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a幢9-1, 三号房。
莱诺斯坐在书桌边,如月光蕴成的银发未束,就这么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他看向手背上白天被少女用笔尖划出的浅淡伤痕,自己又用笔剌了几道。
手背上红痕交错,他拿起旁边点燃许久的蜡烛,将烛身倾泻, 星星点点的烛油就溅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配着那几道交错的红痕, 像极了红梅花开的盛景。
眉目清冷的男人看着这幅他和黛西共同创造的图画,眸色渐痴, 俯下淡漠的薄唇, 吻了上去。
艾登在不远处瞧见这一幕, 直接抄起折叠椅就往莱诺斯脑袋狠狠砸去。
莱诺斯额头破裂, 鲜血流出,染红了他颊边的银发, 他迅速缴过艾登手里的折叠椅,然后掰断丢进了垃圾桶里。
艾登漂亮的丹凤眼里溢满了厌恶,“莱诺斯,你恶不恶心,平日装得无欲无求,私下却是这么一副贱样,被我拆穿后,连冰山假面都不肯维持了。”
他攥住莱诺斯那皮肤上滴着烛油的手,讥讽道,“你是不是不被人玩弄就活不了?明明知道黛西是你弟弟的心上人,你还去招惹她, 坐在她身边上课,用那种粘稠的,欲求不满的目光看她,你是不是幻想她在课堂上对你做出什么?真是让人作呕,你怎么配得上她!”
莱诺斯挣脱艾登的桎梏,琥珀色的双眸不染任何温度地看向他,突然,撕掉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还带着浅浅鞭痕的上身。
他用如玉石相击一般的声音说,“知道吗?这是黛西留下的。”
艾登攥紧拳头,直接朝着他攻去,“闭嘴!”
莱诺斯比艾登的体质高一级,轻松地就制住了艾登,他继续陶醉地说,“就在你们深夜熟睡的时候,我在客厅里求着黛西打的,她拿着鞭子的时候可真是让人着迷。”
“艾登,黛西给你留下过什么痕迹吗?”
艾登被莱诺斯由上向下按住右臂的肘关节,被迫单膝跪在地上。
他抬头死死地盯着莱诺斯,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仿佛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和他流着一样血的兄弟,而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莱诺斯你这个勾搭亲弟弟心上人的表子!”
一向阳光的男孩儿此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肮脏辱骂的话语,他打不过莱诺斯,就竭尽全力用语言伤害对方。
莱诺斯却毫不在意。
他眸色沁凉,神色冷漠,“艾登,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符合泰勒家族的继承人,你看你,明明自小因为体质和精神力被父母不公平对待,像个oga一样被当做联谊工具养着,却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努力奋发,向所有人证明你的实力。”
“你总想以最好的形象出现在人们面前,遇到黛西以后更是,希望她眼里只有你的优秀和长处。”
“可我不一样,我不想你那么有坚持有尊严,我想要黛西,我就去求她,跪在她脚边,捧着鞭子卑微又下贱地求她,我丝毫不介意她知道我是怎么一副烂模样……”
随着莱诺斯的话,艾登脸涨得通红,他额头青筋暴起,胸腔剧烈起伏着,眼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带着滔天的恨意,“莱诺斯,你这是要彻底和我决裂吗?”
“不,艾登,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莱诺斯摇头,“你们都想做黛西的恋人、伴侣、男友,可我不一样,我就喜欢当她的奴当她的狗,并且期待被她用不平等的姿态对待。”
“我不和你们争,你们也别和我争,你因为黛西想要和我打架,我随时奉陪,但实在没有必要。”
艾登听到这里心里腾升起巨大的荒诞感。
他明白莱诺斯的意思了,他们想要的是黛西身边不同的位置,是没有利益冲突的,黛西可以有一个男友,也可以有一条狗,他们三个人可以和谐地维持这段畸形关系。
少年看向他清冷无欲的哥哥,丹凤眼里带着浓浓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有莱诺斯这种人。
——天生下贱,说的就是他。
莱诺斯却丝毫不觉得在亲弟弟面前暴露自己的本性有什么难堪,甚至于说到这里,他还带上了些许哥哥的关爱劝诫,“艾登,以那个人的优秀程度,是不需要男朋友和恋人的,你求的她永远也给不了你,不如早早放弃,别折磨自己。”
艾登死死咬住牙,面上依旧是像炸药桶一样,似乎下一刻就会炸掉,但眼睛却渐渐湿润了。
莱诺斯说得对,黛西那样的人物,谁能够一直与她并肩,陪在她身边。
注定求不到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放弃,免得累人累己。
可是……那是黛西啊……
就算知道前方一片灰暗,他也依旧想要走下去。
这边,莫黎听了系统说的越柏死了会崩掉一小段剧情的话,于是便准备去找他。
她刚打开房门,就看到了隔壁的隔壁,三号房传出的微光,她并不在意莱诺斯和艾登这两兄弟为什么大晚上还不睡觉,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继续出了寝室门。
越柏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一直都知道打黑拳这件事能不碰就不要碰,毕竟他不属于任何一方地头势力,一旦他在地下拳场得罪了什么重要的人,没有人能护住他。
果不其然,在他连续几晚上打败一个老拳手,让老拳手的老板损失惨重后,他直接被那个老板给绑起来打了个半死,还被堵住嘴后,强硬地塞进了拳击场后台的杂物箱里。
箱子只有三十几英寸,他一个成年男alpha在里面,身体完全是团成了紧紧的一团,没有一丝缝隙地与箱子的木板贴着,骨头都要因夸张扭曲的弧度断裂掉。
箱子里空气一点一点减少,越柏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只觉得意识完全是恍惚的,整个人也恶心想吐,四肢因即将坏死而感到疼痛不堪。
时间继续流逝。
越柏呼吸越来越混乱,心跳的节拍像是坏掉一样乱七八糟,整个人发冷出汗,被发空和无力感给淹没。
他这下确信了,他是真的要死了,他几乎能够感到他的灵魂正在脱离这具残破笨重的身体。
他尽力了……
他真的活不下去了……
越柏疲惫不堪地松了力,眼皮也渐渐合上,然而就在此刻,箱子被人打开了。
一道充斥着冷漠和不耐烦的女声问,“死了没?”
然后越柏就感到箱子被踢翻,他也从里面被人拽了出来。
抓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十分柔软,触感就算是上好的丝绸也比不过,越柏费力睁眼,就看到了手的主人。
她可真是好看,鸦羽一般的墨发,霜雪一般的白肤,眉眼之间尽是冷淡,浅褐色的双眸剔透如琉璃,周身萦绕的野玫瑰信息素直入人的肺腑,像是上瘾的毒药一样蛊惑人心。
这一刻,越柏重新获得了光,空气还有温暖。
他从濒死之地回到了这人间。
而这全是因为眼前的少女。
“黛西小姐……”越柏如黑曜石一般双眸痴痴看着她,他用沙哑难听得不像话的声音说,“谢、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报答?”莫黎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你是觉得我有需要一个出生棚户区的贫困生帮忙的地方吗?”
“还是你想说你虽然现在落魄,但是会努力改变命运,将来成为能够辅助我的人?”
“别痴人做梦了。”莫黎十分不屑地打量了一下他,“你这样的人,除了干些伺候人的活计,还能做什么?对了,你连伺候人都伺候不好,明明五千万卖给我做奴仆了,却久久末归,还得我这个主子出来找你。”
“我……”阴郁的青年被她这般伤害自尊心,拳头慢慢攥紧了,心像是刀割一般疼。
他不是没有听黛西说过这类难听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以前都是当耳旁风的,今天却这般关心她的话,为她话语里对自己的嫌弃和不屑而难过。
他看向那冰冷无情的少女。
别人的拯救是光,但少女肯定不是光,她是倾盆的大雨,是无边的冰雹,力道是可以绞死一切的,她是个浑身裹挟着负面因子的人。
越柏这条流浪的野狗,狼狈,阴郁,活在腐烂潮湿的角落,只要有一点爱,就能被驯服,少女却连一点也不肯给他。
他第一次无比真挚地想要为一个人付出什么,换来的也只有满含恶意的羞辱。
越柏的心向无尽的深渊跌去,然而这个时候,他听到莫黎用不耐烦地语气说,“还愣着干嘛,脏狗,跟上。”
拳击场的后台工作人员们听见莫黎的话,纷纷给她让道,这姑娘看起来年轻,但自从他们看到她是如何操纵机甲一路从场口打到这里后,就对这人的恐怖武力值有了一个极其深刻的印象。
而且据老板说,这姑娘的那台银色机甲等级可是高得很,怕是只有军部才会有,和军部有关系……妈呀,他们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和她作对了。
莫黎不远处,越柏听见她的话有一刻呆愣。
她在带他一起回去。
像是主人带丢失在外面的小狗回家。
这个认知让这位隽秀的青年不知道怎么的,如同有了归属的孩子一般酸了鼻尖,但他忍住了,一只有主的小狗,是不能随便掉眼泪的。
那会惹主人厌烦。
越柏就听话地跟在她身后了,心里充盈着满足。
他一直活得很累很累,承受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生活压力,但是遇到黛西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是供她使唤的奴仆,他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她、完成好她发出的指令这一件事,在此期间,他不用去考虑追债人,不用去考虑医药费,他的生活变得是如此单一,又夹杂着另类的轻松。
而此刻,当他眼里心里被莫黎装得满满当当后,那种轻松异化,成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他真想永远呆在她身边,被她奴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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