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霁从来不逃课。
长相异常出挑的黑发少年站在医务室内。他身姿挺拔,修长利落,那双黑沉的眸锁定了郁婳的脸。
郁婳有着罕见的极深沉的墨色眼眸,像是墨水点染出来似的,在灯光的照耀下晕出朦胧精致的色彩。
他这个同桌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宁霁仔细回想了一番,还是想不起有关于他的记忆。
此处是郁婳幻化出的梦境,郁婳无法控制宁霁的选择,但他可以控制梦境其他内容,比如,此刻空无一人的医务室。
阳光从医务室的窗口洒进来,暖洋洋的。
有风在轻轻吹动,帘影重重,徒增了几分古怪的暧昧感。
阳光再好,也温暖不了郁婳。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失去力气,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困难。
好冷,好冷。
郁婳需要的根本不是校医,而是宁霁身上的阳气。
宁霁却觉得空气有点温热,但他还是衣冠楚楚,校服衬衫合丝严缝,一个扣子也没有解开。
郁婳冷的要发抖,咬了咬下唇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校医怎么不在值班?”
宁霁扫了他一眼,察觉出他的异常。
眼前人脸色实在太过苍白。
“……可能是突发有事。”他难得回答郁婳的话,盯着郁婳冰冷苍白的脸问:“你很不舒服?”
郁婳眉间蹙着,本就白皙似雪的脸上还真流露出了几分惨白柔弱,他终于完成了心理建设抓住了宁霁的袖口,“很难受。”
他的确冷的快死了。
“宁霁……你可以帮帮我吗?”他的声音低如蚊呐,鸦羽似的眼睫微微垂下,遮住眼眸中的那一点深色。
见面前的少年浓密的睫毛如蝴蝶振翅般不停颤动,宁霁清俊的眉微微皱起,语气冷漠中有点古怪:“我怎么帮你?”
郁婳又不说话了。
郁婳早已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鬼,恢复记忆后也难以再主动流露对人的感情,更何况是这种请求。
可他实在是太冷了。
郁婳甚至怀疑自己就要冻成冰雕,或许他的神识也会慢慢消失,最终成为厉鬼。
宁霁还在看着他,模样冰冷,像不可冒犯的高岭之花,清冷又威严,拒人于千里之外。
郁婳见他这个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的神情,就忽然想起他曾经最后的下场,都是被气运之子灭掉,毫不留情。
宁霁长的好,成绩好,权势滔天,人却生的冷漠淡泊。
在宁霁面前,他这个恶鬼也没有例外。
郁婳称自己为“恶鬼”,事实上,他并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是凶猛大汉,比起“恶鬼”,他更像一抹幽魂倩影。
他的发色极黑,黑的如墨,却温顺地搭在额间,衬得他的脸愈发的小,有种惊人的脆弱美感。
宁霁不动声色地审视着面前少年。
他可以感觉出来,少年虽然对着他微微笑着,心底却微微抵触他,看着他的眼神藏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冷。
——那水墨丹青般明艶的眼眸是冷的。
郁婳垂下眼,翘了翘唇,声音微不可闻像化在了空气中:“我当然是——要你的气运……”
这一刻,他仿若阴郁恶鬼,眉眼有化不开的浓墨。
宁霁没听清。
他只听见郁婳又开始小声地喊他的名字,“宁霁……”
宁霁不着痕迹地皱起眉,幽深如深海的眼眸闪过一丝深意。
他抬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坐在病床上的少年,直白地开口问:“你要我帮你什么?”
郁婳的唇被自己咬的有些发白,“我有点冷,我能不能握一下你的手?”
郁婳说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人的反应。
宁霁神色难辨地看着面前的人。他这个人常年冷淡无波,不像个正值青春的热血少年。面对这这样的尤物美人,宁霁的第一反应却是皱起眉,冷清的眉眼近乎冰雪般冷淡。
他自幼就不喜欢和人亲近,连亲戚家的小孩也从来不曾抱过,在家中他也不与人亲近。
于是宁霁拒绝了,他转身走开了,空气中只留下他冷静淡漠的声音——“你可以喝点热水。”
能陪着他来医务室已经超出宁霁的耐心了。
郁婳自然知道宁霁不是这么容易接近的人,被拒绝了也没有说什么。
体内的寒气令郁婳无法再做他想,闭了闭眼就抱上了身前这人。
少年的肌肤细腻冰凉,无意中接触时更仿若上好的羊脂玉一般。宁霁还没来得及推开他,梦境就在骤然间崩塌。
先是宁霁消失在医务室,后是周围物象的成片消失。
郁婳本无意亲近宁霁,在贴身上前获取到一息阳气后就挥挥手消了梦境。
教室内昏暗日光下,少年毫无飘飘欲仙的出尘脱俗感,那张脸反而美艶妖冶近似妖魅,唇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幻境破灭。
郁婳回到现实,男生宿舍中的鼾声已经减小。宿舍窗帘边上已隐隐有微光透过,郁婳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时间快到了。
郁婳既然得了那一点阳气,也没有必要在这停留过久了。在最后看了一眼宁霁后,郁婳就化作一缕幽魂从宿舍中消失了。
片刻后,宁霁如有所感地睁开眼,深泉般的双眸深了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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