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寂落。
天机老人耀眼的青瞳恢复如初,盘旋在阁楼中的淳厚业力慢慢消尽。
他随即沉重道:“这也出乎了我的预料。”
白云生收敛着眉宇间的风雪,踌躇道:“会不会搞错了?”
天机负手观石,面容极为肃俊,道:
“此乃鉴天石,普天天下独此一块,与我本体共生于傲来大泽地,能掌人过去,预断生死。石中之事绝不会错!”
听着天机老人决然的口气,白云生方才感到自己的冒失,但鉴天石中的景象确实不得不让他心生怀疑。
慕容武身为掌门,竟会亲手葬送月亮丘传承,这对于谁都是闻不可信的事。
最大的可能是他加入了烟雨楼,但从慕容武一如既往的言行来看,白云生并不认为他会变节。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烟雨楼中有人假扮慕容武纵火。
可这又有何意义呢?
沉思了好一会儿,白云生道:“若事实如此,你们打算如何应付?”
天机老人沉叹一口气,并未隐瞒道:
“另外四大世家领袖四大部洲,已与荆州暗中暂成一脉,共同面对烟雨楼。”
白云生脸上没有动静,却在心里不屑地一笑,暗忖道:“只怕你们加起来也不是烟雨楼的对手。”
烟雨楼五大护法他已见其三,那种层次的实力放眼中原,绝对无人可匹及,更莫论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烟雨楼主!
“靠你们根本于事无补,不过倒可以在明面上掩护弑灵。”
白云生一边提防着身边的天机老人,一边在心中开始算计中原江湖的五大势力。但天机老人接下来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对了,关于你的身世我可能有了些线索。”
“哦?”
白云生转头看着天机老人,相当简单淡定地吱了一声,和三年前他对身世的火急火燎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既来自天帝山,可从那里听说过上古四大门派?”
白云生明知故问道:“请前辈明示。”
天机无奈地摇摇头,道:
“关于他们的传说留下来的很少,我也只能是猜测。”
白云生顺水推舟道:“千百年来,不老树一向无所不知,怎么还会猜测?”
天机老人并未恼怒,反而自嘲道:“唉!推演洞悉之事本就违天背理,这么多年来,不老树的能力其实一直在减弱。而我亦自知不才,无法完美地激发血脉天赋。但据我所看到的模糊情景来判断,上古四大门派中有一个似乎身怀你体内的黑色力量。”
“多谢赐教,这些我都记下了,日后会多加留意。”
白云生一听天机这话,便知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套出来了,遂想尽快结束这段没意义的的谈话。
“等等!”
然就在他刚欲离开时,天机老人忽然叫住了他,只见天机手中绿光一挥,鉴天石上又映出了另一幅场景。
白云生注目看去,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不等看完便寒声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鉴天石中的一幕幕上演的,正是烟雨楼向天下英豪悬赏白云生和项无间的图景,此事若非天机老人假意为之,那么他兄弟二人的人头,现在已成了江湖上最值钱的东西。
但这对厌恶被威胁的白云生来说,无异于赤裸裸的挑衅。
“白兄弟切莫多虑,在下绝无他意。”天机冷不丁被白云生的杀气刮了一下,急忙解释道,“只是想让白兄弟答应老朽一个请求。”
“说!”
“石中此事发生在七天前。当年你和项无间销声匿迹,众人遍寻无果皆以为你们死了。但此番你二人出世的消息已人尽皆知,日后恐怕麻烦连连。老夫的请求就是,天一学院会助你与暮成雪安全离开荆州,并以《敛气诀》相赠,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找学院寻仇。”
白云生眯起狭长的细眼,目光如电,在心中飞快地暗忖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为了天一学院,哼,真是老谋深算。”
看着沉思不语、似有动摇的白云生,天机老人接着道:
“《敛气诀》乃学院至高武学,是末代第一长老的毕生心血,炼至化境后,人可与天地同气,如若无物。对你以后的行动会有些助力。”
白云生似乎来了兴致,问道:“末代长老?”
一听此名,天机也落了情绪,一脸怀念又崇敬道:
“百万年前,乾泽部洲的妖人之战,那位前辈以通天修为力挫四荒妖王,救出了当时被围困在西荒遁甲山的五大世家。但战争归来后不久竟离奇坐化,惊动天下,其死因至今成迷。从那时起,天一学院不再选举第一长老,权力皆由幻神宫掌控。你在宫外看到的那座雕塑便是他的威容。”
“好,我答应你!”
白云生听完,居然痛快地给出了答案。
半个时辰后。
天机老人亲自将白云生送出宫外,看着黑影消失后的长阶,目光一阵踌躇,心忖道:
“我竟看不到他这两年的经历,他的身体像个黑洞,吞噬着一切靠近的力量。一定是有人在帮他,难道世间真的还有超越天营位的存在?”
不久,闻去道粗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情况怎么样?”
天机却定身不动,似不闻。
脾气暴烈的大长老深知他的秉性,遂并未着急,而是静静地等着结果。
一直过了良久,空空的幻神宫里才荡起了一道倍显沧桑的声音:
“此子,不可逆。”
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尤其是对白云生来说。
回到有宁阁后,他一直守着沉睡的暮成雪,佳人的心脉被回廊牢狱中的诡异黑气损耗得极为虚弱。
白云生将九黎玉放在暮成雪的胸口,五行元气接着缓缓汇聚而来,慢慢滋养着佳人的伤躯。
不久之前,他之所以痛快的答应了天机老人,除了对《敛气诀》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他对天一学院的恨意并没有对五大世家那般强烈。
毕竟当年天一学院并没有参与设计围攻他们,只是迫于形势,当了“顺水推舟”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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