜欢听他轻哼,喜欢见他失神不已、沉溺其中……唔,还有哭卿卿的喘息。
顾英和因为药物副作用木得感觉,对她来说就少了太多的乐趣。
“其实,我最近感觉情绪好多了,很少像以前那样不稳定,没准已经能停药……”
“打住吧你。”时浅渡掐了掐他软软乎乎的脸蛋,面露凶色,“你以为能那么快就好吗?真要是吃一个月药就能好,世界上就不会有因为抑郁而自杀的人了。”
顾英和被她的表情凶得往后缩了一点:“对不起,我不胡乱停药。”
时浅渡轻哼一声,眯起双眼:“这还差不多,要是自己胡乱停药,反反复复的,小心你一连几年都不见好转。”
“……”
顾英和:逃避现实jpg
他觉得这应该是最扎心的威胁了,这还哪儿敢停药。
确实是尽快痊愈比什么都强。
他偷偷地蹭了蹭眼角,细声道:“那您别找别人,行么?”
听起来,像是在小心讨好。
“……我找什么别人啊。”时浅渡避开视线,不看他红扑扑的眼眶,“你别撩拨我了。”
这回顾英和闭了嘴,抿抿嘴唇。
他……有吗?
……
时浅渡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真的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的身体机能打败。
最气人的是,顾英和总是无意间露出叫她心里发软的表情来。
好在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他们就分开了。
为了给顾英和放松情绪,时浅渡打算跟他一起去澳大利亚待一个月,可英兰城是个大项目,刚刚投入开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
两人一起在澳大利亚待了两天,她就独自回帝都工作了。
不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刚好省的被顾英和撩拨到。
一个多月间,顾英和每天都给她发消息,早安晚安、一天中发生的趣事,甚至是天边的云和路边的花,一切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全都分享欲满满地发给她。
除此之外,还会跟她预约时间,在她休息时跟她视频,雷打不动。
那频次,好像有点儿紧张,怕时间太久了,她会另寻新欢。
【时总,我今天坐火车,在草原上看到一群袋鼠跳过去,特别有意思!】
【最近吃了一个礼拜的西餐,实在吃得有点腻,姨夫给我们做了中餐,还跟以前是一个味道,而且更好吃了,估计在当地开馆子,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表弟昨天回来了,他长高了好多,也越来越帅气了。】
【还好您陪我来的时候,弟弟在上学没回家,不然万一您移情别恋了可怎么办。】
【小姨知道我明天就要飞回去了,还挺不舍得的,问我要不要多玩几天,毕竟表弟才回来。】
【不过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可以以后再过来。】
消息发到这里,停顿了很久。
隔了大概四十分钟,才又有消息发过来。
【时总,您是在忙吧。】
【辛苦了!】
【不过,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我消息啊。】
【猫猫探头jpg】
【……好想您啊。】
时浅渡结束会议之后,就看到微信里多出来好几页的消息,从活力满满地分享,到后面渐渐变得小丧气,能让人想象出他失落的表情。
她不由得笑了笑,拇指飞舞,打字道:刚才在开会。
顾英和回得飞快。
【现在方便跟您视频吗?】
时浅渡拨通视频,被那边秒接了。
屏幕中露出了那张柔美的脸,笑意盈盈的,只是带着几分困倦。
顾英和正窝在被子里,很懂事地说道:“您最近好忙,这个时间竟然还在开会,如果明天忙不过来,我就自己去复诊吧,您不用陪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
明天回国后,当天下午就是复诊时间。
“真不用?”时浅渡挑眉。
“……”
顾英和一开始没说话,抿抿唇,才实话实说道:“最好还是用吧。”
一个多月没见了,肯定还是希望时总能陪他。
“那还说。”时浅渡白他一眼,“害我白高兴一场。”
“我不信。”顾英和把枕头拿过来,趴在枕头上面,“我觉得您肯定也想我了。”
画面里,他耳根忽然浮出些红色。
想嘟起唇冲着摄像头亲一下,可是……这样好像显得好傻。
最终,他抿抿唇,没有做那种傻乎乎的举动。
低声嘟哝道:“您想我吗?”
“呵……”时浅渡忍不住轻笑,偏偏不直接回答,“现在工作,还不是为了给明天腾时间,笨蛋。”
顾英和心里一跳,顿时喜上眉梢,笑得灿烂极了。
“我就知道您想我了,那我今天就睡觉了,明天机场见。”
“好,快睡吧。”
现在华国帝都都已经晚上十点了,顾英和那边应该是凌晨。
为了等她一个回复,硬生生地熬到现在啊……
真是笨蛋,不怕睡不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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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总!”
顾英和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令他无比思念的面容,加快脚步扑了过去。
双臂张开,一把圈住了时浅渡细瘦的腰。
周身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他不禁无声地一叹。
终于回来了。
这个怀抱,他想念了太久了。
“时总,我好想好想您啊……”
他埋头在时浅渡的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太美好了,打心底里浮出了一阵欢悦。
真想马上瞬移回家,没羞没臊地跟时总腻味在一块。
时浅渡搂着他后退两步,亲亲他的唇角:“我知道。”
顾英和轻轻地回吻了一下,不过没敢深入,机场这么多人,他面子薄,不好意思主动。
在风景好、节奏慢的城市跟亲人呆上个把月,再加上按时吃药,自觉地调整心情,他精神气还真跟去之前不一样了。
黑眼圈退下去不少,皮肤看起来都变得滑嫩了。
他恢复成了从前“装”出来的样子,爱笑了许多,笑起来像是三月春风,漂亮地不像话。
只是这次,不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真心实意地欢喜。
四周满满的都洋溢着欢喜感,就差把“我真高兴”写在脸上。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去医院好了。”
时浅渡揉揉他的头。
顾英和微怔,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抿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
之前顾英和病情严重,她一直没敢让顾英和开车。
这回他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开车不成问题,便又当回了他的小司机。
两人装好行李,从机场一路来到了医院。
路上,顾英和话很多。
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当面说了。
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花儿,新上映的电影,有趣的书。
一切一切美好的事物,他都想跟时总分享。
那种感觉真好,他觉得他能说一辈子。
因为是提前预约好的复诊,到了精神科后基本没需要等待,就直接进去了。
跟上次一样,做了一遍精神检查和躯体检查。
医生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诊断出“轻度抑郁”单子,看了一遍顾英和身上的各种指标,说道:“你恢复的不错,已经缓解了很多,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一些极端的想法了吧?”
顾英和点点头:“嗯,最近一段时间,跟亲人在一块时,心情都还不错,独处的时候有时还会有点不舒服,不过不是很严重。”
尤其是想到要见到很久未见的时总,开心得好像要飞起来了。
“你算是我的病人里恢复速度很快的,看来你的亲人和爱人都很关心你,对你很好啊。”医生笑着说,也很欣慰,“现在想要继续学习或者考试,基本没有问题了,不过要记得劳逸结合,学一会儿休息一会儿,不能让大脑过于劳累。”
“是的,大家都很关心我。”顾英和偷偷牵住了时浅渡的手,“那个……大夫,我想问一下,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可以停药了啊?”
说完,生怕医生知道他问这话的目的,难为情地抿了抿唇。
医生没往别处想,反倒是时浅渡轻笑了一声。
他面上一晒,掐了下她的手心。
“抑郁症特别容易复发,复发了前面的治疗不就都前功尽弃了?你现在还没好利索呢,当然不能停药了。”医生皱皱眉头,说得语重心长,“我给你约好下次的复诊时间,在复诊之前,千万不能停药,我说明白了吗?”
顾英和一看下次复诊时间,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他张张口:“……明白了。”
十分钟后,两人并排着坐电梯下楼,拿着新开的药回到了车上。
“时总。”顾英和主动去牵时浅渡的手,闷闷地抿唇道,“至少还要吃一个月的药。”
说真的,他想时总,心里想,身体也想。
每天晚上都期待着能被拥着入睡。
现在终于回国了,要不是之前一直在外面,他分分钟想黏上去。
“……我听见了。”时浅渡扶额,推着他的肩膀跟他拉开距离,“要不你再去小姨家住一个月?昨天你不是说,小姨想让你多住一阵子么。”
“……”
顾英和动作一顿,一阵委屈。
眼眶分分钟红了。
鼻尖上泛起微妙的酸涩,又酸又软,一股脑地钻进身体里。
突然就很想哭。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好奇怪啊,他在小姨家的时候从来都不想哭的,他可坚强了。
可现在突然就脆弱了,一点儿委屈都忍不了……
“时总,您就这么不想让我回来吗?昨天视频时也是……”一开口,嗓子都哑了,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好像根本就不高兴,您是不是……看上别人了啊。”
说到最后那六个字,声音染上了水气,好似下一秒就能滴滴答答地哭给她看。
他天天盼,日日盼,每天都期待见面,弄得昨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以为见面后,时总会掐着他的后脖颈亲到他喘不过气,所以……还特意提前吃了一颗草莓糖。
没想到,只有他这么想的么。
越多想就越难过,他红着眼尾,主动亲吻了过去。
红润柔软的唇贴上了时浅渡的,并不强硬,而是撩拨似的轻吮。
离开后他舔了舔嘴巴,唇瓣很快变得红润而有光泽。
漂亮的双眸眨了眨,露出一种羞赧的期待。
似是勾引。
时浅渡喉咙哽了哽,直接扯着他的领子把人拉到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脖颈,撬开那对诱人的唇,与之纠缠在一起,直到对方喉咙里发出轻哼,才分开。
她用额头抵着顾英和的,鼻尖触碰,眼底晦暗一片。
淦,真想立刻把人扒干净了扔到车后座上。
顾英和这混蛋,明明吃药吃得副作用那么重,还过来亲他。
顾英和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在心里暗骂,他没亲够,稍微扬扬头,唇瓣便又贴在了一起,亲吻到细喘,面带薄红。
他喜欢这种跟时总紧密纠缠在一起的感觉。
这让他无比安心。
时浅渡在他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顾英和,你能不能少勾我?”
“撩拨完了还没有售后,是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顾英和闻言,抬眼,对上了那双晦暗的眼眸。
那压抑的欲念好像要把人当场吞噬。
他心里重重一跳。
继而,唇角上扬,笑得春光灿烂。
真好,原来时总不主动亲他,是怕没有售后啊。
原来时总……这么喜欢他啊。
“你还笑。”时浅渡一阵窝火,咬着他的耳朵,恶狠狠道,“你最好别让我知道……什么时候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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