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魔尊大人主动询问要不要修炼,萧夕禾顿时震惊了。虽然不知道他是吃错了什么药,但白白送上门的,她肯定不能拒绝。

    于是点头如捣蒜。

    谢摘星其实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但见她一副快把脑袋晃掉的痴样,唇角浮起一点弧度:“那便来吧。”

    说罢,便主动到床上坐好了,熟练地倚在枕头上。

    萧夕禾看着眼前坟包造型的帐篷,想说要不去我那儿吧,但对上谢摘星的视线后,识趣地没有开口。

    除夕夜,天寒地冻的,纵然天上烟火万千,也不能为背阴谷增添一分暖意。萧夕禾跨上去时,只庆幸他们不是常规模式,不用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宽衣解带。

    “专心。”谢摘星见她魂游天外,心底突然生出一股不悦。

    萧夕禾猛地回神,猝不及防对上他狭长的眼眸。

    先前在她的帐篷里修炼时,四周总是黑乎乎一片,即便窗外偶尔有月光落入,也很难看清什么。但现在不一样,树冠没能遮挡这一方天空,也遮不住天上流光溢彩的烟火,方寸之地,竟明亮如晨晓。

    她能清楚地看到谢摘星的眉眼,他额角的青筋、抿起的薄唇,微微有些凌乱的前襟和腰间堆叠的衣袍……萧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后知后觉地生出一分燥意和窘迫。

    谢摘星没有错过她眼角的红,两个人对视一瞬,突然各自别开了脸。

    ……这种修炼方式真是太尴尬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想出的设定。萧夕禾抹着眼泪,继续做一只海上摇摇晃晃的小船。

    许久,她哽咽着跟谢摘星商量:“能快点吗?”

    谢摘星沉默一瞬。

    一瞬之后,萧夕禾抹着眼泪,成为一只海啸中即将四分五裂的小船。

    许久后终于结束,她颤着双腿哆哆嗦嗦地要起来,结果刚撑起膝盖就又跪了回去,整个人都撞进了谢摘星怀中。

    谢摘星顿了顿,垂眸看向怀中某人。

    某人咸鱼一样,动都不愿动一下:“麻烦你把我扔床上。”

    “我把你扔地上。”谢摘星声音还带着□□之后的沙哑。

    萧夕禾破罐子破摔:“你把我扔坑里我也动不了了。”

    她累得手指都不想抬,声音也是懒懒的,刚哭过好像撒娇一样。谢摘星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将人拎到了床上。

    萧夕禾什么姿势落在床上,就什么姿势继续躺着,只是心里默念功法吸收丹阳。这半年他们修炼的次数虽然不算多,但一次有一次的成效,她已经能感觉到体内的合欢蛊虚弱了不少,相信假以时日,定会彻底清楚。

    人生真美好啊……萧夕禾结束修炼,便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还没等坐稳,就一眼看到谢摘星腰带下那点水痕,想到那是什么东西,脸上顿时泛起热意:“我、我去给你拿几个皂尘珠吧。”

    谢摘星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便看到了两人刚才留下的痕迹。

    他停顿一瞬,拒绝了:“不用。”

    “……还是给你送几颗吧,自己洗太麻烦了,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萧夕禾说着,便从床上下来了,扶着腰颤着腿往外走。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没有叫住她。

    同样的距离,萧夕禾这次往返多花了两倍的时间,等回到谢摘星的‘坟包’时,他已经睡下了。

    夜色已深,连昆仑弟子都不放烟花了,背阴谷重新变得昏暗。萧夕禾看向床上,只勉强看到他闭着的双眸,至于衣袍上的细节却是看不清了。

    “真邋遢啊,竟然就这么睡了,简直像男爱豆穿红秋裤,滤镜碎一地。”萧夕禾嘴上嘲笑着,却还是悄悄挤破一颗皂尘珠,连人带床都清洁了一番。

    当熟睡的谢摘星散发着阵阵皂角香,萧夕禾心满意足,扶着今晚使用过度的老腰离开了。

    黑暗中,谢摘星睁开眼睛,许久之后又重新闭上。

    除夕一过,就是新的一年。萧夕禾从年初一就开始盼望春天,一直盼到了正月底,结果眼看着就要二月了,背阴谷突然下了一场大雪,春天突然遥遥无期。

    “……为什么!为什么都二月了还在下雪!我的春天究竟什么时候来?!”萧夕禾团了一个雪球,对着雪球发出阵阵质问。

    对面的谢摘星吃了一颗糖山楂,不紧不慢地开口:“你问它也没有用,它不会回答你。”

    “为什么!”萧夕禾继续愤恨。

    谢摘星看她一眼:“因为它只是一颗雪球。”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回答。”萧夕禾叹了声气,将雪球拍扁在桌子上,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郁闷。

    谢摘星不理她,专注自家糖山楂。

    许久,萧夕禾问:“往年背阴谷都是什么时候暖和起来?”

    “三四月。”谢摘星回答。

    萧夕禾震惊:“那岂不是还要再等一个多月?!”

    大约是她的语气太悲痛,谢摘星总算正眼瞧她了:“为什么这么想要春天?”

    “因为春天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可以去踏青去春游,而冬天,”萧夕禾看向拍扁的雪球,板起脸,“死气沉沉,毫无生机,还冷!”

    谢摘星若有所思,正要开口说话时,两只肥兔子带着五只小兔子,蹦蹦跳跳从他们身边经过。

    谢摘星沉默一瞬,道:“冬天其实也生机勃勃。”这个冬天,这群兔子生得都快泛滥成灾了。

    萧夕禾也看到了兔子,叹气:“背阴谷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以前倒没有过。”谢摘星实事求是。

    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你的意思是,它们会变奇怪是因为我咯?”

    谢摘星盯着她看了片刻,回答:“你应该没这个本事。”

    萧夕禾:“……”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刚才犹豫了。

    两个人继续坐着桌边,一个继续义愤填膺,一个继续吃糖山楂球。等最后一个糖山楂吃完,谢摘星才又一次看向萧夕禾:“做午饭。”

    “乾坤袋里有存货,你挑喜欢的吃吧。”萧夕禾说完,丧丧地往帐篷走,“今天主厨心情不好,决定罢工一天。”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到底还是从乾坤袋里掏出两盘存货。

    当天晚上,萧夕禾依然没有做饭,谢摘星继续吃存货,本以为第二天总能有新鲜饭菜吃了,结果早上来到溪边,发现萧夕禾还在床上躺着。

    醒了,但躺着,像一条麻木的咸鱼,连翻身都嫌累。

    谢摘星沉默许久,问:“你打算罢工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可能等春天来了吧。”萧夕禾懒散回答。托这几个月修炼的福,即便未来这段时间不修炼,合欢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毒发,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偷懒……不是,伤春悲秋。

    她又叹了声气,见谢摘星还没走,便哀怨地看向他:“痛苦的时光总是漫长,对吗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扭头就走。

    萧夕禾瞬间松了口气,翻个身继续躺在床上,顺便还从枕头下的小盒子里,偷偷摸两块零食吃。

    她昨天听到春天还有一个多月才来的时候确实备受打击,所以才叫谢摘星自己解决午饭和晚饭,可躺了这么久,悲伤的情绪早就消失殆尽,继而生出一股摸鱼的快乐——

    一日三餐做起来真的太费时间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一躺一整天是什么滋味,现在难得开始享受,自然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爽啊……”她把脸埋进了鹅绒被,感叹人真是一种不知好歹的生物,时日无多时总想奔跑跳跃,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填得满满当当,可一旦确定自己能长命百岁或者更多,就只想什么都不做地虚度光阴了。

    在萧夕禾的计划里,她这次至少要摸鱼半个月,然后再故作坚强地出现在谢摘星面前,假装为了他才‘提前’结束这场悲伤,并用一顿丰盛的饭菜换一次修炼。

    她连到时候要怎么做该说什么话都想好了,结果第三天的早上,谢摘星就又一次出现在帐篷里。

    萧夕禾只好现场制造悲伤:“咳,我都说要等春天……”

    “春天到了。”谢摘星面无表情地打断。

    萧夕禾噎了一下:“不会吧……”

    “出来。”谢摘星扫了她一眼,转身朝外走去。

    萧夕禾想起三天前的那场大雪,几乎将整个背阴谷变成白茫茫一片,不信春天会这么快来临。她摸摸鼻子,一脸怀疑地跟在谢摘星身后往外走,却在走到门口的瞬间,突然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去,只见大雪消失不见,树林间已经染上绿意,无数野花蓬勃盛开,小小的花朵大部分只有一元硬币那么大,五颜六色地点缀在她的目光里。

    背阴谷的春天,比她想象中要美。

    “是你要的春天吗?”谢摘星慵懒地倚在树上。

    萧夕禾眨了眨眼睛,失笑:“这话说的,难道我说不是,你还能给我换一种?”

    谢摘星扫了她一眼,不语。

    萧夕禾看着眼前美景,有些遗憾自己的假期就这么不见了,可感受到空气里湿润的气息,又莫名心情很好……嗯,总体来说,心情还是好的。

    谢摘星见她傻站着,便不紧不慢地开口:“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萧夕禾摘起一朵小花,直接别在了他的衣领上:“知道,去做饭。”

    “不对,”谢摘星将小花摘下来,随意地拿在手中把玩,“是去踏青。”

    萧夕禾愣了愣,回过神后站直敬礼:“谢谢魔尊大人!”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将小花丢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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