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微是真不想打电话。
虞成明在电话那头软硬兼施地说了半天，她“嗯嗯啊啊”地敷衍，搞得虞成明火冒三丈又无处发泄，扔下一句：“我选科前肯定来找你一趟”，挂掉电话。
呼。
虞微挂掉电话才发现房间里安静了很多，邱雨欣没在玩游戏。
虞微回头一看，一句“我靠”卡在喉咙里。
邱雨欣正坐在床上，看着她。
谁看不吓一跳。
虞微：……
邱雨欣今天没化妆，脸上干干净净，这么看她眼睛其实有点小。
虞微前段时间在路上遇到化浓妆的邱雨欣，那双卡姿兰大眼睛差点没认出来。
她那几个月的穿衣风格很特别，那次是条蛋糕一样层层叠叠的黑色裙子。
多看几眼还挺可爱的。
如果忽略这个姐上个月刚因为打群架进过派出所的话。
……邱雨欣嘴角动了动：“谁打电话？”
虞微不想说。
邱雨欣：“又哑巴了。和男朋友吵架？”
虞微：“没。我爸。”
邱雨欣：“怪不得。”
虞微：“什么怪不得？”
邱雨欣：“一脸半死不活的样子。”
虞微想把地上的垃圾桶盖她头上。关你什么事？
但寄人篱下不能这么嚣张。毕竟在人家家里，住着人家的房间。
小时候那种没有亲密无间但好歹像是表姐妹的氛围早就没有了。
现在，虞微只是这位姐莫名其妙的借宿室友。
虞微僵硬地挤出笑容，转身回去打算写会儿作业。
邱雨欣今天倒是对虞微很感兴趣，从床上爬过来。
邱雨欣：“被我说中啦？你跟你爸关系真差，半年不打一次电话，打一次那脸色跟上坟一样。”
邱雨欣嘻嘻地笑起来。
虞微不说话，低头翻书包。
邱雨欣：“那你爸能骂你什么呢？你那么乖，学习又那么好，是吧？夏川一中的大学霸呢。我想想……”
虞微听到她叫自己学霸就烦，压着火翻书。
放过我行不行啊大姐。
邱雨欣：“你早恋？”
您嘴里还能冒出早恋这个词？您这半年被我看到过的对象就已经超过五个了。
……不过可能没那么多，是一个人换了不同发色。分不清楚。
虞微：“没有。”
邱雨欣：“考试没考好？我看你最近学习劲头很足嘛，天天不睡觉。我倒是劝你别这么早就把力气用完。”
虞微：“不是。”
邱雨欣又嘻嘻笑起来：“那还能是什么？大学霸还有烦恼啊？”
虞微不知道该怎么说。
邱雨欣凑过来看虞微在做什么。
就听得邱雨欣说：“没早恋？那这是什么？”
虞微猛抬头，发现邱雨欣在翻自己手机。
虞微：“你干什么？”
邱雨欣把虞微手机拿起来：“有男生加你好友，还连发两遍。一串字母，叫什么……lja，是姓名首字母吧？验证信息就‘你好，我是你同桌梁……’”
我靠，别吧。
虞微跳起来要抢手机。
邱雨欣拿着虞微的手机走远：“连发两天，这人还挺有诚意。我帮你通过了啊。发一个可爱点的表情，再打个招呼。好，我来看看这是个啥人……”
“诶我跟你说，拿首字母当昵称的都比较老实。这人空间怎么不发东西啊。那更老实了。”
“哦，发过合影。这初中生吧！一群小屁孩儿……这个还行，就是有点矮。”
邱雨欣在房间里转悠，虞微追在后面抢手机。
邱雨欣：“行了，手机倒是可以还你。”
邱雨欣拿着手机在虞微前面晃了晃，虞微伸手去拿。
邱雨欣：“——诶，你先告诉我那个梁什么是照片里的谁。”
虞微：“不知道。”
邱雨欣笑了：“骗谁呢，同桌长什么样你还不知道？”
邱雨欣没有把手机还给虞微的意思，点开了那张合照，把照片放大。
邱雨欣：“你仔细看，到底哪个。”
虞微想去扯手机，结果邱雨欣看着萎靡不振，居然手劲挺大。小时候到处疯跑练出来的身体素质？
扯不动。
算了，认个人而已。
虞微不想今天真的跟邱雨欣生气。
她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一群初一初二左右的男孩女孩，围坐在餐厅的大桌子边上。
中间那个人戴着生日王冠。不认识。周围围了一圈人，打眼看过去没一个认识的，但仔细辨认，能看出些熟悉的眉目。
虞微在边上找到了老三和梁居安……的缩小版。
有点想笑。
老三刚上初中的时候，居然虎头虎脑的，是个圆滚滚的圆脸小寸头板栗，脸比现在更圆。
梁居安站他旁边，比老三个头略高，戴一副圆片眼镜，脸比现在短。还挺可爱。
虞微指着缩小版梁居安：“这个吧。”
邱雨欣把手机转回去：“不错啊你，是只有这个好看。这照片好几年前的吧，我算算，你同桌当时几年级啊……初一吧。”
虞微凑过去看年份：“嗯。”
邱雨欣：“点个赞先。”
虞微：？
邱雨欣已经点上了，又把手机递到虞微面前，看着她笑：“你还要取消吗？”
虞微：……
点都点了，取消也很怪。
邱雨欣：“他回你消息了吗？”
虞微这才想起来，邱雨欣刚才用她的号给梁居安发了消息。
虞微去翻聊天列表，看到梁居安真的回了。
“hi！”
没了。
她再往上翻，看邱雨欣给梁居安都发了什么。
一个粉红色兔子表情包，内容是你好呀。
虞微都不记得自己有长这样的表情包。
她看着粉色兔子，觉得有点羞耻，又庆幸邱雨欣没发别的奇怪东西。
……不是，你庆幸什么啊。
邱雨欣：“不发点别的？”
虞微：“发什么？”
邱雨欣：“就说说你在干什么呗？或者问点题？这人这么无趣，学习应该挺好吧。”
虞微想说他语文应该比我拉跨不是一点点。
邱雨欣：“至少理科肯定好，我没猜错吧？”
虞微点点头。
邱雨欣：“这种只学习的呆子，明明没有正事还主动加你好友，你已经有两成的胜算了。还肯跟你打招呼，你已经四成胜算了。”
虞微：“胜什么？”
邱雨欣：“你是装傻还是真不懂？”
虞微：“不懂。”
邱雨欣：“教不会。你知道什么样的男的最老实吗？”
虞微：“不知道。”
邱雨欣：“发有山有水有国旗的风景照自拍，夏天还穿个polo衫，像素还渣得不行。你翻翻看，这个l同学有没有。”
虞微点开空间翻了翻：“有的。黄山上拍的。”
邱雨欣：“对。那种拿真人帅哥，什么欧美模特演员照片，或者不露下巴氛围感网红自拍当头像的，没几个老实的。你这位同桌用的应该是风景照吧……诶，不对啊？这外国帅哥是谁？”
邱雨欣指着“lja”的头像，是张黑白照片，里面一个留着小胡子、五官立体的白人男子。
邱雨欣：“这帅哥谁啊？”
虞微看了眼：“特斯拉。”
邱雨欣：“谁？演员吗？”
虞微：“物理学家。”
邱雨欣：……
邱雨欣：“你知道挺多。”
邱雨欣终于离开，躺回床上去玩她的手机。
游戏声音开得很大，虞微听着烦躁，又不想和她说话，翻出自己的耳机，找首歌听。
聊天界面停在两句打招呼上。虞微把手机扣下去，打算专心背书。
看了两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划开手机。
lja的验证消息：你好，我是梁居安。
lja的验证消息：你好，我是你同桌梁居安，高一一班，学号xx105。
上一条两天前发的，下一条今晚发的。
虞微有点想笑。
刚想关掉手机，梁居安发来一条新消息。
lja：你看我什么时候把笔还你？
虞微这才想起来之前还给过他笔。
这两天都忘了。
红烧一尾鱼：都行。
lja：我明天就不在实验室待一整天了，会回教室上点课。到时候给你吧。
lja：不过我可能会忘记哈哈哈。记得提醒我orz
红烧一尾鱼：好的。
红烧一尾鱼：那我现在就提醒一下，你别忘了。
——
第二天去学校，梁居安果然在课间回了教室。
坐下第一件事，梁居安交出笔袋：“你看我没忘吧，红烧鱼同学。”
虞微把东西接过去：“是红烧一尾鱼。”
梁居安更正：“红烧一尾鱼同学，我没忘记任务哦。”
虞微点点头：“记性真好。”
老三：“谁是红烧鱼？”
虞微：“是红烧一尾鱼。我叫虞微，鱼，尾。”
老三恍然大悟：“精辟。”
虞微心想，是比东海龙王三太子精辟。
下一节是体育课。
老三带了副羽毛球拍，问梁居安打不打羽毛球。
梁居安粘在座位上，掏出物理书：“不去。”
老三把梁居安从座位上薅起来：“起码呼吸点新鲜空气。明明能走路了。”
梁居安：“也行啊，但是打球应该还打不了。”
老三：“那你去体育馆坐着，我找别人。虞微打羽毛球吗？”
虞微：“打。”
……
体育馆里，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打球，看台上稀稀拉拉一堆人，写作业看书聊天的，体育老师视而不见。
虞微和梁居安不一样。为了保持状态，她几乎不因为学习放弃运动和睡眠，之前几天熬夜已经是例外中的例外。
体育课也不像别人一样找地方窝起来，一直找人打羽毛球或者篮球。
所以虞微羽毛球水平还算过关，和老三这种高水平运动人才打也有来有回。
几个回合结束，虞微去旁边休息。
一抬头，梁居安也坐在看台上，一个人，离大部队比较远。
这人膝盖上放着书，没看，手撑着脑袋。
……闭目养神呢。
虞微问老三：“他平常都这么困的吗？”
老三看过去：“哦，他在想问题。”
虞微：“想什么？”
老三：“就物理。他跟我讲过学什么内容，我也听不太懂。你下次倒是可以试试，他这么发呆的时候给他讲话，他什么也听不见的。”
所以梁居安老听不见，是在思考问题？
老三指着看台：“你看，那边那个女生，现在在跟梁居安说话，说了两遍他都没听见。现在说第三遍了。那女生还走过去了。哈哈哈哈梁居安还没睁眼！”
虞微跟着往上看。
老三突然卡了，虞微听到了半截呼之欲出的脏话。
虞微看着老三。
老三：“这孙子不会在背着我搞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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