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此时此刻,白云生正对少女的侧面,朦胧的水雾中,一双瞳孔瞬间放大,恨不得把整个女子都装进去。
只见那澈蓝色的长发轻柔而顺,宛若一片流云披在她身上。完美的侧脸下是一片纯纯的雪白,从脖颈一直延伸到凸起的荷尖,没入清澈的潭水中,云雾缭绕的水中倒映着两轮朦胧的圆月,一颤一颤。
此情此景,白云生早已看得呆了过去,傻了过去,就快要晕了过去。不知不觉,只觉两道温热的东西流过嘴唇,流进嘴中,咸咸的,暖暖的。
他完全没空理会横流的鼻血,口中却是忍不住低声喃喃道:“好美……”
突然。
“谁!”
少女一个转身,左手挡住胸前的春光,一道冰刃破空忽来。
“啊!”
白云生刚要逃跑,慌乱间,抓住山岩的双手一滑,整个人滚落下了山丘。
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漫天的冰雨不分青红皂白地砸了下来。
白云生暗骂一声,眼见无法躲闪,即刻拿出九黎玉,祭出五彩结界罩在周身,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冰块撞击声。
片刻后。
除了白云生半躺的一圈草地无恙,其他地方已经钉满了白色的冰刺。
跑!
这是白云生脑子里涌上来的第一个念头。
可他膝盖还没举到顶,眼前忽有一抹阴寒的蓝光闪过。
白云生打了一个深深的颤栗,一把浅蓝色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
剑锋寒气逼人。
白云生吓得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那锋利的剑芒把自己给割喉了。
此时的他才看清楚持剑的人儿。
只见这女子身上披着一件淡蓝色的宫装,身上的水还未干,肩上的蓝纱紧贴在粉嫩的皮肤上,修长的双腿勾勒着婀娜的身姿。
白云生原本已经止住的鼻血又滚了下来。
女子瀑布一样的长发下,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面嵌着无暇的瞳孔、高高的鼻尖、粉色的樱唇和不太尖的下巴。
不过此时这张不可方物的绝世容颜上却挂满了摄人心魄的冰寒。
“是你!”
冷面女子似乎认得白云生。
在白云生火辣辣的“注视”下,女子眼中冰冷的杀意又凌厉了几分。
白云生脑海飞速旋转着,回想着眼前女孩的样子,可心神紧张之下,来来回回竟没找到合适的。
不一会儿,白云生小心翼翼地裂开嘴,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小心翼翼道:
“美女,刚刚我只是路过,路过。”
白云生似乎害怕女子不相信他的话,重复了好几遍。
“我真的只是路过,请你相信我。”
好像多重复几遍,白云生心中的惊怕就能少几分。
“不对,我好歹也是个黄魄境加小营位的修行者!我怕她什么!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白云生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是个修行者,壮起来的胆子,向后移了移身子,离开了一点剑芒。
可女子的剑立刻向前刺了几分,又贴上了他的咽喉。
白云生深吸一口气,嬉皮笑脸道:“美女,我们见过吗?这把剑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见过,你也是江湖中人吧,说不定我认识你师父啊……”
蓝发女子听着白云生的话,看着他脸上已经干了的鼻血,无名肝火“噌”的一声又涨了几丈。
“无耻!”
女子咬牙切齿,恨恨地吐出两块寒冰。
手中的剑猛然刺出。
已有准备的白云生运气业力,七杀步晃动,躲开了锋利的剑锋,身体已离开了女子三丈开外。
“你别动手啊!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白云生画蛇添足、欲盖弥彰的解释,换来的是急如雨下的剑花。
他看着女子怒不可遏的眼睛,忽然脑光一亮,一边躲闪着,一边喊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凉州的那个女孩!”
白云生脚下的七杀步加了一分力道,躲得远远地,继续道:
“你是神武行地字一号的客人,那时候你带着面纱,但你的眼神和这把碎痕剑不会错!你是薛家的人!”
女子没有否认,也没搭理他。
只有碎痕剑蓝色的剑芒切割着草叶和空气,不停地杀来。
“喂!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我都说过是路过了,不是故意的!”
白云生年轻气盛的心里顿时也烦了起来。这冷艳的女子,完全不讲道理。
他那简单轻佻的大脑当然不会明白,女子此时心中的羞愤足以将他烧成骨灰,然后再烧三遍。
再说,这世间又去哪里找讲理的女人呢。
况且就算论理,江湖上来十个人,绝对会有九个人认为白云生一点理都没有。
几个回合过后,白云生几番忍让,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伤口中的阵阵阴寒袭上心头,擦着了白云生的愤怒。
“喂!你再逼我,我可不客气了啊!”
女子完全没听到他的话,蓝色的剑雨哗哗落下,完全是一股拼命的架势。
“别怪我!”
七杀步晃动,白云生重复地化出七个幻影,躲闪着女子的剑招。
这是他修为突破后的惊喜发现,可以多次使用七杀步第二层,一人化七影。以前他的业力还无法支撑如此强的消耗。
一时间,无数的幻影围着女子不停地旋转、消失、重现,眼花缭乱。
白云生仍旧在躲闪,没有出一手杀招,也没有丝毫亵渎之意,但却让女子更为恼火。
女人生气的时候,判断力基本为零。
如此多的幻影,一时间让这女子方寸大乱。
可白云生无意的招式,却让女子误以为是在调戏她。
“卑鄙!”
女子咬碎了银牙,停止了攻击。
嘭!
碎痕剑狠狠地飞出,没入一根树干中。
幻影收敛,白云生站在女子对面,一脸正色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就是沧海阁宫主的关门弟子,冷罗刹,薛冰。”
在来巫云山之前,白云生几个已经了解了五大世家可能出现的对手,这位冷罗刹就是其中的一个劲敌。
女子身上的水渍已经干透,气得身体仍在颤抖。
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薛冰看着白云生,冷艳无比的脸上忽然眼圈泛红,荡出了一朵泪花。
她咬着薄唇,俏鼻里拧出一声浅浅的更咽。
不知为何,此时的白云生心里顿生歉意,他感觉这是薛冰对他无声的谴责。
即便这一切真的是发生于偶然。
白云生收起沧溟,十分尴尬道:“薛··冰··冰,我是在山上滑雪,不小心滑出了雪道,掉进了这个山谷,刚刚我真不是故意要看到的。不不,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白云生对于这种越描越黑的事情,显然没有任何经历,顿时眼睛口鼻手脚全都失了措。
薛冰裹了裹披在身上的宫衣,一脸鄙视地看着白云生,冷冷道:“你还能找一个更荒诞的理由吗?”
不知为何,她心中的怒火在白云生道歉的那一刻已消了大半。
她还能怎么办呢?
薛冰把将要流出的清泪咽了回去。
白云生看着发呆的薛冰,仍是束手无策,只好轻轻唤醒了沉思的佳人:“喂!喂!”
薛冰抬头看着白云生,冰凉的目光里藏着一抹复杂之色。
正当白云生在神秘山谷里逍遥恣意的时候,暮成雪四人却在漠州城里心烦意乱。
他们已经找了半日了,依然没有白云生的消息。
要在白茫茫的雪山中找到一个人,难度确实大了一点。
最后,项无间不得不把这件事禀报了三位长老。
闻去道听后,当即面沉如铅,本就难看的脸色上,又镀上了一层难看,明晃晃地写着“发飙”两个字。
“混账东西!大赛在即,明日就要出发沧海阁,你们还有心思去玩?!”
闻去道的神态和他张狂的红发一样彪悍。
他这人本就脾气暴躁,性情耿直,此时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蓄满了他的愤怒。
项无间四人只能默默低头不语。
只有暮成雪清冷的脸上挂着一丝焦虑。
如果白云生在其他地方不见也就算了,可这里乃是沧海阁脚下。
登极之路上白云生斩杀了沧海阁五名弟子,依照薛家在江湖上的名声,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云生在此时、在这里消失,简直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
剑辰长老和天机老人早就习惯了闻去道这个样子,任由他大骂特骂完之后,才稍微缓口气,做了明日的部署。
天机老人道:“此事你们不必介怀,明日随大长老和四长老一同上山,我会找到他。”
天机老人温和的态度与闻去道简直形成了鲜明比对。
还是和善的老头好,项无间在心里悄悄想着。
入夜。
漠州城的夜晚格外安静。
城里灯火通明,但出行的居民却不多。偶有几声马车的嘶鸣,飞快地掠过街巷。
暮成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远处的灯火,一闪,一逝。
北灵高原的夜很低,很低。
满天繁星汇成一条条星河,光芒四溢。
凉凉的晚风从巫云山上吹来,带着雪山的气息,让人神清气爽。
暮成雪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迎着风自语道:
“你到底去哪里了?”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一城,一夜。
一窗,一人。
一影,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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