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
忘川河。
寂静的河水在阳日的余晖下画了1条宽阔的墨。
风陵渡。
忘川河岸上9十9个渡口中的1个。
此时,1个周身闪耀着5彩神光的人正飘在码头上,陌生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世界。
不1会儿,他全是陌生的眼神里激荡出了浓浓的疑惑。
这里的天算不上昏,地也算不上暗,可与“清明”2字却完全沾不上边。
远处的山算不上高,河也算不上汹涌,可与“大好”2字亦沾不上边。
身边的1草1木无不透着1层诡异,这层诡异像1锅温水,绝不会让人提起警惕,反倒是有些舒适。
不1会儿,这浑身闪着光的人刚把目光从天地的尽头收回——他身前空荡的河水上忽然出现了1条乌篷船,船上站着1个人。
读者身
“这是哪儿?”
他颐指气使地喝问道,就像9州的帝王在看着1个刚从山里出来的野民。
“冥界,忘川。”
站在船上的人带着1只可能有千百年历史的草笠,抖动着可能几十年没有刮过的半脸胡须,冷冷说道。
那闪着光的人又问道:“冥界是哪?你又是谁?”
“摆渡人。”
站在船上的人只回答了他第2个问题。
那闪着光的人似乎对船夫的语气极其不满,又冷喝道:“你可知道本尊是谁!”
“1个死人。”
船夫默默地吐出4个字。
“放4!本尊乃碧落天尊,已破7星仙人,练就永生之躯,成为天行者!汝休得信口雌黄!”
说着,1股通天的气势压碎岸边的堤石,轰地迫向十丈外的船夫。
可河未停,风未起,水未动。
那船夫的声音也毫无起伏:“你的确已是天行者,可入了冥界,就是死人。”
这句话说完,只见那船夫居然缓缓抬起了头,用1双东宫逸从未见过的眼睛扫了他1眼。
只1眼,便让4周压迫的气势逃回了东宫逸体内,让他浑身打了个冷战。
在他百万年漫长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
眼前这个船夫从衣着到声音似乎都毫无危险,可眼神和眉毛里却偏偏又充满了危险。
闯过鬼门关,仍是1头雾水的东宫逸也不枉活了那么多年,很快调整好情绪,带了几分礼意道:
“阁下说这里是冥界,敢问冥界是何地方?阁下又摆渡去何处?”
身
可就在他说出第2十1个字的时候,那条停靠在码头的船却已经驶离了风陵渡口。
等他说完的时候,船夫的身影已有些遥远。
1阵窝火又从东宫逸眉角窜起,刚欲发作,却听见河上飘来船夫的声音:
“你想知道的事,很快会有人告诉你。”
“有人?”
东宫逸匆忙转身,匆忙地环顾了1圈这个陌生的世界,仍然空无1人。
少顷,他忽觉有气,猛地1回头,只见在方才空无1物的河面上,竟真的有了1个人。
1个他熟悉又陌生的人。
“白云生!”
东宫逸脱口而出道,方才他被那船夫的神秘气势所摄,居然没发现河上来了敌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逸老先生能来,我自然也能来。恭喜老先生返老还童,重焕青春。”
白云生穿着1身青衣,气定神闲地看着已成为天行者的对手。
见是白云生,东宫逸刚刚起伏的神色又恢复成了不可1世的模样,傲然道:
“你算什么东西?本尊已经超越7星,修成永生之躯,如今杀你就像捏死1只臭虫。”
白云生认真地看着这个不可战胜的对手,镇定道:“阁下身贯地行,气涌周天,举手投足间皆似大道在人间,在下自然比不得。”
东宫逸冷酷道:“那你可以安息了。上次在祖海让你跑了,这次你跑不了。”
“哈哈哈,”白云生倏地1笑,道,“老先生难道就不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能来这里?”
此话1出,无疑回应了刚刚那船夫的话。东宫逸只好暂时收起即将毕露的杀气,耐着性子道:
“本尊的确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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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实话。
对于1个费尽心机、潜渊太久,又刚刚达成目的的东宫逸来说,他十分想知道这两个问题,也必须知道。
白云生笔直地站在忘川河上,就像1根升起的桅杆。
他说道:“阁下既已窥得天书,自然知晓阴阳界这个名字。方圆与祖海属阳,为阳界,而此地属阴,为冥界,乃阳界生灵死后轮回之地。”
东宫逸面露惊诧道:“你说什么?这里是冥界,我还在阴阳界中?”
白云生不由1笑,道:“当然。”
东宫逸心中疑惑万分,天书秘录中明明说,融合5行本源后便可炼成5行之力,继而破碎虚空,渡过阴阳界,修成永生。可现在白云生却说自己仍在阴阳界中。
东宫逸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狠着眼,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云生稍稍拱手,道:“当然是来道喜的,也是来道别的。”
东宫逸眉角1抬,瞪着眼道:“你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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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生叹了1口短气,回答道:“难道你没有发现,自从你进入冥界,站在这忘川河上,便1直有1种力量在吸引你。”
东宫逸立即低头看了看身上泛起的5彩光晕,这层如梦似幻的光自从他1过鬼门关便亮了起来。
他以为这是吞食5行本源,成为天行者,与天地同尊的荣耀光辉。
可在白云生眼里,此时的东宫逸像极了1根正在燃烧的蜡烛。
经白云生1提醒,东宫逸也这才忽然有了警觉,气运周天后,他发现体内的5行之力的确在飘散。
其实也怨不得他,吞食了5行本源之后,他的身体已被本源炼化——他便是5行,5行便是他。所以东宫逸才觉不出力量的散失。
而这丝警觉很快酿成了惊慌,东宫逸怒视着白云生,喝问道:
“是你搞的鬼?”
白云生无辜地1笑,不痛不痒道:“我1个区区6星仙人,怎会有力搞鬼。我只不过是在背后推了1把,帮助阁下贯通7星,成为天行者。”
东宫逸慌乱的神色里挤出了1道道狰狞,哆嗦着声音道:“我说5颗天珠里的本源之气为何会如此稀薄,原来是你搞的鬼!”
读者身
白云生坦然1笑:“阴阳两界互为1体,阴以生阳,阳以滋阴。天地初始,于冥界衍生出5颗本源天珠,守护阳界安定,真正的5行本源1直在冥界中。就像1棵大树,根与干在冥界,枝与叶在阳界。若是阳界的本源来到冥界,便如落叶归根,要重归大地。”
东宫逸听此1言,如闻天书,如听霹雳,醍醐灌顶道:“你是说···”
此时的白云生终于露出1丝冷笑,最后解释道:“你吞了阳界的5行本源,很快便会被冥界的本源本体吸收。”
冷汗,像瀑布1样瞬间流下了东宫逸俊朗的脸颊。
他慌乱地抬起双手,慌乱地看着4肢,身体上那层5彩的神光已经漫成了1层5彩的烟,正在从他体内散出,散向忘川河,散向无边无际的冥界大山。
他拼命地运转5行之力,试图封闭经脉,停止自己的燃烧。
可显然都是徒劳。
风也好,雨也好。光也好,电也好。
当1片叶子离开枝干,便没有什么能阻拦它回归尘土。
“不,不,不可能!我是天行者,我是永生者!不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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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逸野狼般转过目光,杀气腾腾地盯着白云生,咬牙切齿道:“你1个黄泉弃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如果没有死1次,我可能也不会知道这些。”
说完,白云生的目光里终于有了几分怜悯。
“呼!”
杀气疾如烈风。
东宫逸眨眼间掠到白云生身前,1掌抓住了他的天灵,疯狂道:“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可白云生的眼睛眨也未眨,依旧平静地看着正在“燃烧”的东宫逸,说道:
“生有何惧?死有何惧?待你燃尽后,冥界的5行本源自会生出新的天珠。这段日子里,阳界有我留下的本源之气,暂时也不会崩塌。”
这句话就像插在东宫逸心口上的最后1把刀子,压在他肩上的最后1根稻草,没有疼痛,却让他难受地要命。
虽然他的力量1直在消散,可此时要杀白云生也只需吹1口气,打1巴掌。
但他按在白云生天灵上的手,却迟迟拍不下去。
白云生在东宫逸面前露出了最后的微笑,没有轻蔑,也没了怜悯。
“这就是你的因果,也是我的因果。”
听着这句话,东宫逸的手缓缓垂了下来,就像雨后初晴的花园里,1株野草垂下的枝叶。
他没有杀白云生。
他不想杀了。
他没有心气杀了。
就像1个被扎破的皮囊,再也不会被风鼓起。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这位天下无敌、不可1世的1代枭雄,反而对眼前这个无比弱小的对手感到了1丝莫名的恐惧。
这个不惜让他摆下弥天大局,自以为牢牢握在手心里的棋子,居然会让他感到恐惧。
他花了百万年的岁月,吞食了数不清的生之气,延续着自己本该早已枯竭的生命,就为了得成永生,就为了与天地同辉的这1刻。
这1刻已经到来了,可自己得到的却是这样的1切。
百万年的呕心沥血,运筹帷幄;
百万年的孤独寂寞,苦苦守候;
居然只是这样1个结局。
静静的忘川河,静静地流。
东宫逸身上的火焰越来越亮——仿佛1颗燃烧的舍利。
“白云生,我看错了你。你是1个永远无法预测的对手。”
白云生却道:“是你在深渊上,看得太久了。”
“深渊?”
身
东宫逸说出这两字,嘴里依旧不知滋味。
白云生望了1眼望不到边的忘川河,喃喃道:“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看可以,但别看太久。否则,你也会成为深渊的1部分。”
东宫逸有气无力道:“或许你说的对。可能只有融身这天地,才是真正的永生。”
久远的忘川河上荡起了1声久远的叹息。
这声叹息里夹杂着百万年悟而不得的苦闷与孤独,随着1江水,流向了不为人知的远方。
是啊,或许只有化身这天地,才能得到真正的永生。
白云生似乎也心生不忍,最后看了1眼苍老的东宫逸,准备离开冥界。
他并不想送别这个人。
他的送别只会留给朋友。
这个在背后害了他1生的人,显然永远不会是朋友。
可就在此时。
1件令谁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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