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
四面八方的浓雾,笼罩着浓雾里的一条河。
“呼啦。”
一个人头忽然从河水中露出来。
也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白云生理了理脸上的水珠,浮在河里环视着四周。
四周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
少顷,心跳平静的白云生跃出水面,飞上高空,想要摆脱浓雾,可身边这雾气似乎也在随着他上升,直到一刻后与天相连。
这里应该已经离开地面五百丈,放眼望去,仍是雾气绵绵。
白云生打开九黎玉的结界,身形速降,直到双脚落地,身边地面上能看见些许草木,可四周的浓雾却与大地紧紧相接。
眼前仿佛矗立着一面浮动的乳白色墙,隔绝了一切。
一切突然清冷下来。
白云生蹙眉犹豫了片刻,掌心聚出一团黑气,轻轻一甩,一把黑色冰锥深深地插入地面,而后他徒步走入了漫天大雾之中。
这雾中的世界与迷宫无异,四面八方充斥着飘动的水汽,置身其中甚至看不清自己的五指。
周围无风无浪安静如死,没有任何业力波动,一瞬间仿佛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噗!”
又一根冰锥扎在地上。
虽然看不清走向,但白云生清楚地记得自己前进的距离,每隔三十丈他便会做下标记。
终于在第五把冰锥打出之后,眼前迷雾豁然开朗,白云生似乎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他能感应到第一根冰锥的位置离他并不远。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此时他面前又出现了一条不一样的静静流淌的河,河里的水,嫣红得似淡色的鲜血。
白云生走到河岸边,水中看不见任何倒影,只能依稀能判断出河的流向。
呼!雾中血光一闪,一人一剑贴着红水河,向上游的浓雾慢慢飞去。
四周的雾气像不存在一般,风过无觉,不动无痕,红水河下也是一片平静,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白云生向前飞了约有半炷香,突然,一片黑涔涔的暗影出现在河上游的迷雾中,让几欲昏沉的白云生瞬间打起了精神。
随着长生剑的飞近,那层巨大的暗影仿佛一艘鬼海上的巨船缓缓驶来。
看着看着,白云生在万分警惕之余,心里竟然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很快,云雾渐渐变得稀薄,红水河畔,拨云初见日,白云生看着云雾缭绕间的庞然大物呆若木鸡。
“这是··巨石冢?!”
只见一幢幢高愈百丈的巨石横竖搭建在一起,这番岿然模样与惊世的气势,绝对与星云沙漠中白云生曾一睹其容的巨石冢如出一辙!
一瞬间,平静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心中虽惊,不过白云生并没有打算进入墓地,上次是有吞天兽的帮助才侥幸脱险,如今他只身一人绝不会冒然犯险。
“巨石冢……”
白云生低声念叨着,脑海中飞速地闪过慕容尘说过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眼见前路被堵,他也并未多做停留,离开巨石冢,沿着红水河继续往上游飞了几次,但却无一例外地都绕回到了巨石冢前。
“看来,我非得赏脸不可了?”
眼见多次折回,白云生心中不禁生了些怨气。
他仰望着这座近在咫尺的庞然大墓,一咬牙,一跺脚,手持长生剑,朝着两根巨石之间冲了进去。
然而星云沙漠巨石冢里的怪象却并没有发生。
当白云生从两根参天巨石中穿过时,仿佛穿过了一扇门,不过不是通往的墓地的门,而是通往一座神仙大山的门。
只见这山,云海托奇峰,古树挂嶙峋,猿鸟飞跃林间,獐鹿伏卧清泉,青山清水轻风过,神光神景神气足。
此刻的白云生立在十里之外,远眺不尽云山,近观不全灵兽,既在层层叠嶂中,又处深深密林外,好一派震撼奇景。
可白云生的目光并没有惊叹太久,便定在了某个方向,一直看了很久都没有离开。
那里是群山中的一座山,坐落在奇峰密林环抱之中,周围山峦星布,颇有紫薇之象。
但白云生的目光并没有在山上,而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山顶的一座破庙上。
破庙破败的殿门前,正坐着一个老人。
白云生径直落下云头,落在破庙前,落在老人面前。
两人身后的破庙宛如一堆碎石堆起来的废墟,将两人衬托得像是两只蚁穴外的蚂蚁。
白云生“艰难”地把目光从庞然的废墟上挪到前面来,挪到眼前两丈外,这个一脸清风的老人身上。
山间的清风仍在吹着,吹过白云生有些紧张额角,留在老人的一身青衣上。
神囷山,终于找到了。
可以眼前出现的却是如此一场破败,如此一个怪人。
这让白云生本该澎湃的心潮不得不落了下来,又紧张又激动又奇怪又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世界。
“你是谁?”
看了三刻,白云生脱口而出三个字。
“你在哪?”
老人却不答反问,似乎与白云生早有相识。
“我在山上。”
“我就是山。”
“你是神囷山?”
白云生紧张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精彩。
“我是神囷山中的灵怪,你也可以叫我山神。”
白云生还没听过此等奇事。
“你一直在这里?”
“从你进来后,一直在。”
白云生刚有稍缓的警惕再次活跃了起来,从他站在这里已经许久了,他依然丝毫没有看破这陌生的老人一丝一毫。
“钧天殿怎么了,这里的人呢?”
“你想知道什么?”老人第二次不答反问。
“一切,所有的一切。”
白云生的目光随着这七个字的出现,变得越来越闪烁。
可老人又第三次不答反问道:“你很爱喝酒?”
白云生愣了好一会儿,也顾不得郁闷生气,看了看自己,又瞧了瞧老人:“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有酒味儿。”
白云生哑然失笑,被说得哑口无言。
“如今临近白露,山里的知了花正开着,老夫请你喝一杯。”
后山洞府,洞外的墙上就刻了“洞府”二字,再没有多余的名字。
此刻洞中,山神正烧着一座炉子,炉子上有个大蒸笼,蒸笼里躺着刚刚被放进去不久的九十八种花草。
炉中的火正旺,洞中蒸汽腾腾。
等到山神将最后一种紫色的七瓣花放进蒸笼,白色的蒸汽中顿时漾出了阵阵五颜六色的水汽。
只见山神双手结印,接连打出七七四十九道业力,蒸笼中的花草迅速凝结,不消三刻,洞府中已经弥漫了阵阵迷人的香气。
半个时辰后,待炉火灭尽,山神轻轻挥手,丈圆的蒸笼轻轻落下,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些许粉末,珍馐般地往蒸笼中撒了一些,接着挥手闭笼。
呼,忽然之间,阵阵清风从洞顶吹来,清风带着云气,云气带着山河之气,轻轻笼罩了蒸笼,就像极乐楼中一位绝美的女子在用她无比柔软的双手揉按着一个男人疲惫的双肩。
白云生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知道山神是在酿酒,因为他已经闻见了醉神的酒香。
他曾在金銮大泽也干过类似的事。
只是他想不到,这神秘老人说请他喝酒,竟然还要现场酿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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