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昊鹏一路纵马,回至长安隆庆坊自家宅中,天色尚早。

    段宅占地不大,三进院落,门前宽敞干净。

    段昊鹏下马,大门内闻声迎出了仆僮安心。

    安心看到段昊鹏欣喜道:“公子回来了,老夫人想你呢,今天都念了几遍了。”

    段昊鹏将手中马鞭马缰交给安心,问道:“老夫人呢?”

    安心道:“在中堂。”

    段昊鹏快速走进宅门,绕过照壁,顺着廊房来至中堂。

    厅内,段夫人坐在靠门的位置,正在缝合腿上一件棉衣。

    段昊鹏轻轻走到段夫人身边,看到母亲满头白发了,不由眼底发潮。

    小丫環如意走来,开心叫道:“老夫人,快看,公子回来了。”

    段夫人抬头看见段昊鹏站在身边,脸上露出笑容。

    段昊鹏依着母亲双膝跪下。

    段夫人摇头道:“自家母子,不必行这般大礼,快起来罢。“

    如意接去段夫人手中棉衣,段昊鹏起身扶住母亲。

    段夫人握着段昊鹏手臂,和他走至内堂安坐。一边问道:“鹏儿,此番路上顺利吗?”

    段昊鹏道:“托母亲福,路上一切安然,山西庄园今年收成颇好。”

    段夫人道:“那就好,鹏儿,明年天气暖和些的话,母亲想同你回太原住段时间。”

    段昊鹏问道:“母亲怎么突然有这样的相法?”

    段夫人道:“我离开太原二十余年了,从未回去过,有这般想法也不为过。”

    如意在旁道:“今晨有太原亲眷送来礼物问安,老夫人是由此想起的吧?”

    段昊鹏奇道:“我们家门户清淡,一向少人来往,不曾听母亲提过什么亲眷。”

    段夫人叹道:“是啊,世态炎凉,你父亲过世后,你又常年游历在外,以前的旧亲眷也不怎么来往了,这一家吗?如意去把名刺拿来。鹏儿,你歇息两日,去回拜一番。”

    如意送来一张卷纸,段昊鹏打开一看,右上角写着:女侄武顺遥拜。

    段昊鹏道:“这名字生的很。”

    再往下看,中间写:问起居,左下角换小字写:并州文水。

    段昊鹏道:“母亲,这一家怎么用女眷的名字,而且我从不记得有这家亲眷。”

    段夫人道:“我不看到并州文水也想不起来,这一家跟母亲其实是极亲厚的。”

    段昊鹏道:“请母亲讲来听听。”

    段夫人道:“鹏儿,母亲的出身从未瞒过你,我本是人家家里的女婢,这家武姓的,是我旧主人家的后人。”

    段昊鹏道:“这家武姓的是什么人呢?”

    段夫人道:“母亲自幼家贫,几岁起便卖入武府中做女婢,幸喜当时的老夫人疼我,老夫人自己没有女儿,也从不把我做丫鬟看,教我读书写字,针凿女红。那时尚在前朝,你爷爷在太原为官,与武府四公子相熟,你父亲当时也在太原,经常出入武府之中。老夫人看他身材伟岸,器宇轩昂,极喜欢他,就把我托付给他。后来高祖起兵,四公子和你爷爷父亲他们都跟随。再后来南征北讨,他们慢慢就分开了。高祖定都长安后,你父亲几乎一直在京师为官,听说四公子去到了利州,荆州为官,之后就再也没有往来了。”

    段昊鹏道:“怎么他家现在又在长安了吗?”

    段夫人道:“其实他们在长安十几年了。你结婚当日,你父亲尽约当日太原故旧,居然打听到四公子续娶的夫人和女儿刚回长安,不过当时四公子已经故去了,当日是,嗯,是杨氏夫人和他的二女儿来观礼,她女儿的名字不是叫武顺的,只是一下想不起来了。”

    段昊鹏笑道:“怎么母亲连人家女儿的排行也记得?”

    段夫人道:“你结婚是母亲一生的大事,母亲自然操心过多。不过当日这武家的女儿,真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的美貌。”

    段昊鹏心中一动,忽的想起李夫人。

    天色转暗,如意送来一盏烛台。

    段夫人继续道:“我想起来了,这武家女孩儿的名字是叫武照的。”

    段昊鹏问道:“母亲说这杨夫人的女儿,是有姐妹的,就是今晨送礼问安的人。”

    段夫人道:“是,当日来的是她家二女儿,仪容举止极美,惹的女眷议论纷纷的。不过可惜……”

    段昊鹏觉得心中一跳,问道:“母亲,可惜什么?”

    段夫人道:“可惜这么个如花似玉,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听说被选入宫中做了太宗的才人。”

    段昊鹏惊道:“她被选入宫中?是太宗皇帝的才人?”

    段夫人道:“是啊,怎么你有记得她吗?”

    段昊鹏茫然摇头:“不记得。”

    段夫人道:“后来不曾听说她得宠的讯息,太宗皇帝驾崩后,据说无子的妃嫔被送至城北的感业寺出家为尼。”

    段昊鹏想起李夫人短发披肩的样子。

    段夫人叹道:“唉,算了她年纪还不大呢。”

    安心和如意进来摆上晚饭,段昊鹏拿起武顺的名刺,问安心道:“今天送礼的人是怎样?”

    安心道:“送礼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仆人,说他们府上是太原故交,奉他家夫人之名向老夫人问安,不过他家夫人昨日远行刚回来,略感风寒,过几天亲来问安。”

    段昊鹏道:“可曾问过他家主人怎么称呼?住在哪里?”

    安心道:“嗯,那家男仆说,他家主人姓贺兰的,住永阳坊。”

    段昊鹏将手中的名刺放回桌上,对如意道:“冬天的风寒不易好呢,这个替老夫人收好,待多过几日,他家夫人身体好了,我再去拜望这家贺兰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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