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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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素白色无菌服的基因匹配处医师和其他工作人员们, 听见声音纷纷抬头。
医师带着无菌手套,双手举在身前,手上拿着专业的穿刺工具。
传闻殿下的脾气不是特别好,他们本来打算在殿下醒来之前完成工作, 可现在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之久了, 还未完成。
他不禁有些紧张:“殿下, 您好,打扰了, 我们很快就会完成第一次取种。”
时浅渡没说话, 蹙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
其他人见状,连忙让出道路。
她直接来到金属台面之前,垂眸在秦砚的身上扫视一圈。
与身下不同,男人上半身穿得板正, 就连扣子都系到了领口, 严严实实的。
他早就紧绷到了极限,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沉浸在欲海中的双眼落在时浅渡身上,分辨出来人的身份后,瞳孔微缩一点, 继而痛苦地闭上双眼,扭头到一边。
这是一个明知无力反抗的人,最后的坚持和倔强。
秦砚能想象得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最隐秘的地方大大方方地敞亮给人看, 露出最羞耻的模样,被人围观。
就连最最私人的反应, 都毫无隐私可言。
时浅渡会怎么做?
看着他,嘲弄他,奚落他。
那双眼里又会浮出讽意。
就那么高高在上地,睨视着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他。
时浅渡这个以看人笑话为乐趣的女人, 应该很得意吧。
身为皇女,身为整个帝国最优秀的人才,确实没有人能够反抗她,确实拥有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能力和地位。
看他这么被羞辱,很痛快吧。
他知道的,他被欺辱地越是厉害,那个女人恐怕就越是高兴。
羞愤、屈辱涌上心头。
被践踏的自尊心令他痛苦万分。
他很想控制自己的身体,把那股感觉压下去。
可现在的情况,他做不到。
几乎已经是箭在弦上,他不露怯就已经不错了。
哈……
他绝望又悲哀地在心里嘲讽一笑。
不仅仅成了案板上的种猪,被强制执行,还要被时浅渡眼看着执行。
没有尊严。
若他不是被污蔑叛国,即便是强制匹配,匹配处的人也不敢这么对他,相反,一定是态度客气地把他供着,请求他自己配合完成取种。
可惜他现在“有罪”。
没有人会跟一个罪人讲道理。
若是他没有变成个瘸子,双腿还有知觉,以他的身手,也绝不会被这些人轻易捉住,沦落到如此地步。
身下的金属台面本来冰冰凉凉的,和他身上的热度叠在一块儿,都被捂得发热。
一会儿,医师手中的工具就会穿透他的身体。
他紧闭着双眼,胸膛起起伏伏。
等待着最终结果的到来。
然而这个时候,身前突然传来了时浅渡的声音:“都给我滚出去。”
女人的声音有点压抑,听着沉沉的,威压十足。
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服从。
秦砚猛地睁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时浅渡。
医师和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殿下,这……”
殿下是让他们都出去的意思么?
可现在很快就能取种成功了。
“你们的理解能力那么低下么?”
时浅渡敛着眉头,心头的不悦都快具象化地涌出,周身空气低压压地凝固着。
她掀起眼皮,凤眸往医师身上一瞥:“滚出去。”
“……是,殿下。”
几人连忙把匹配处的东西收拾进手提箱里,留下了两个特制的无菌杯,行礼之后离开了。
管家也垂首退了出去。
在门关上之前,时浅渡凉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的是滚出我的住所,不只是个房间,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证件。”
管家一愣,紧接着连忙应声:“明白了,殿下。”
他们这位殿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若是谁忤逆了殿下……那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门自动关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偌大的房间中,只剩下两人。
秦砚定定地看了时浅渡片刻,眉头轻轻地拧着,染着情/欲的双眼中浮出一点儿疑惑和复杂,似乎在考虑时浅渡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发觉女人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蓦的回神,不再纠结时浅渡的目的。
他耳根气的发红,扯扯嘴角,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时浅渡,你看够了吧?”
说实在的,他还挺有本钱的。
如果不是被强迫成这个模样,应该得意才对。
“真狼狈啊。”
时浅渡不正经地笑起来,有些调侃的意味。
她靠在金属台面旁边,与人聊天一般问道:“怎么不请谢奉辰帮忙,去楼上叫我一下?既然让你住到我这里,自然是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
秦砚顿时轻嗤一声:“你会那么好心?”
不让人欺负他?
呵,但凡时浅渡自己少羞辱他几句,他没准就信了。
“你不信?”
时浅渡扬扬眉头,看起来有些不满。
她伸手,在上面轻轻弹了一下。
“草……!”秦砚猛地抽了口气。
他差点没忍住。
“你给我滚蛋,快放开我!”
他声音嘶哑,骂的又凶又狠,不太讨喜。
但要是结合他的表情……
刀削般冷硬的面容上,此时憋得满脸绯红,眼尾烫得厉害,像是用眼影画上了眼尾红,他越是反抗越是骂人,就让人越想下个狠手。
他的胸膛剧烈地浮动着,身上战抖得厉害。
时浅渡这回被骂,心里竟是半点儿都没生气,反而有点愉悦。
反正这人被绑起来了,也就嘴上能撒撒气,就让他骂去吧,最后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这么硬气啊,叫我滚蛋?”她耸耸肩,“那我走?”
“你……”倒是先松绑啊!
秦砚张了张口,明明已经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立刻自己三下五除二地处理掉,可还是卡壳半天也说不出服软的话。
停顿间,他的视线无意间瞥到了一旁放置的无菌杯。
本来还有点犹豫的心一下子坚定。
最好赶紧走。
他就算难受,也不希望取种成功。
若真让实验室里培育出他和时浅渡的所谓“优质后代”……他想想就够了。
他啐了一口:“你走不走关我屁事,要滚赶紧滚。”
时浅渡看得出来,这回他是铁了心这么说的。
既然这人希望她走……
那她肯定是要留下来的啊。
她弯弯唇角,在男人凶悍的瞪视中,抬起了胳膊。
秦砚猛地瞪大双眼,喉结快速地滚了又滚:“哈……”
眼里失神片刻,脖颈后仰,青筋暴起。
他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本能,瞬间就投降了。
而且还是漫长的投降。
痛苦许久之后的舒爽让他头皮发麻。
然而思绪恢复之后,他的脸色红一阵黑一阵,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牙齿狠狠地磨在一块儿,发出“咯嘣咯嘣”的声音。
“该死的……”
他咒骂一声,眉头皱得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的会。
他的身体真是该死的不听话。
更可恶的是,他他妈的竟然还有点享受。
秦砚为自己的本能感到可耻,被固定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尽可能地用力锤在金属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时浅渡这人,又不是真的想要帮他。
不过就是看他的笑话罢了。
被锁住,被围观,被强制。
还被时浅渡……
这大概是他这辈子里最悲哀的一天了。
他脾气挺直挺硬的,碰上了时浅渡之后,还会暴躁得很明显。
时浅渡以为他会愤怒地暴喝出声,骂骂咧咧地冲她吼上一通,不想他这回没有暴躁,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也看了,玩也玩了,这么羞辱我足够了吧。”
他不生气,不骂人,就这么淡淡地说上一句,反倒让人有点儿于心不忍。
时浅渡顿了顿。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很受伤。
仿若笼罩在无尽的悲凉之中。
看在他今天确实有点惨的份上……就跟咬她那一口抵消了吧。
她今天心情不错,看秦砚顺眼了一点儿。
于是没再为难,伸手按下旁边的按钮。
金属台面上锁着秦砚双手与脖颈的机关顿时解开,还给他自由。
秦砚反倒怔了怔。
视线下意识地瞥过身上的狼藉和旁边的无菌容器。
他以为,时浅渡总要帮匹配处的人收集起来。
或许,时浅渡内心深处也根本不屑于跟他培育后代吧。
原来时浅渡压根就不愿意。
呵,也是啊,那么高傲的女人,怎么会看得上他这个卑劣的平民。
就算所谓的基因匹配度再是高,她也难免嫌弃他的身份吧。
那他之前都是在担心些什么啊。
他的眉头轻轻地敛着,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暗自啐了一口,他想,那岂不是正好,他们谁都不愿意。
时浅渡见他发怔,笑了一声:“好了,你自己处理一下吧,如果要洗澡就跟管家说,他会给你安排,中午想吃什么,也直接说就行,都可以满足你。”
说着,她的目光也跟着在秦砚那一身狼藉上扫视一眼。
目光淡淡的,没有害羞也没有揶揄之类的,好像刚才并不是她动的手一样。
秦砚被这目光看得难受。
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么?
他才不稀罕。
他用双手撑起有些疲惫的身体,手腕上已经硌出红痕。
因为双腿没有知觉,便只能用手搬起来挪动,吃力得很。
不过他倔强地没有吐出半个字,不叫人帮忙。
那双笔直的腿才残废不久,肌肉依然保持着刚刚好的漂亮模样,难以想象这双腿已经用不上半点力气了。
时浅渡双手抱胸,注视了他半晌。
见他一直也不回话,又问:“如果你立刻洗澡,可以叫人把你抱过去。”
秦砚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抱过去……
他已经沦落到,想要洗澡都被人提出“抱过去”的地步了啊。
嘴角抽动一下。
他想讽笑自己一生,却终是没能笑出来。
见秦砚始终不说话,时浅渡耸了耸肩,终于转身离开。
不过她不是真的离开。
来到外面下坐下之后,就打开了时管局系统,调出秦砚的画面。
只见刚才还在一点点搬起沉重双腿、笨拙得往衣服里塞的男人,此时坐在台面上,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锤在自己的腿上。
一拳下去,腿上竟是有点青,可见力道之大。
他表情阴郁,不声不响地沉默着盯着双腿半晌,轻轻扯了扯唇角。
充满了自嘲和没落。
好像在嘲讽自己这可笑的半生。
沉默许久之后,他继续费劲地给自己套上了裤子,那动作毫不怜惜,好像是在折腾一个物件似的,就硬往裤腿里塞。
接着,他用双臂撑着台面,妄图让自己的身体顺利过渡到旁边的轮椅上。
可惜轮椅离他很远,怎么都够不着。
他咬咬牙,胳膊狠心一推,把自己直愣愣地摔在地上。
时浅渡甚至能听到“噗通”一声自由落体的重响。
不用想,那双漂亮的腿肯定摔得一片青肿。
男人肌肉线条分明的双臂撑住地面,一点点地往轮椅旁爬了过去。
好在他体力很好,臂力也足够,能够支持他仅用上半身的力道让自己一点点地坐上轮椅。
即便如此,他最终坐上去后,还是喘得厉害。
额头上全是汗珠,脸色发白。
他伸手擦去汗水,又整理了一下被爬行弄得褶皱的衣服。
缓了一会儿,脸色逐渐地恢复了正常。
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操作轮椅,往房间外面走去。
时浅渡一扭头,就见到秦砚一身整齐地坐着轮椅出来了,薄唇紧紧地抿着,从他冷硬的面容上看不出一丝窘迫,完全想象不到,他刚才那十多分钟经历了什么。
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用尽全力,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她承认,自己突然有了一丢丢恻隐之心。
秦砚努力地忽略掉自己刚才被时浅渡弄得狼狈的事实,可是身上黏黏糊糊的感觉还是一遍遍提醒着他,刚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他没忍住,耳根红了。
真是太草了。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
憋着那股子羞涩,他装成一副阅人无数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向时浅渡。
在接触到她略有些复杂的眼神时,微怔了一下。
时浅渡这混蛋的眼神,怎么给他一种……柔和怜爱的感觉。
这女人会露出这种情绪?
呵,他才不信呢。
“哪里可以洗澡?”他问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沉稳又磁性,微哑的时候更有两分撩人。
时浅渡顿了顿,答:“刚才那个房间就可以。”
秦砚:………………
草。
那他废那么大劲儿穿衣服整理衣服干什么?
他发誓,他跟时浅渡不共戴天!
时浅渡见他脸色像被喂了翔一样难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这么看着我嘛,逗你玩呢。”
她拨开通讯器,联系管家。
“先带秦砚在楼里逛一圈,介绍一下大概布局和位置,然后带他去浴室,为他准备换洗衣物。”
安排好之后,她冲秦砚扬了扬手,懒洋洋地笑道:“管家一会儿会来找你,还是说,你希望我帮你洗?”
秦砚一下子就回想起刚才,脸色蓦的红了:“滚蛋。”
他恶狠狠地瞪了时浅渡一眼。
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讨厌。
他在管家的引路下,把时浅渡大到离谱的私人住宅逛了一遍。
可以说,家里是应有尽有,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的豪华自在。
即便他是上将待遇,看到这些还是会忍不住感叹。
啧,不愧是皇室。
还是最出色的皇室成员。
待遇果然不一样。
约莫花了半小时时间逛了整个宅邸后,秦砚去了浴室。
时浅渡家里的浴室很大,设施完备,还有个很大的浴缸。
他向刚才一样,双臂用力撑着沉重的身体,把自己移动到了浴缸里。
接着一点点地开始脱衣服。
双腿没有知觉,好像两个大木墩子放在前面。
脱衣服脱得特别费力,他在之前极度的平静之后,终于开始暴躁,用力撕扯着自己的裤子,那架势像是要直接把裤子撕碎丢到一旁。
他的动作有点疯狂,待到真正把裤子扯下来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牙齿狠狠的咬合在一块。
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废了腿脚会这么难受。
做什么都很艰难,以前无比简单的事情,如今都要废掉他偌大的力气。
这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你如今是个生活自理困难的残废。
怎么就……变成了个残废呢?
他狠狠地把裤子甩到一旁的地上。
垂眸,看着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双腿。
其实,他的大腿还是有一点点感觉的。
他在想,以后遵照医嘱,好好地修养修养,会不会逐渐恢复一点?
心中总是忍不住抱有这样的期待。
尽管他知道,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不尽如人意。
这个时代的机械铠已经很便捷了。
如果是直接断了手脚,就可以花钱换一副机械铠安装上。
没有原装的手脚那么灵活,不过日常生活大概足够。
他的双腿没有断,只是没有知觉,相当于瘫痪。
如果想安装机械铠……那就只能先斩断双腿,再进行操作。
若是不尝试康复训练,一下子就着急切断腿,肯定是要后悔的。
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的双腿有点发怔。
半晌,他无言地打开了浴池旁的水龙头,里面很快放出了40度的恒温热水。
温热的水源逐渐覆盖了他的身体。
轻柔地包裹着他。
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放松。
自从出事以来,他就没能够安稳半点时间,一直被关在被剥夺了无感的监牢里。
周身被未知所环绕,那种紧张感是很催命的。
一点点地洗净身上之后,他在雾气蒙蒙的浴室中,发了几秒的呆。
想起了方才时浅渡说过的话。
【以后没有我的准许,不能放任何人进来,不管他们有什么证件。】
【既然让你住到我这里,自然是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
时浅渡不让基因匹配处的人来家里,已经得手也没有用无菌容器来收集……
她还说,不叫人欺负他。
这些究竟是她的真心话还是随口一说?
思及此,秦砚蹙了蹙眉头,陷入深思。
他之前一直以为,时浅渡把他安置到自己家里,是为了公报私仇。
现在看来或许有些不同。
把他带到这里,究竟是为了保护他还是羞辱他?
他认真想了一阵,还是觉得……两者都有。
既给他一点儿庇护,让他免受其他人的恶劣对待,又亲自上手,狠狠地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羞辱于他。
……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时浅渡这个混蛋的脑回路还是他妈的一如既往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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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洗完澡后,又在管家的安排下用了午饭。
从餐厅出来经过客厅时,时浅渡正坐在外面看最新讯息。
他不想跟时浅渡有太多交集,便没有言语,操作着轮椅转向昨晚休息的房间。
姑且就把这儿称为他的房间吧。
然而离开之前,他突然听到时浅渡那边播放的视频中,响起了他的名字。
“要说近几天的热议事件,无疑是被判处了叛国罪的秦砚上将与我们尊敬的皇女时浅渡殿下基因匹配成功这件事,您身为受害者之一,为此有什么看法呢?”
男人轻咳一声,严肃道:“我的长子路铭从帝国军事学院毕业时就曾经说过,自己愿意为帝国献上一切,如今他为帝国而牺牲,或许可以说是得偿所愿吧。只是那场战役还有很多疑点,可能很多民众都有同样的疑虑,越是这种情况,我们就越应该相信帝国的法律和公平,相信委员会一定能够好好地查明真相,给我的儿子和诸位军士以及家人一个交代,让军士们去得安稳。”
秦砚在战役中的副官,是贵族路氏的长子。
路氏一族在军界纵横多年,曾经是军界中最有话语权的家族之一,只是如今逐渐走向没落。
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话的分量依然大过平民。
这次的事件一出,更是有无数失去家人的平民们在背后追随路家、支持路家,希望借着他们的贵族力量推动事情的发展。
路家人在事发后的几天,没少接受采访。
这话里话外没有呵斥秦砚,却每个字都对秦砚不利。
不仅催促帝国把事情好好地给个交代,还在买了一波惨,拉了一波好感。
皇族和高等贵族们出面安抚路家,还未路家颁发了荣誉奖章。
同时,背后又有无数民众支持。
一时之间,路家好似重现了当年的辉煌。
“您说得对,我们最希望得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以及真相能够得到应有的处置。接下来,我们通过采访,去了解一下大家对此事的看法。”
“整个军队全军覆没,对帝国损失巨大,所以还是希望可以判处重刑吧。”
“最大的看法就是,不希望因为基因匹配而让他免于刑罚,这样对死去的人们太不公平了。”
“叛国罪一定要重判啊!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了!”
“能有什么看法,就祈祷他跟殿下匹配出来的孩子别随他叛国呗。”
“希望成功匹配后可以从严处置吧,而不是轻飘飘地一笔带过。”
采访中,很多帝国公民都认认真真地给予了答复。
叛国罪、重判、从严处置。
这些都是大家心中所期待的。
没有人骂什么特别难听的话,但秦砚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些话语在身上戳了个洞。
他为帝国征战了十多年啊。
无数次获得功勋,无数次负伤,如今……还成了个残废。
最后却只能因为“基因匹配”才得到缓气的机会。
这个结果真是讽刺。
不过,理智分析之下,他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么快地推出去顶罪。
有帝国中没落的贵族想让他入赘振兴家族,就有手握权力的贵族将身为平民的他视为妄图打破阶层的敌人,他们要把平民晋升的可能死死地按住,巩固阶层与特权。
再加上如今外患未除,如果再填内忧,帝国必定会有大的震动。
所以帝国政府不能让民众躁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安抚牺牲者家属,给他们一个最能满意的答复。
结果当然就是,调查还未清晰,就先把他踢出去当挡箭牌。
引发舆论之后,他几乎等同于被定了罪名。
秦砚自嘲地扯了扯唇角。
他没说话,在听完了通讯器上播报的讯息后,双手操作轮椅,就要转身离开。
“哎,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
时浅渡唤了一声。
秦砚顿住动作,扭头说道:“我一介叛国贼,当然在殿下面前无地自容。”
话里话外都是对自己的讥嘲。
时浅渡能看得出,这人必然是心里苦闷悲哀,才会去说这种自嘲的话。
不过也太嘴硬了吧?
在这个时候,都一句好话不会说,语气还这么硬。
也怪不得那些贵族都看他不顺眼。
她撇唇:“你这态度,我可没觉得你无地自容。”
秦砚紧抿着薄唇,脸颊轻轻抽动了一下。
片刻,他冷哼一声:“时浅渡,我现在没心情跟你扯淡。”
他莫名地想,时浅渡身为皇室,是怎么看他的呢?
一个卑劣的平民,一个叛国的罪人,一个可笑的小丑。
或许就是如此吧。
“叮咚。”
私人宅院最外面的大门响起铃声,传应到房间内。
时浅渡查看了一下大门处的情况。
只见几个穿着干练制服的人从政府专用的悬浮车上走下来,跟管家交涉了几句话,又做了个行礼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等在花园门口。
一分钟后,管家来到了她面前:“殿下,审查处来人想要提审秦砚,对于那场战役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查。”
秦砚就在一旁,搭在轮椅上的手指紧了紧。
过去那么多天里,他一直在牢狱中几乎没有被问过话,唯一一次问话时,他才得知,自己早就被一群人按头了“叛国”的罪名。
早不提审晚不提审,偏偏在基因匹配处取种失败的时候突然提审……
背后这么多小动作,那些贵族佬们,真的很想让他去死啊。
从这个角度来看,时浅渡确实是救了他一命,他应该感谢时浅渡才对。
不过,现在审查处都来人了,时浅渡应该不会掺和进来吧。
皇室权力很大,但跟贵族们相互制肘,其中的利害关系与弯弯绕绕也是不少。
这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时浅渡没有拒绝的理由。
时浅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让他们进来见我。”
她脸上平静的很,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思。
几个审讯处干事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时浅渡面前。
他们态度恭敬,又把刚才跟管家交涉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殿下午安,我是审查处的小赵,这是我的证件和提审证明。现在帝国要对于那场战役的具体情况进行调查,还希望殿下能够行个方便,把秦砚交给我们一段时间。”
谢奉辰把小赵的证件和提审证明接过来,确认无误后,换了回去。
他垂首在时浅渡耳畔:“殿下,是议员们的决定。”
秦砚听力很好,听见了一点儿谢奉辰的话。
他暗地里抿抿唇,低垂的眼眸中遮着一层阴翳。
议员全部都是贵族,几乎等同于家族垄断。
所以议员们的决定,也就是“掌权贵族们”的决定而已。
时浅渡没立刻回话,偌大的客厅中一片安静。
除了她和秦砚两人坐着,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沉默的时间太久了,小赵他们心中不禁打鼓,莫名感觉到几分危险的压迫感,坐立难安的,很想赶紧离开这个诡异的氛围。
“战役过去多久了?”
时浅渡突然问起。
小赵一怔:“殿下这是……”
“殿下,战役已经过去两周整了。”谢奉辰接着校招的话说道。
时浅渡又看向秦砚,问道:“你期间被提审过几次?”
秦砚微微一怔,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他没有跟时浅渡作对,如实回答:“没有被审查处提审过,只被在狱中简单问过一次话。”
时浅渡弯弯唇角,冲谢奉辰伸手,谢奉辰立刻拿出一块草莓牛奶糖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这个时代农作物很少,但复刻能力强,调制出来的味道要比古地球时期香甜多了。
“噢,半个月时间,事件已经在民众中发酵到这个地步……而唯一的幸存者,你们竟然没有提审过一次,一点儿都没有调查。”她慢条斯理地拨开糖纸,声音不大不小,却让人心里一阵发慌,“这就是议员和你们审讯处的效率吗?”
小赵张了张口,哑口无言。
脸上还保持着淡定,但内心已经开始崩溃:这些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只是听从上面的安排而已,为什么要让他面对殿下的凌迟啊!!!
殿下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吓人的好不好?!
时浅渡见他不回话了,懒洋洋笑道:“鉴于你们效率低下成这样,那场战役的具体事宜,接下来都由我亲自调查,没有你们的事了。”
说完她略顿了一下。
“好像有老头子怀疑是我搞的鬼……不过没关系,他们不同意我的决定的话……小赵是吧,你就直接转告说我的原话,谁不同意谁自己来找我,不愿意来见我那就等于默认我的决定。”
小赵转眼间恨不得感激涕零。
殿下可真是贴心啊呜呜。
不然他一个听命令帮忙传话的人,夹在中间是很难办的啊!
“好的殿下,我明白了!”他站直身子敬了个礼。
时浅渡摆摆手:“嗯,没别的事就回去复命吧。”
秦砚在旁边坐着,好似一个局外人般看完了整个过程。
不需要他废任何心力,只是安安静静在旁边坐着,就有时浅渡四两拨千斤地把审查处的人名正言顺地赶走了。
不得不说,时浅渡这女人一边剥糖纸一边懒洋洋说话的样子……真他妈有点帅。
他神色有点复杂。
莫名有了一种……被人护在羽翼下的感觉。
啧。
【既然让你住到我这里,自然是不会让别人来欺负你。】
他又想到了时浅渡这句话。
好像在说,到了我的地盘,就有我护着你。
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难道真的因为基因匹配成功,因为他有着出色的基因,就让时浅渡对他变了个态度?
还是说,时浅渡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他现在可是所谓的“叛国犯”,时浅渡没道理对他比从前还好。
秦砚摸不清时浅渡的想法,面色沉稳地没有改变,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他不爱说软话,又对时浅渡有些怀疑,压下了心底那一丢丢触动,说话跟平时一样冲。
“殿下打算怎么亲自调查?”
殿下和亲自两个词,咬得格外的重。
“嗯?”
时浅渡扬扬眉头,心说这人怎么还这么嘴硬。
她缓缓走到秦砚面前,双手撑在了他的轮椅上,把人禁锢在小小的范围之内。
“你希望我怎么亲自调查?”
秦砚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点儿,喉结滚了滚。
草,距离太近了。
他都能清晰地闻到那股草莓牛奶味。
甜甜的,有些诱人。
“还能怎么调查?”他忍着心底的不自在,不甘示弱地直直瞪视着近在咫尺的脸,“只希望殿下能够做到公平公正,不要公报私仇,就足够了。”
时浅渡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耳根由白转红。
可他还是恶狠狠地瞪着她。
啧啧啧。
真是个不坦诚的人啊……
心里很愉悦。
她就是这样简单的人,遇到不爽很容易生气,而遇到有趣的事也很容易高兴。
而秦砚此时身体本能的反应,明显取悦到了她。
她高兴了,便直说道:“其实用不着调查,我知道你是被诬陷的。”
秦砚微微一怔:“你觉得我没有叛国?”
都说患难见真情。
从前他在军部有几个关系还凑合的朋友,希望他能够入赘而讨好他的贵族也有,可他一出事,从未见他们任何一个人帮他说半句话。
他们都不想碰他这个麻烦,更不可能坚定地说出“你是被诬陷的”这种话。
孤立无援的时候,所有人都给他背影和冷眼。
唯独时浅渡这个女人……
他搭在腿上的手指稍微攥紧了一点儿。
眉头紧蹙,眼底的复杂又回来了。
时浅渡耸耸肩,一脸正经:“是啊,你这种整天一张臭脸连装都会装一下的人,怎么可能做得来勾结敌国那种需要有脑子才能做的事?”
“……”
刚有点波动的心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秦砚额头上蹦出一道青筋:“殿下这嘴贱的功力,要不是生在皇室恐怕活不到今天吧!”
果然,时浅渡嘴里怎么可能吐得出来象牙!
他就不应该感动,一星半点都不应该!
“可惜我生在皇室了啊,你说气不气人?”时浅渡装作无奈的模样耸了耸肩膀。
她伸手,抓住了秦砚的下巴,垂眸看他时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
“不仅如此,你现在的生死和一切待遇,都取决于我。”
秦砚咬了咬牙,他当然明白自己如今就是案板上的鱼肉,除了依靠时浅渡之外,别无办法。
可时浅渡这个态度,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时浅渡还是那个时浅渡,高傲、自大、目中无人。
还真是一点儿也没变。
刚才他竟然还觉得时浅渡有些帅,真是瞎了眼了。
有时候他忍不住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让他死了算了,何必在这儿听时浅渡的奚落。
他冷冷地哼笑一声:“所以呢?”
“所以啊……”时浅渡尾音上扬,带着笑意,双眼微眯,“你求我,我就帮你,怎么样?”
秦砚越是硬气,她就越想看他求饶。
啧,这张冷硬的脸上露出求饶的表情时,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呢?
想想一下还真是叫人身心愉悦。
“……!”
秦砚当即窒了口气:“滚蛋吧,谁他妈要求你!”
他气急败坏地就骂了出来,几乎没过脑子。
其实他知道时浅渡帮他调查他不应该骂人的,道理他都懂。
可他没能忍住。
因为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今天早晨。
想到了时浅渡这个混蛋对他……做了那种事情。
看他笑话,看他狼狈,还猝不及防地动了手。
他没有心理准备,差点爽出眼泪来。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草。
被迫的屈辱感和身上的舒爽感同时泛起,他又气又羞。
脸上浮现出一点不正常的红。
他现在怀疑,当时时浅渡那么折磨他,就是想跟他说“求我”来着。
他妈的,这女人可真是个恶劣的混蛋。
想让他说出“求求你”这种话?
呵,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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