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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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正半靠半倚在床上看漫画书, 没有手机电脑,也就只有从之前留下来的纸质书能打发打发时间了。
小丧尸突如其来地趴到她身边,双手轻晃着她的手臂, 语气别提多急切。
他丧丧的,往日乌溜溜的大眼睛耷拉着, 其中酸楚难以言说。
时浅渡揽住他的腰, 手指蹭蹭他的鼻尖:“谁跟你这么说的?”
“我……外面的孩子说我是傻子, 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啊。”言珏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低低地嘟哝着, 惹人心疼。
“他们欺负你?”
时浅渡敏锐地发现他的额头红了一块, 看着像是被人砸的。
她顿时蹙起眉头, 用指肚轻抚了抚, 面色不善。
这帮熊孩子,言珏是丧尸都敢过来欺负了, 真是欠教训。
“是有人欺负我,他们拿石头砸我。”言珏问什么就答什么,只是他心思不在这里, 说完就又回到原本的话题,刨根问底地问道, “阿时,我是不是真的很傻?因为我太傻了,你才总是欺负我……”
时浅渡见他这么执着,帮他捋了捋头发:“你不傻, 别听他们瞎说。”
不过这小丧尸还挺记仇, 说的她好像没完没了地欺负人似的。
她冲着言珏勾勾手指。
言珏最相信时浅渡的话,破涕为笑,顺从地凑了过去:“什么事啊。”
阿时说他不傻, 那他一定是不傻。
肯定是那几个坏孩子胡说,他讨厌他们。
“我什么时候总是欺负你了?”时浅渡假意拧着他的耳朵,狭长的凤眸眯了眯,“你给我说清楚。”
小丧尸被轻轻捏着耳朵,往一侧扬起脑袋,跟那双微眯的双眼对视后,迅速挪开了视线。
这个眼神好吓人,之前看到阿时这副表情的人,好像都死了。
他弱弱地开口,嘟哝道:“现在就是啊。”停顿片刻后,他又道,“不说这个了,阿时阿时,那些孩子欺负我,他们砸得我好疼。”
许是这些天来太了解时浅渡了,又许是本能地察觉到了危险,他嘟哝完就立刻开始了新的话茬,非常直白地转移了话题。
那小表情可怜巴巴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嘁,你这小傻子,转移话题太生硬了吧。”时浅渡嘴上吐槽,但还是起身把漫画书扣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舒展舒展筋骨,“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敢欺负她家的小傻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我指给阿时看!”
言珏“登登登”地小跑到窗边,往小孩子砸他的地方看去。
咦?人怎么都不在了啊。
“他们都不在了,跑掉了……”他的眉耷拉下去。
时浅渡没废话,直接从三楼翻窗下楼,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楼上传来小丧尸鼓掌的声音:“阿时好酷啊!”
妈的,她可太喜欢这小傻子的彩虹屁了。
从三楼跳下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能被他夸得真心实意。
时浅渡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察觉到有几个人正望着自己,她懒洋洋地扭头看去,发现几个衣裳脏兮兮的家长正拽着自己哭花了脸的孩子,站在旅店门里面看着她。
好像正要去找她。
见时浅渡下来,他们相互看了几眼,仿佛用眼神相互推诿。
——你家孩子带的头,你赶紧上啊!
——要上就大家一起上,单单推我自己去算什么事?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几人你来我往几次,终于有个年岁不太大的女人率先往前迈了两步:“那个,大佬……”
女人往前走,可她儿子不乐意,站在原地不肯往前。
她有点着急了,嘴里“啧”了一声,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压低声音暗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知不知道自己摊上事了,还不赶紧上前道歉!”
男孩立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跟着他妈妈往前走,嘴里哭着喊着:“我不要,我不要道歉……那个丧尸就是傻子,打他怎么了,我又没做……”
“错”字还没蹦出来,就在时浅渡凉凉的注视下消了声。
他“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被那股肃杀之气震得有些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孩妈妈见他又停下脚步,恨铁不成钢地又打他屁股一下:“你这孩子,还往回退!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她是真的害怕时浅渡会报复。
对付他们几个,时浅渡恐怕不过是刀起刀落的事。
时浅渡微瞌着眼皮,垂眸看着比自己矮了两头的小孩。
双眼微微一眯,就透出彻骨的杀意压在他身上。
男孩头皮一紧,简直被吓哭了,却还是不愿意直白地道歉,故意用口齿不清的声音哭喊道:“哇……对不起……我、我不该……”他哭得打了个嗝,“不该说那个丧尸是傻子,也不该用石头砸他……哇……”
言珏在楼上也听到了他的声音,觉得有点耳熟,便从窗口探出了大半截身子,往楼底下看。
时浅渡看见他颤颤巍巍地挂在窗口,好像下一秒就要翻身摔个倒栽葱,心里忍不住一紧。
这小傻子,就算丧尸不会这么容易就挂掉,也别这么搞自己吧!!
她仰头冲言珏招招手:“年年,跳下来,我接着你。”
言珏想都没想,长腿一迈,就轻松跨过了不高的窗沿。
接着,直接脑袋冲下地朝时浅渡扑了过去!
喂喂喂!别总脑袋朝下啊!
时浅渡连忙张开双臂,在对方很大的重力下,把人抱了个满怀。
双手圈住小丧尸细瘦的腰身,旋转了两圈才慢慢地停下,把人放在了地上,伸手就在小丧尸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下次不准脑袋朝下。”
“唔,知道了。”言珏点点头,圈着她的胳膊,偎在她身上。
时浅渡寻思,人家都主动过来道歉了,倒也不至于给人弄得缺胳膊断腿的。
如果能好好道个歉,也还能接受。
于是她揽住小丧尸的肩膀,说道:“跟我道歉没用,你们好好跟他道个歉,今天的事就算了。”
另外几个家长连忙拉着自家孩子,推到言珏面前。
“听话,快道歉。”
刚才道歉的男孩是个孩子王,他已经说了道歉的话,孩子们也就没那么抵触了,纷纷老老实实地冲言珏道:“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打骂你了。”
男孩本就不愿意道歉,就扭头看向一旁,语速极快地敷衍道:“对不起。”
他妈立刻在背后掐了他肩膀一下:“认真点。”
他抿抿唇,忽然猛地一甩手,又嚎啕大哭出声,一边抹眼泪一边逃跑,哭喊着骂道:“我已经道歉了,到底还要我怎样!他就是傻子,就是臭丧尸,他会吃人,是坏东西,我打他没错!”
他才不要跟一个丧尸道歉呢!
男孩的妈妈没能捞住他,看着自家儿子一溜烟地跑掉,脸色僵了僵。
继而陪着笑,尴尬又局促地看向时浅渡:“对不起啊,孩子他爸在末世之初就为救我们俩死了,我也没时间管好他,他实在不懂事,我代他跟你们道歉。我有「远视」的异能,如果你需要尽管吩咐我做事,不要钱,不要钱。”
她不是个强壮的女人,但凭借着「远视」这个异能和机敏的反应,一个人带着孩子躲避了很多危险,磕磕绊绊地勉强活到现在。
比费郡经常有人雇佣她帮忙探查情况,长住在郡上的人,也靠她预防丧尸对比费郡的攻击,所以,她在郡里的人缘还行,稍微有些良心的人,偶尔还会帮她一把。
“阿时。”言珏扯扯时浅渡的衣角,说道,“他们已经道歉了,可以了。”
反正他也不在意别人的态度,阿时对他好就可以了。
他刚才只是因为阿时才会那么难过。
时浅渡看他片刻,懒洋洋地摆摆手:“既然年年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散了吧。”
一行人连拉带扯地,赶紧带自家孩子离开。
男孩的妈妈也是,冲他们弯腰鞠躬后,很识相地回去了。
时浅渡在小丧尸的屁股上拍了一下,教育道:“嘁,你这小鬼,心软的人活不长,这个道理你还不懂?”
“我这算是心软吗?”
言珏歪歪头,他只是看着那个女人,会觉得有一丝丝酸涩。
“没事,反正我有阿时呢,阿时会让我活好长好长的。”
……
这年头,夏天比冬天更难熬。
毕竟这几年来,人类死亡近半,留下来的衣服、被子,就算破烂,缝缝补补也还能穿用,冷就多穿一点;而夏天就不一样了,别说是需要出门混口饭吃,就算一整天不出家门不着太阳,在没有空调的高温中,也闷得汗流浃背,没有一天就臭了。
前两天明明凉快了些,可这两天又逐渐变得闷热,气温逐渐升高,能有三十七八度。
言珏怕热,可一旦玩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
他在楼下玩泥巴玩了很久,终于玩够了之后,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小步快跑进旅店中,用一楼塑料桶里的水把手洗涮干净,这才爬楼梯跑上了三楼。
“阿时阿时,我回来啦。”
时浅渡靠在床边,双脚搭在桌子上,懒洋洋地看漫画书。
听到声音仰头看了看:“玩够了?”
“嗯,我堆了个大城堡。”
言珏点点头,很主动地去拿放在桌面上的纸扇,凑到时浅渡身边就想帮她扇扇子。
他知道时浅渡对他好,所以听话又懂事,竭尽自己所能地对时浅渡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房间里时,经常帮忙扇扇子,每次都十分卖力,左手扇累了就换右手,右手也累了就再换回来,好像拿工资办事似的。
在开始扇风之前,他扯起自己身上的半袖,低头嗅了嗅。
啊,糟糕。
好像,味道不太妙。
他已经成了一只臭臭的小丧尸了qaq
他连忙起身,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跟时浅渡拉开距离,瘦削的背脊贴上墙面,苍白苍白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
身上的半袖被汗水浸湿了大半,也难怪会变成这样。
“怎么了?”时浅渡抬头瞥瞥他,笑问,“躲我?”
“不是的。”言珏赶紧否认,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干巴巴地开口道,“我,我身上臭臭了,该去洗澡了,阿时可以陪我去吗……?”
这小丧尸,一如既往地爱干净。
时浅渡轻笑一声,把手里的漫画一合:“行,那走吧。”
为了小傻子的安全着想,也必须跟着去啊。
她可不想看到小傻子被人欺负。
森林里比城镇中要凉快好几度。
大片大片的枝叶将阳光遮挡,走在树荫下,一阵阵微风吹过,舒爽多了。
要不是讨厌的蚊虫太多,时浅渡简直想在这边常住。
言珏远远地见到溪水时,就高兴得不得了,脚步愈发轻快,几乎要飞奔起来。
“你先去吧。”
时浅渡见他兴奋,扬扬头示意他先过去。
得了话,小丧尸撒腿就跑,连衣服都没脱,就欢欢快快地“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微凉的溪水顿时包裹住每一寸皮肤,驱散夏日的燥热。
他扒着岸边的石头远远地朝时浅渡招手:“阿时阿时,河里好凉快的,你也快来。”
话音刚落,腿上就蓦的一疼,让他痛呼出声。
“啊……!”
眨眼的功夫,清澈的溪水中就散出一片猩红的血迹。
竟然有水生的变异兽潜伏在这里,一有动静就立刻疯狂地撕咬!
变异兽猝不及防地把言珏拽进水里,言珏惊慌中吸了口气,顿时被水呛得够呛,在水里挣扎扑腾几下,溅起一片水花。
时浅渡眉头一皱,刚要上前,却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被丢上了岸。
接着,身上沾满了血迹的小丧尸从河里探出身子,手上还攥着一枚血糊糊的晶体。
他瞬身湿漉漉的,重重地咳嗽好几声,还吐了口水。
明明是他徒手把变异兽撕裂了个稀巴烂,看上去倒像是他被欺负了一样,可怜巴巴地冲时浅渡伸出双臂:“河里有东西咬我,好疼的,阿时你抱我。”
时浅渡:…………
那只变异兽可能更疼一点。
这小傻子,被人类用石头砸一点不反抗,现在反而能手撕变异兽。
不过想想也是,第一次见到言珏,他就徒手从一只变异兽身上取走了晶体。是因为言珏在她眼前傻乎乎的,太乖巧听话了,久而久之才让她有一种很弱的错觉。
她扶着言珏爬上了岸,嘴里吐槽:“你这小傻子,有这么强的攻击力,就在那几个小孩子砸你的时候打回去啊。”
让几个小孩子砸得身上红肿好几块,真是的,让她怪心疼的。
“他们是人类啊。”小丧尸扁扁唇,说得天真,“阿时就是人类,对我这么这么好,我觉得其他人类可能也没有那么坏吧。”
时浅渡一顿,忍不住轻叹。
真是个傻善良的小鬼,怪不得被张凯明和天哲会害的那么惨。
“笨蛋,别人能和我比吗?”
言珏呆呆地怔了一秒,继而很认同地点点头:“唔,确实不能和阿时比,阿时聪明又强大,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人能比得上阿时。”
时浅渡被彩虹屁哄得倍儿开心。
她胡乱揉揉小丧尸湿漉漉的头发,把发丝往脑袋后面背去。
“还疼么,我看看你咬到哪里,恢复了吗?”
言珏不懂套路,不会故意说疼,让时浅渡心疼自己。
他实诚地摇摇头:“不太疼,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
“真的假的?”
时浅渡扬扬眉头,就她看见的出血量,没在腿上穿透个窟窿就算是不错了。
她不放心,眨眼间就幻化出一把匕首,将满是血污的裤腿撕开。
“你又撕我衣服……”言珏巴巴地说着,看到时浅渡盯着自己裸露着的腿看,脸颊莫名有点发烫,脚趾微微曲起,“你、你别看了。”
阿时这么盯着他看,他觉得好奇怪,又……有些难以言说的欢喜。
他手上推搡着时浅渡的的胳膊,却并不真的用力;嘴上说着不叫人看他的话,双腿却不自觉地摆出一个更漂亮的姿势。
那双腿又长又直,膝盖微曲,脚背有些紧张地绷直,毫无瑕疵或伤痕的双腿交叠在一起,漂亮得像是油画中芭蕾舞者的完美身段。
他能感觉得到,时浅渡在看他。
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阿时一会儿会说些什么呢?
会不会夸他很好看呀。
从前阿时夸过他的眼睛漂亮,应该也会夸他的腿吧。
他兴冲冲地想着,耳尖不住地薄红。
“小傻子,你现在身上不止臭臭,还都是血腥味,快去洗干净吧……”
时浅渡的话,把言珏头脑中的幻想一下子轰成渣,突然就掉进了地狱。
那一瞬,他又闷又气,脸色红得厉害,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人“揭短”,还是为自己刚才的幻想感到羞耻。
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气,委屈还难过,但就是不开心。
非常非常的不开心。
若硬要说的话,就像是——花大价钱剪了个头发,开开心心给对方看,对方却半点变化都察觉不出一样。
小丧尸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跳进水里背对着时浅渡,不再跟她说话,赌气似的自顾自地脱起衣服来。
染着明显血迹的衣服,被他一件件地丢在旁边。
纤瘦却蕴含着极强力量的身子展露出来,他虽瘦,却不像最初见面时那样干瘦干瘦的,涨了些肉,身上的线条变得流畅。
背脊上,漂亮的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时显时隐。
往下看去,腰间也没有一丝赘肉,水珠顺着那诱人的弧度缓缓滑落,最终没入水里。
时浅渡移开些视线,又移回来。
见小丧尸一直没再开口,她问道:“不高兴了?”
呀,阿时还能发现他的不开心了。
果然还是关心他的吧。
言珏心里的气顿时消散了大半,有些美滋滋的。
不过他没回头,也没应声,自顾自地清洗。
“年年,真生气了?”时浅渡又唤了一句。
就、就算阿时这么温柔地叫他名字,他也不会开心的。
言珏给自己鼓气。
平时总是阿时欺负他,这次他真的不开心了,一定要忍住十分钟不理阿时!
啊,十分钟是不是太久了些?
不然就五分钟吧。
可是,五分钟就是三百秒诶,好像还是太久了。
嗯……
那就三分钟吧!
忍住,三分钟后再搭理阿时,也算是惩罚阿时啦!
小丧尸一边擦洗身体,一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碎碎念着,背影摇摇晃晃的,特别有趣。
时浅渡望着他想笑。
小傻子怎么能可爱成这个样子啊!!
她轻咳一声,继续抛出诱饵:“唉,本来还想问问你需不要擦后背的,看来你是不需要,那我就先走了……”
“不行!不能走。”
言珏一秒转身,直接把自己那三分钟的坚持抛到了脑后。
他快走几步来到岸边,漂亮的黑色大眼睛中全是开心和期待:“阿时给我擦后背。”
噗嗤。
时浅渡没忍住,轻笑出声。
啊……怎么连三分钟都没有坚持住啊!
言珏在时浅渡的笑声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没能成,有些懊恼,整个身子沉在水里,只有一双手臂伸出来,死死抓住她的裤脚。
“我需要,你不能走。”语气软乎乎的,有点像是在撒娇。
“好吧,那我不走。”
时浅渡脱掉鞋子,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双脚泡在凉凉的水里,一阵舒坦。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50的沐浴露,冲言珏招招手:“过来,用沐浴露洗一下吧。”
透明的沐浴露从罐子里挤出来,加水揉搓一下,出来很多丰富的泡沫。
言珏站在她身前,感觉着香香的泡泡在自己头上揉搓,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笑得特别开心,一下子就把之前的不愉快甩到了一边。
“哇,这个好香啊。”
“好闻吧,可惜没有搞到洗发液,就拿沐浴露凑合一下好了。”
时浅渡帮他简单用指肚搓搓头皮。
现在好多人洗澡不用洗发液,甚至连香皂都不用,一次两次清水洗头还凑合,时间久了,根本就洗不干净。
可能是用指肚搓头皮太舒服了,小丧尸竟是微微眯起双眼,身子往前一扑,挤在时浅渡双腿之间,双手环住了她的腰。
“喂,你别把我衣服弄湿了。”时浅渡提醒。
“河水这么凉快,你也下来一起吧。”
言珏扒在她腿上,顶着一头雪白的泡沫,仰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好像是在邀请。
嘴里的话那么惹人遐想,眼神却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时浅渡喉咙一滚,揉搓头皮的手顿了顿,半晌才继续。
“……不了,在野外不太好。”
“什么?”
“没什么,你给我转身。”
……
“醒醒!大家都醒醒!”
“有大批丧尸往这边袭来了!”
“大家快醒醒!”
“咚咚”的撞击声,在比费郡中传开。
女人挨家串巷,用尽全力地大声吼着,声音很快就变的嘶哑。
漆黑的夜晚中,一户户一家家中亮起暖橘色的光,远远看去,一片星星点点。
“什么情况?”
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男人皱着眉头,打了个呵欠。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任谁都会有些起床气。
女人停在街上喘了口气,双手撑在膝盖上,答道:“我用异能看到,两公里外有上千只丧尸正往咱们郡袭击过来,还有一只高阶丧尸混在里面,那些低阶丧尸应该都是在他的操纵下才聚集起来的!”
她正是拥有「远视」能力的男孩母亲。
“我草,高阶丧尸?你没看错吗?”
男人脸上的不悦顿时消散,继而涌上惊恐。
高阶丧尸一共也没几只,一个人的实力堪比一整个军团,再加上成百上千的低阶丧尸,战斗声和血腥气恐怕还会把附近的变异兽都吸引过来……
他们比费郡就算没有全军覆没,也留不下多少活口。
“我不会看错的,肯定是高阶丧尸!”女人说罢,继续往前跑,“大家快醒醒!”
“他妈的,一年多没有丧尸大面积攻击比费郡了,今天怎么就来了!”
“爸爸,我害怕……”
“别害怕,有爸爸和其他叔叔阿姨在呢。”
平日里,比费郡的人们相互看不顺眼、虎视眈眈,而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很少有人再去顾及以前的恩怨,全都大半夜醒来,收拾武器、布置防御,共同面对敌人。
比费郡没有坚固的城墙,但常驻郡中的人们也准备了不少防御工事。
原以为那些路障、陷阱等等能顶上个半个小时,却不想丧尸大军未到眼前,就有数不清的藤蔓从土地中破土而出,路障被轻而易举地高高举起,陷阱则被提前触碰,扫平了机关。
一路上畅通无阻。
丧尸们闻到新鲜的人味,嚎叫着往前冲,逮到人张嘴就咬。
比费郡里也住着不少异能者,普通丧尸对他们来说还算容易解决。
强壮的男人幻影一般飞蹿出去,转瞬之间就用双刀砍掉了两个丧尸的脑袋,血肉飞溅。
丧尸砍掉脑袋并不能彻底死亡,除非脑袋被爆成渣渣,又或者是心脏中的晶体被挖出,才会彻底停下动作。
不过没了脑袋,他们就看不见东西,也没法咬人了。
男人熟练地用刀剖向心脏,用毕生最大的力气将那他们的心脏挖出。
不远处,身形高挑的男丧尸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随着他的脚步,一串串藤蔓从地底下拔地而起。
双刀男人的双脚刚一落地,就被钻出土地的藤蔓缠绕住腿脚。还没等他挥刀斩断藤蔓,就已经被暴长起来的藤蔓高高卷起在空中!
手指粗细的棕色枝条有生命似的,一点点地把男人捆得越来越紧,几近窒息。
藤蔓上开出一朵长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只要一闭口,就能把人类的脑袋直接咬断。
电光火石之间,通体漆黑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食人花被一举斩断,端口处喷洒出一股红色的液体,有些像血液。
男丧尸动作一顿,微眯着眼睛看过去。
时浅渡拎着双刀男人的衣领,把人放在房顶上。
她甩刀,刀刃上的红色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溅到墙面上,竟是,燃起一小片白烟。
……被腐蚀了。
这红色的液体,应该是食人花吃掉人后,用来腐蚀消化用的。
她眉头拧起一点儿,若不是她的刀比较特殊,恐怕在切开那朵食人花花茎的瞬间,普通的刀剑就已经被腐蚀掉了。
“这个家伙留给我解决就好,你去帮忙解决普通的低阶丧尸吧。”
“好!那这里就拜托你了!”
双刀男人眼里有感激,下一秒,就刻不容缓地消失在了原地。
“阿时,你等等我。”
言珏的声音在街道上响起,他看到丧尸们攻击人类,细瘦的手指在丧尸头上一个撕扯,就能轻而易举地把普通丧尸撕成肉泥,可见他的攻击之强。
“啊,今天不用阿时去辛苦帮我找食物了。”
他看到这么多丧尸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多食物啊。
“你怎么还出来了!”时浅渡蹙起眉头,“不是让你在旅店里等着吗?”
那家旅店的老板是比费郡中结界使用最好的,待在旅店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危险。
“我担心阿时。”言珏爬上房顶。
一直沉默的男丧尸,在看到言珏的瞬间,薄薄的唇角一扯,露出了狰狞又兴奋的笑容:“呵,他果然没骗我,这里有一只高阶丧尸,还是个脑子傻的。”
他舔舔唇,盯着言珏的眼睛不怀好意。
自从能力升级过两阶后,无论他杀多少人,都一直停滞在原地,已经两个月没有进展了。同为高阶丧尸的晶体,对他的能力提升有很大帮助,说不定能一举突破现状。
可惜高阶丧尸们的行踪不定,很难察觉,况且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棘手得很。
这次能有一只傻子高阶……正和他意!
数不清的藤蔓带着凛冽的杀气,从地底下翻涌而出,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向时浅渡和言珏袭卷过去!
藤蔓带着沙石泥土,扬得身上脸上全都脏兮兮的,险些迷了眼睛。
时浅渡一把揽住言珏的腰,把他带离攻击范围之外,长刀破空挥出几道剑气,把藤蔓斩断在空中,刀尖一卷,便将长长的藤蔓往南丧尸身上抛回去。
她把言珏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肩膀:“年年,你听话,赶紧回去。”
“我……”
言珏本想说,他也想帮上时浅渡的忙,却在时浅渡认真的眼神中闭了嘴。
“好吧,对不起,我没听话跑出来了,我这就回去。”
“你千万要小心啊,那个家伙不好对付。”
同是高阶丧尸,言珏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都没话说。
他在时浅渡的视线中飞快离开了城门口。
几道藤蔓想从地底钻过去抓住他,却被时浅渡一刀斩断了动作。
时浅渡顺手挽了个刀花,站在城门口正中央,看着表情意外的男丧尸,轻轻一扯唇角。
“碰上我,算你倒霉。”
这个丧尸刚才看言珏的眼神不太对劲,她要赶紧解决掉祸害。
至于从他身上得到的晶体……就用来给小傻子吃掉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丧尸顿时大笑,几乎笑得岔了气。
他双手一扬,铺天盖地的藤蔓从地下钻出来,甚至直接把无数房屋连根拔起,倒塌一片,发出刺耳的隆隆声!
原本碗口粗的藤蔓在他的控制下飞速膨胀,转眼之间就膨胀了数倍,即便十数人张开双臂,都不一定能将现在的藤蔓环抱。
时浅渡持刀欺身而上,身边的低阶丧尸们太碍眼,她便动用能力,在空中形成了无数利刃飞射出去,刺倒一片一片的丧尸。
那些藤蔓十分灵活,不仅能在空中随意转换攻击方向,藤蔓之上还能再生出分支,被强化后的藤蔓比之前硬度更甚,确实有些难缠。
正当时浅渡为了躲避分支攻击,而腾身在空中的时候,有人从隐蔽的角落飞蹿而出,锐利如刺刀的手指以非常刁钻的角度,直直地砍向了她!
“铛”的一声重响。
时浅渡手持黑刀,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符学义——是这个看起来古板过头的军官,竟然在有人偷袭的时候帮她挡了一下,尽管她并不是很需要。
她在空中翻了几圈,稳稳落到地上。
符学义也随后落地。
对面,也站着两人。
一个是不知姓名的男丧尸,另一个,则是研究中心一身白袍的翟一。
翟一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他知道有军方的人联系过时浅渡,所以特意调查过符学义的资料。
“符学义!这不关你们军方的事,给我让开,饶你一命!”
时浅渡也对符学义的举动感到非常出乎意料。
她语气轻松,听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喂,符学义,你是傻子吗?这种情况难道不是应该等到我跟对方两败俱伤时,你再出现吗?”
“看着天哲会和研究中心的人,勾结高阶丧尸袭击人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冷眼旁观。”符学义是典型的既古板又正直,说话时板板正正的,“你们研究中心,还有天哲会,为了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简直是丧心病狂!”
翟一额头上蹦出一条青筋:“我们的事不用你管!时浅渡杀我兄弟,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为兄弟们报仇!”
时浅渡听他这话,终于想起了自己见过眼前这号人。
她恍然大悟地一拳击掌,道:“你不会是之前想要把我带走做人体试验,结果反而差点被我杀掉的人吧?”
“你……!”翟一手背上青筋暴起,冷冷地哼上一声,“哼,时浅渡你别太嚣张了,你跟那只丧尸,活不了多久了!”
时浅渡一顿,猛地想到了言珏。
那个叫张凯明的,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
言珏一路往回跑。
身边一栋栋高高矮矮的楼房,被粗壮的藤蔓掀翻在地,像是硬纸板一样不堪一击。
“救命……救救我……”
一旁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言珏顿住脚步,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往变成了废墟的巷子里走去。
一大块碎裂的墙体在空中颤颤巍巍地摇晃几下,最终还是撑不住重量,直直地砸向他的头顶。他敏锐地抬起胳膊,手腕一翻锤了过去,墙体顿时碎得四分五裂。
手背磨破了一小块皮,又很快地愈合。
他继续往里走,看到一个孩子被埋在废墟下面,脸色苍白又无助。
正是那天打骂他的男孩。
男孩听见脚步声,本来心中充满期待,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言珏。
他满是欣喜的小脸顿时变得刷白,心脏咚咚直跳,很想拔腿就跑,可惜他的腿被压住了,就连往后退半分都做不到。
“你……你别过来!”
他吓得说话直哆嗦,恐惧的眼泪在眼眶里积蓄。
妈妈,你在哪啊,你能看到我的对不对?
快来救救我吧,妈!
男孩在心里祈祷,在心里大吼,可没有奇迹出现,眼前被他打过的丧尸一步步来到他面前,微微弯下腰,在他身上投射出一道阴影。
他想说些讨饶的、道歉的话,可惜恐惧笼罩着他,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大着双眼看着那只苍白的手冲他伸过来。
他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压在腿上的重物却突然一轻。
他怔怔地瞪大双眼,看到那个傻乎乎的小丧尸,用双手帮他抬起坍塌的墙体。
“我……你……”
他惊得说不出话,心间一软,热泪顺着脸颊就往下流。
这点重量对于言珏来说不是问题,他撑着墙体,自然而然道:“快出来吧,阿时说了,我们住的旅店会安全一些。”
男孩心中五味杂陈,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谢谢你……”
他嘴唇颤抖,拖着剧痛的小腿爬起来。
言珏松手,身旁轰然一声巨响,激起一片粉尘。
尘土还未消散,压抑而冰冷的声音从阴影中传出:“言珏啊言珏,事到如今你还在做这种自我感动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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