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连停顿都没有,贺知澜转身就一把揪住他衣领,重力,直接把他甩撞上墙。大理石墙壁又硬又冷,砰的一声,顾钦轩背脊骨都刺疼到火辣。

    贺知澜骨节发白,毫不收敛的尖锐目光直接狠狠扎在他身上。顾钦轩呼吸越困难,他的力气就用得越重,压抑到现在的重戾也像是一拔骤起。

    “顾钦轩,我给你脸了?”贺知澜盯着他,目光极寒,“现在连你也敢威胁我了?”

    只因顾夕翎一个名字,贺知澜是紧绷了。但他再处境维艰,都轮不到被顾钦轩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牵着鼻子走。

    而且,这辈子,他最讨厌被威胁。

    顾钦轩,直接踩在他爆点。

    这一层,最高档的贵宾区,根本没有路过的人。

    顶灯惶惶,刺目夺神。

    顾钦轩强忍重疼,使不起劲儿地抬眼,盯他几秒,眯眼冷笑:“贺知澜,就你这种人,是什么给的你错觉,让你以为这场利益结束了,她还会待在你身边?”

    贺知澜煞冷迸发,顾钦轩就像是找准时机,一字一顿问:“你凭什么?就凭自以为是,贪得无厌么?”

    每一个词都在精准概括贺家人的本性,贺知澜轻笑,盯着他的目色却越发锋利生寒,控人死穴。

    “我贪得无厌?”他笑,笑里全是讽刺,“顾钦轩,你真当我不知道?当初是贺振威和你们签了两千万,你们才同意留的人?”

    顾钦轩脸色倏然变了。

    贺知澜逼近,看尽他这虚伪的卑劣样儿,居高临下,刚才的脾气就像是一收即空。

    他冷静至极地逼问:“怎么?两千万拿到手了,还不满意?现在和我装什么?”

    顾钦轩眼底划过惶然。

    贺知澜盯着他,这一次,彻底声色俱厉:“但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人是贺家要的,不是你们丢的。”

    “因为就凭你们,”贺知澜冷笑,“还不够格。”

    “滚。”他甩开他,冷声说。

    -

    在京城,贺家的地盘,顾钦轩用拿捏顾夕翎来威胁贺知澜,可笑又愚蠢。

    早从顾夕翎进贺家门,贺知澜就安排了人实时在她身后护着。

    只因贺家其他人的诡计多端,谁都可以信,也谁都不能信。

    现在,顾夕翎里校服外毛绒外套地坐在江秘书非要因为突然想起是平安夜而拉她来吃的甜品店,身上穿得鼓鼓的,手里却一勺勺挖着草莓冰沙,她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一连对面的江秘书都被她情绪感染了,局促也在那儿挖着草莓冰沙,坐立难安。

    只因听说贺家宴请顾家那晚,贺知澜给顾夕翎订了进口草莓,江秘书就以为顾夕翎喜欢草莓的。

    但现在,情况好像不太对。

    顾夕翎只挖不吃,眉头还皱得拧巴。

    江秘书就没带过小孩儿,今晚有幸送完酒就有一晚的休息时间,但现在,他突然有点儿后悔休息了。

    “那个顾小姐,”圣诞背景闹腾处,江秘书终于鼓起勇气,问,“是冰沙口味不合胃口么?”

    顾夕翎抬头,飘散思绪收回,她摇头,清亮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很温和地说:“没。”

    “那怎么不吃?”江秘书就怕贺知澜今晚喝多了,撞见他这边伺候不好,当场发脾气。

    因为江秘书同样有幸目睹过,这位小少爷喝醉之后的脾气之凶。

    所以江秘书惹谁都不敢惹喝多了的贺知澜。

    但顾夕翎思绪还停留在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一幕。

    顾钦轩的出现,她并不意外。

    因为顾钦轩比她大四岁,之前在顾家,她就经常会看到顾钦轩陪顾琰柏同赴饭局的情景。

    但刚才,顾夕翎明显在顾钦轩下车开始,不好预感就飙升到了最高。

    按理她该主动去打招呼,因为之前在顾家,好似习以为常的就是她主动去找顾钦轩。

    但就刚才,顾夕翎没有。

    是那时汹涌的情绪限制住了她,顾夕翎没有下车。

    所以顾钦轩并不知道,刚刚顾夕翎就在现场。

    以至于现在,顾夕翎想到也只是无言的紧张,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担心顾钦轩,反倒是因为他的出现而莫名担心贺知澜。

    就上次一次晚餐,她就敏锐察觉到了他们不对付的情况。

    她怕发生什么。

    大脑风暴之后,顾夕翎也只是小声问江秘书:“江秘书,贺知澜那个局,要几点才会结束啊?”

    江秘书一愣,犹豫看了眼手表,“顾小姐,现在才八点半,小贺总一般的饭局如果按照两轮算的话,起码是要到十二点之后的。”

    所以江秘书才会赶紧带顾夕翎吃东吃西的,吃饱了,指不定这小祖宗困了就想回去睡觉了也说不一定,但到现在为止,顾夕翎点是点了,就没动几口。

    江秘书感觉就因为这大小姐一句温软的“江秘书,我们不能浪费的”,他就是硬塞也给塞进去了,他都快吃撑想回去睡觉了。

    但顾夕翎听到十二点倒像是新奇了,她笑了下,又问:“江秘书,你说贺知澜一般会说到做到么?”

    “啊?”江秘书懵,这有点儿知识盲区,但转念想到那个说勉强还可以却实则卡了他好久的预案,江秘书还是很不悦地狠狠吃了一大口冰沙,随即冰得整张脸都在回答,“小贺总吧,比较唯心,他嘴里说出来的,我们得按照顾小姐您现在上学学的辩证思维来判断。”

    顾夕翎都没忍住,嫌弃的表情已经露了出来。

    “”江秘书还以为自己一拍脑袋说错了什么话,刚想改口,就听顾夕翎很严肃正经地说,“江秘书。”

    “嗯?”江秘书右眼皮一跳。

    顾夕翎不满:“我今天作业都在学校写完了,放学了,我们能不能不说学习的东西了?”

    看来顾小姐是真的很讨厌学习啊。

    江秘书立刻喜笑颜开说好,又问:“那顾小姐,我给准备的文具用品,还喜不喜欢啊?”

    他可是把整个店面翻遍了给顾夕翎买的,走贺知澜那边报销的金额都高达千元。

    虽然贺知澜日常不理解的烦躁表情,但最后还是批了他这份报销单。

    顾夕翎却像是被戳中什么,低头,垂眼,一下子更委屈了。

    江秘书愣,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顾夕翎就丧不啦叽地说:“就因为你这个文具”

    “嗯?”

    “贺知澜说我果然差生文具多”

    “”

    眼见形势要往恶劣发展,江秘书右眼皮狂跳地赶紧就想换话题。

    但顾夕翎情绪上来,一丢勺子,沉浸了:“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在下雪天吃冰沙?好冷啊”

    江秘书一个哆嗦,好吧,他也好冷。

    -

    室外这场雪来得毫无预兆。

    原先还干燥的环境,现在稍微吸一口气,都是彻冷的湿感。

    然而,室内室外的极致温差,会所的高大落地窗都雾蒙蒙拢上一层朦胧,整座京城的璀璨华丽依旧放眼揽尽。

    贺知澜再回包厢,那几个男人没了刚才的油嘴滑舌,因为他们的关注点放到了初来乍到这个圈子的新人,顾钦轩。

    分明是比贺知澜还要年长两岁,举手投足却依旧略显浮躁和虚意。

    这种人,这种局,但凡是能在起初聊开的,都是容易被拿捏的种。

    都是出来搞关系的,既然是和一帮狐狸打交道,那越想讨好,就越乘下风。

    路是人走出来的,关系是路打出来的,顾钦轩现在这样自放身价,无疑就是弱势的开始。

    贺知澜旁观的一清二楚。

    但他依旧只是喝酒,冷漠得不置一词。

    而贺骥之从头到尾都未多话,只盯着顾钦轩的一举一动,顺道放任了唯独贺知澜身边没有女伴的事实。

    就刚才的情况,贺知澜依旧脾性放得出,收得住。

    贺骥之不在意刚才走廊里,他和顾钦轩发生了什么。

    只在意刚才后进的那个女人站在贺知澜面前,贺知澜仍能高度自控。

    那就还是贺骥之满意的。

    所以今晚这顿,看似众人和谐,实则各自心怀鬼胎,黑局一场。

    -

    局比预计提早结束。

    仅仅九点半,甚至连第二场都没有,贺骥之就以长途飞机十几个小时,酒不宜多为由,离开。

    贺骥之最先走时,贺知澜只起身,并没抢在之前奉送。

    很快,包厢里寥寥无几,贺知澜抽起西装要离开时,顾钦轩复返,两人撞面。

    但顾钦轩今晚被灌得不轻,混喝多少撑不住了。

    所以并没有酒壮人胆的所谓表示,他只在入目贺知澜喝得比他还凶却丝毫不受影响,无形多了几分惧意,他选择让道。

    贺知澜面无表情离开。

    但实则是,贺知澜酒量再好也撑不住那帮老狐狸的混灌。

    他喝酒不上脸,但酒精作祟,血液发烫,头疼欲裂的感觉也在出会所迎面风来时变得汹涌难忍。

    一时,他神色微绷,收紧的下颌更显轮廓的锋利冷感,尖锐刺人。

    江秘书那边收到了贺知澜结束的消息,已经喊好代驾。

    但顾夕翎只是听着他们接连的对话,顺手把选好的最后一个圣诞苹果放进篮子,就好奇歪了下脑袋,眨眨眼,暗示。

    江秘书一顿,捂住电话倾身,“顾小姐,怎么了?”

    顾夕翎晃了下江秘书手里拿的篮子,笑颜净柔,小手佯装成小喇叭的模样,小声:“我们怎么不去接他呀,一起回去。”

    江秘书这边还没应下,顾夕翎就兴冲冲提起篮子,跑去收银台结账了。

    可爱的身影,无意间,连商超炽冷的白光都染上了几分活跃和俏皮。

    -

    零下的天,极冷。

    却因为圣诞将近而街头人气不减,路过的或情侣,或朋友,都相视欢笑。

    贺知澜想透气,便站在了会所外的路边。

    行人道,红绿灯,一遍遍的人来人往,他手里习惯性点燃的烟身一根根地缩短。

    都说尼古丁是很好麻痹人心的物质。

    贺知澜都没抽,就感觉整个人恍然麻木了。

    这种握蛇骑虎的日子过得太多了,鱼龙混杂,人心不一,拿感情玩儿利益,与之争锋。

    贺知澜好像早就习惯,也好像要这样一直过下去。

    但很奇怪,之前的他,从未厌倦。

    这段时间,却好像早就被拘困住的,死气沉沉的心,又重新跳动起来。

    不明缘由的。

    在寒风里,贺知澜脑海里闪过顾夕翎的模样,温软,清甜。

    小小可爱的少女鲜活好像仅仅被拘谨压迫了几日,就难掩地绽放出来,让他心温。

    难道真的让顾钦轩说对了么?

    他自以为是,还贪得无厌。

    是因为自以为是,所以认定弱势而来的顾夕翎会用温柔包容贺家的一切,不敢言辞;

    也是因为贪得无厌,让他只因她身上那抹前所未见的明媚,而变得漠然又无比渴望。

    是连贺知澜都心口不一,顾夕翎的温暖,让他贪恋。

    不经意间,又一次红灯倒计时,贺知澜醉意阑珊地低下了头。

    任雪纷飞过他凌乱黑发。

    在这华灯初上的霓虹夜下,街对面,一个穿得鼓鼓像个小企鹅的少女最先注意到他,兴奋朝他挥手,身后是提着大包小包满脸通红的男人。

    红灯跳绿刹那,如潮人流间,顾夕翎欣然含笑地朝他跑来。

    “贺知澜!”她喊他。

    闻声,似觉幻听,贺知澜却还是很奇怪地滚烫了血液,他抬眼,少女笑意明媚的模样撞进他眼眸。

    顾夕翎跑到他面前,呼吸微喘,额前碎发都沾上了雪意。

    她弯眼,还是羞赧了情绪,让缱绻温热的声息淹没进这路遥人间。

    “哥哥,”她轻轻笑说,“平安夜快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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