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天供岛上靠着对漂流物的研究和复制而发迹的一族。橙的领地里,一开始还会模仿着原色的领地进行规划和修建,但等到柑南成为族长后,这里便像一个超大型的工坊。大街小巷都可以听到热衷研发的人们鼓捣各种漂流物的声音,就算很多都是类似于“发条小狗”“三维弹珠”这样好像很有技术但似乎又一时又没有什么用的东西,也没人在意。

    璃空被各种各样的玩意儿吸引得都不知道该看哪里。而朱砂和玄叶这时才意识到,橙里面大部分人都像刈稻一样,没什么特别远大的志向,只是喜欢沉浸在某一方面的制作或者是研发中,只有少部分像柑南一样拥有经商以及周旋在各方之间的能力。而后者,基本都集中在了橙的公家里。

    这样的好处就是,橙的内部分工明确,基本没什么矛盾。坏处则是,公家在族内话语权极大,甚至可以与族长抗衡。

    天供岛没有人能比橙公家更会伪装了。他们明明只对挣钱充满热情,但偏偏喊着普通平民也需要话语权而利用了能控制言论的瓦版;他们明明只对挣钱充满热情,却把自己包装得对能带来财富的技术和研发多么热爱;他们明明只对挣钱充满热情,却还要把自己包装成忧国忧民的精英,甚至能让低微的有色和无色共情。

    当然,柑南也不否认自己跟这群人也差不了多少。但当年公家的人们可都是各有才能的俊杰,而如今这群人只不过是靠着继承父辈席位而在橙有了一席之地,靠着没有用的陈规陋习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

    在橙公家的议事厅里,长老们分坐在两边,他们对柑南行了很标准但又能够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尊重的礼,便各自又坐了回去。柑南对此习以为常,他带着早已准备好的微笑面具,穿过过道,坐上了正中央的族长的座位,仿佛那生来就是他的座位一样。随后朱砂、璃空、玄叶,也坐在了两侧的宾位上。

    “好久不见了,各位长老,今天劳烦诸位跑这一趟。”

    “哪里那里,”为首的长老叫做无枳,他已经五十岁了,橙色的头发早已半白,是所有长老当中最年长的一位,“不过既然把我们这群老骨头叫来,那想必是有值得说的要事吧。”

    “嗯,是关于我新娘人选一事。”

    面对无枳没有丝毫退缩,柑南保持着微笑。

    “您把我们都叫来,看来是决定了一个公家认可的人选了吧?冒昧问一句,是朱的雏罂粟小姐吗?”

    “是异世奇人,孟戈小姐。”

    “什么!”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议事厅内一片哗然。

    “堂堂独色怎么能够迎娶有色的女人呢?就算是做小妾也不可以!”

    “嗯,我没打算让她做小妾,是要做唯一的正室。”

    “这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和区区甲在一起,本身就是对卑留呼大人的亵渎!”

    “橙一定会就此完蛋了!”

    “好了,请安静!”无枳的音调稍稍抬高了一些,整个议事厅便又安静了下来。

    “柑南大人,请您务必给大家一个交代。虽然是异世奇人,但孟戈早已堕落为甲的女子,即便珠蓝大师对其青睐有加,但毕竟也都是女流之辈,并不值得重视。”

    丝毫不在意璃空还在这里,无枳就像一个无助的老人家一样在椅子上喃喃,将倚老卖老体现得淋漓尽致。

    “取孟戈的理由吗?因为我中意啊。”仿佛没有听见长老们的交头接耳,柑南继续说道,“而且她现在对橙的价值可比在座诸位都大,不仅跟青拉近了距离,也帮我们打通了各位一直搞不定的‘理’的关系,最近漂流物的研究的成果有所突破也都是因为她。不觉得她比在座的各位都更像橙吗?”

    “您这是强词夺理!明明就不是独色,到底怎样才能跟我们相提并论呢!”又一位长老说道。

    柑南往宾席那边看了一眼,朱砂和璃空都面无表情,只有玄叶大大方方地叹着气,这三人已经意识到了,跟这群人理论本身就是不明智的,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

    “柑南大人,”无枳此时抬起了头来,“您能把理的朱砂和军方的璃空找来,说明您应该已经说服了理和军方了对吗?”

    “没错,甚至伊舍那天都已经同意了,道摩大师也已经确认过卑留呼大人的意见了,他们都同意孟戈嫁给橙的族长。”

    “是的,我们都尊重卑留呼大人的旨意。”无枳这么容易就顺着柑南的话说下去,柑南顿时感到不妙,“但您想过吗?啊,朱砂大人当然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人,可军方未必是这么想的。即便现在拉拢了青,可这未尝又不会是军方的陷阱呢?先让您娶了甲,然后再出尔反尔以‘荒秽者’的罪名逮捕您,进而收纳整个橙的产业,这对于他们来说才更有利才对。”

    无枳说得有理有据,事实上,军方也确实不是什么良好的盟友,比起还得是不是讨好橙才能有资助,当然还是直接接管橙的一切财产才是上策。

    “关于这一点,也请放心,不过由我说出来各位应该还不放心,所以就交给青的璃空殿下说明了。”

    柑南才说完,璃空便立刻清了清嗓子,“关于军方同意橙的族长迎娶甲,是有大前提的,那就是柑南殿下保证不会与孟戈结合,并且也不会诞下子嗣。”

    “顺带一提,在这个前提下同意的不止是军方,也包括理。”

    议论的声音比刚才还响了。

    “什么?您不打算留下子嗣吗?”

    “就为了迎娶一个甲的女人?”

    “嗯,没错。”柑南说得异常轻松。

    “公家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无枳拍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柑南大人,就算军方同意,理同意,伊舍那天都愿意给您特殊待遇,但橙的公家是不会认可的!我们不会以族长夫人的礼节待她,甚至不会让她进入橙的领地!甚至只要有橙的地方,她得到的永远都会是诅咒和谩骂!”

    柑南早就习惯跟这群顽固的长老相处了。在以往的议事厅,他总有办法给到长老们足够得了利益,让他们做出妥协或者让步,并且也不去伤害他们的自尊心。而对长老们激烈的言辞,柑南也早就习以为常,可这一次,无枳最后的这句话,却让柑南的脸阴沉了下来。

    每个人都注意到了柑南的变化,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黄毛小子”这幅模样,于是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无枳还理直气壮,“那么,请您做出橙的族长应该有的,明确的决断。不行就迎娶雏罂粟小姐吧。”

    “好,我知道了。”

    “您知道就好……”无枳也感觉到了不对,在以往的商谈中,柑南就算妥协也不可能不捞些好处再结束,这么简单就答应反而不妙。

    “您真的知道了吗?”

    “是的,我已经彻底清楚了,”柑南再次挂上毫无破绽的微笑,“在座的各位长老,只不过是一群尸位素餐的无用之人罢了。”

    “什么!”

    “我们在前代首领——苏山大人在世时就已经为橙鞠躬尽瘁,怎么轮到你来教训!”

    朱砂看着面前愈加混乱的场面,虽然不觉得柑南会输,但他也不知道柑南到底会怎么说服这群公家的长老。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边,虽然心里吓了一跳,但朱砂并没表露出来,见黑影俯在身边,他便将耳朵凑了过去。

    “朱砂大人,接下来请随我到旁边的房间。接下来的事,柑南大人不希望诸位大人在场,您可以在旁边的房间听。”

    朱砂点点头,对璃空和玄叶施了个眼色,三人悄悄去了隔壁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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